作者:白鹭成双
陈宝香道:“我去想办法。”
“你。”孙思怀上下打量她,哭笑不得,“你都成武吏了,能有什么办法。”
武吏地位低下,不可能硬闯将军府。
陈宝香却笑:“我歪门邪道的主意多着呢,师父放心。”
以前听这话张知序会很不齿,但今日这种情况下再听,他居然觉得怪骄傲的。
“师父,得先除内鬼了。”他开口道,“张家的管事,不管是刘盛还是谁,宁错怪也不能放过,否则里头就跟筛子似的,有什么消息都会漏出去。”
孙思怀回神,惊讶地道:“你怎么跟我徒儿说的话一样。”
“我俩心意相通。”张知序随口糊弄,“总之,让宁肃去办吧。”
先前他醒转之时,宁肃就已经按照吩咐控制了刘盛,没想到的是还没来得及抓出其他联络的人,回魂丹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不止回魂丹,新建的大和坊那边也有人捣乱,进展缓慢不说,还有人往上告状,说张知序身担重任却玩忽职守。
张家其他人近日在朝野里也屡屡受程家人针对排挤,双方水火不容。
两家说是要联姻,瞧着却已经像仇人了。
银月对此很是自责:“是因为我推迟了婚期,惹恼了他?”
张溪来冷着脸道:“若整个张家都要靠你去讨他欢心才能过活,这门楣撑着也没意思。”
“可二哥哥还在昏迷,祖父又已经退了宰相之位,其余的张家人要么在边关,要么官职不够高说不上话。这可该怎么是好。”她很无措。
陈宝香一边往发髻里簪步摇一边道:“这样的局面,自然只有你二哥哥醒来才能解。”
银月连忙跑到她身边:“可药已经被抢去程家了呀。”
“是的。”她对着铜镜点头,“所以咱们得想法子抢回来。”
“那怎么可能,程家对我们可防备得很,四伯去递的名帖都被挡了回来。”
“明着是抢不了的。”点好额妆,她回头,娇媚一笑,“可我还有别的路子。”
张溪来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出门给她备车。
银月却还迷糊:“什么路子?你今日来找我,不是只想借些胭脂水粉?”
“傻姑娘,你的胭脂水粉这么贵,我可不会白借。”
她施施然起身,从勇猛的武吏又变回了柔弱的花瓶,三步一扭地往外走:“你在这儿等我回来便是。”
张知序跟着她出门上车,却在半路就停车下去,等在了路边。
“你该不会是想?”他眉心渐皱。
远远地看见熟悉的马车驶过来,陈宝香微微一笑:“还是大仙了解我。”
说罢,袖子一甩,哎呀一声整个人都往前摔。
“吁——”守墨勒住马,皱眉张望,“公子,前头好像有个姑娘摔倒了。”
裴如珩恹恹地靠着车壁:“碾过去。”
“啊?”
“我赔得起,你碾过去。”
这像话吗!陈宝香连忙哎哟一声,翻身露出了脸。
“公子,是宝香姑娘!”守墨惊呼。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接着裴如珩就面无表情地出来,亲手拿过缰绳,对着她的方向就喊:“驾。”
“你这人!”她气呼呼地坐起来,“怎么不讲道理的。”
“你讲道理。”他冷眼睨着她,“都攀上高枝了,还来我这里用这种低劣手段?”
“什么高枝不高枝的。”她拍拍裙子起身,走到车边仰头看他,“我跟张知序其实压根就不熟。”
这是她嘴里难得的真话,但裴如珩显然不打算相信:“滚。”
“你撞伤我了,滚不了。”她一屁股坐上车辕,而后往车厢里看,“岑姑娘今日怎么没跟你一起?”
“关你什么事。”
“可关了。”她撇嘴,“你若跟她好,我便不来纠缠。”
这话一出,裴如珩脸色倒是好看了些,随手将缰绳扔回给守墨就进了车厢。
陈宝香厚着脸皮跟进去:“说呀,你舅舅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不跟你一起去?”
“人家自有马车独去,哪像你,还来蹭我的车驾。”裴如珩拂袖,“张知序给得起你宅子,给不起你一辆车?”
“都说了跟他不熟,只不过你身边有佳人,我总不能破破落落的去让你们欺负。”嘴角往下一撇,她耷拉下双肩,“我也是要脸的呀。”
第47章 见不得的人
这语气酸溜溜又委屈,听着都让人觉得可怜。
裴如珩脸色又好了一些,只是语气依旧不善:“给你写了诗也不见回。”
陈宝香连忙将头上的伤口指给他看:“我难受着呢,哪还能提笔。”
“这是怎么伤的?”
“说来话长,反正我可惨了。”她扁着嘴翻开衣袖,“这里也有伤,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张知序没好气地按住她企图扯襟口的手。
-大仙你别捣乱,我这办正事呢。
-张家若要靠你色诱去救人,那也白鼎盛这几百年了。
他气得够呛:我不需要你去讨好裴如珩。
-你是不需要,张家公子需要呀。我拿了人家一万两银票,不得为人家做点事么。
-你是想做事,还是对裴如珩余情未了?
陈宝香噎了一瞬,被他气笑了:大仙,虽然我看起来有些许蠢笨,但也没蠢笨到那个份上吧,都能攀上张知序了,我还对裴如珩余情未了?谁信呐!
话刚说到这儿,对面的人就开口了。
“你待我。”裴如珩抿唇,“到底有几分真心?”
陈宝香深情地抬头,泪眼朦胧:“那自然是十分的。”
裴如珩松开眉心,信了。
张知序:“……”
他突然发现陈宝香真的是一个手段极佳的骗子,很会用她那张看起来天真的脸蛊惑人心。裴如珩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居然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
他甚至没问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路边,又是从哪里知道今日有程槐立的寿宴。只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跌打药,板着脸扔给她:“回去涂。”
陈宝香很意外地接过:“你车上怎么会备着这个?”
“随便买的。”
裴如珩行事最是谨慎,鲜少磕着碰着,这药对他来说不是必备的。她只要再多想一层,就能意识到对方的心意。
可陈宝香什么也没想,只笑嘻嘻地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裴如珩哼了一声。
程槐立的寿宴难得地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些亲戚朋友在院子里看戏子杂耍。
陈宝香一进门就哇出了声:“好气派呀。”
裴如珩与有荣焉:“这是敕造的府邸,与寻常的宅院很是不同。”
“是嘛?”她左看右看,“我瞧这前院跟我那处大宅有些相似呢。”
提起那院子,裴如珩又有些不悦:“别说是取了龙纹敕造的,就是原先的伯爵府,也未必有此处气派。”
说着,引着她就往里走。
“公子。”有管事看见他,恭敬地行礼,“今日人多,公子可别迷路了,让人引着些吧?”
“不必。”裴如珩讥诮地道,“张家的内宅我进不得,来自家舅舅的宅子难不成也只能坐花厅里喝茶?”
察觉到这位心情不太好,管事也没敢多阻拦,想着毕竟是亲舅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陈宝香就跟着他越过守卫,顺利地查探四处。
“这边是马场,穿过马场还有一片玩斗鸡的院子。”裴如珩一边走一边道,“这一大片都是将军府的范围。”
“哇。”陈宝香惊叹不已,“连斗鸡的场子都有,这可太大了。”
“后面还养了骆驼大象,比乐游原也是不差的。”
“可给我开了眼界了。只是这边瞧着还是略显简洁。”她歪了歪脑袋,“屋檐上连朵雕花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裴如珩指了指,“主院那边所有的屋檐上都刻了四爪的蟒。”
“蟒?”陈宝香懵懵的,显然是没见过。
裴如珩也不防备,带着她就往主院的方向走。
老实说,这地方当真比伯爵府的规制还大,若没有熟悉地界的人带路,三两下就容易迷在里头。
陈宝香一边看一边感慨,程大将军的日子过得也太好了,完全看不出曾经的落魄过往。
“那边是书斋,舅舅一般不让去,还有这边的主院,平时也就舅舅一个人住,旁人进去不了。”裴如珩停下脚步,“去别处看看吧。”
“这——么大的院子,他一个人住?”陈宝香很惊讶,“伺候的下人也不住里头吗?”
“舅舅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就算是程安也不行。”
“那万一有刺客怎么办?”
裴如珩白她一眼:“你当外头这么多护院都是吃白饭的?莫说寻常刺客压根不可能潜入,就算潜入到了主院,里头还有机关呢,有什么好怕的。”
居然还有机关。
低头想着什么,陈宝香一个没注意就撞在了裴如珩的背上。
“嘶,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