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小童道:“蓬莱在哪里?”
姬无瑕道:“在海上。”
小童道:“海又在哪里?”
姬无瑕道:“在东边。”
小童们无限感慨:“我们才只摸到江湖的边边,你就已经去了海上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你啊?”
姬无瑕道:“那就等你们长到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再说呗,还有一二十年呢。”
她又问:“对了,黑虎呢?”
小童道:“我知道我知道,刚刚我们来的时候它还在跟灰灰打架呢!”
又有小童跟着问道:“姬大侠,你知道灰灰是谁吗?”
姬无瑕道:“我知道啊,一头狼嘛。”
这话一出,小童们都震惊了,面面相觑着,道:“灰灰是狼吗?可我们不知道啊。它不是一条狗吗?”
姬无瑕手指放嘴里,捏了一声悠扬而又响亮的哨子。
当时黑虎正在相府某个角落跟灰灰按架,灰灰一个翻滚进树丛里,沾了浑身落叶,恼羞成怒地挥爪就去扑黑虎,黑虎也在林间扑腾着翅膀。
忽闻那哨子声,黑虎鹰头一振,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分外有神,顿时哪还有心思掐架,振翅就往上空飞去,并发出一声激越昂扬的长啸。
转眼黑虎就寻到了姬无瑕所在,一个俯冲下来。
姬无瑕抬起手臂,它在停靠之前,先于半空中缓和了那股子冲劲儿,而后爪子才稳稳地停在姬无瑕的手臂上。
黑虎半张着翅膀嗷嗷叫,叫不过瘾,还朝姬无瑕拍翅膀,把个黑翅膀拍姬无瑕脸上,仿佛在控诉: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还知道想起我啊。
姬无瑕拈着它的翅膀左瞅瞅右瞅瞅,道:“你看看你,这翅膀毛养得油黑油亮的,没我你不也照样过得相当滋润。就算我不在,你娘又不会亏待你。”
黑虎还是围着她闹腾了好一阵子。
因着姬无瑕的到来,相府里也热闹了好一半天。
姬无瑕还轻车熟路地摸去后厨,让相府的厨子晚上给加菜。
她一进京就和行渊分开了,彼时行渊和蓬莱其他使臣与大焲这边的朝臣接洽上了。
焲朝朝臣也是第一次见到蓬莱的这位摄政王,怎么说他在蓬莱的地位应该也与相爷在大焲的地位相差无几吧,没想到此次他竟然亲自来贺相爷大婚。
不过正逢年底,蓬莱使臣来大焲,也有修好两国往来之意。
两国都才各自经历了外患内乱,眼下修好也于双方都有利。
焲朝朝臣这边为首的自然是苏槐。
只不过这蓬莱的摄政王到了以后,人在马车里都未曾露面。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摄政王一时不想露面很正常。
可焲朝的宰相亲自来接蓬莱使臣,却也坐在马车里没露面。
两辆马车就面对面,对于这种诡异的气氛,双方官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大臣们不由得揣测,是不是之前两国来往国书的时候,两尊大佛相互把对方给得罪上了。
毕竟一个嘲讽另一个三婚,另一个嘲讽这一个寡王无子。
换个普通人,兴许都会把这事儿给膈应在心上。
蓬莱摄政王心中怎么想的这些朝臣官员们不清楚,但奸相他们却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奸相厚颜无耻归厚颜无耻,但也小心眼记仇得很。
别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在他这里完全不存在,别说撑船了,就是划一下桨他都能让你翻阴沟里没法起来。
第1152章 明嘲暗讽
两辆马车上,各自驾车的分别是阿绥和剑铮,只要主子没表示,他俩亦是面对面无话。
场面僵持了一阵,然后焲朝官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相爷,再待下去……天快黑了。”
苏槐的声音便从这边马车里徐徐传出:“引蓬莱使臣去行馆下榻。”
焲朝官员上前传话,结果那边马车阿绥却道:“劳相爷好意,公子不住行馆。”
苏槐道:“难不成还想住在相府?”
行渊道:“相府是什么风水宝地引人去住?”
苏槐道:“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只是地方小,容不下。”
行渊道:“倒也是宅随其主。”
那道声音似寻常,有两分冷冷清清的,剑铮听在耳里,心里想着,传言都说医圣脾气古怪,可眼下观之,这陆姑娘的三师父比医圣难相与多了。
尤其是说起话来,还不带一个脏字,就能把人骂了。
他这话不就是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宅子么,从侧面表达主子心胸狭隘、性情糟糕,没有一点包容性可言。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说得优雅又含蓄,只是立场不同听起来也就不是那么回事。
若非他是陆姑娘的三师父,就凭主子的性子,早就弄他了。
苏槐道:“能不能容得下,不光要看宅子和宅主,还要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人。”
两边官员看着两辆马车里你一句我一句,颇有些明嘲暗讽、针锋相对,但又轮不到他们插嘴说话。
只是,再说下去,天真的要黑了啊。
最后阿绥道:“我蓬莱使臣听随贵方安排入住行馆,只是公子另有下榻之处,就不必相爷操心了。”
苏槐道:“我一点不操心。”
不住行馆,那他是好是歹都跟他没关系。
于是乎,两支队伍抓紧各往各处去,焲朝官员还十分和气地说道:“摄政王和使臣们行馆稍歇,晚间宫中还为诸位准备了接风洗尘宴。”
蓬莱使臣们则十分礼貌地应承了两声。
然后相爷的马车和摄政王的马车终于分道扬镳,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苏槐临走前还吩咐礼部的官员,道:“今晚陪好摄政王。”
礼部官员恭敬应下。
而后看着两辆马车渐渐远去,两方的官员们心中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礼部官员带着蓬莱使臣去行馆安顿,待到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之时,使臣们就进宫入宴。
相爷吩咐要把摄政王陪好,礼部官员便知相爷是多半不会出现在这宫宴上了,如此也是给蓬莱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即便是他们的摄政王,也不能得相爷亲自相陪。
可到了宴会开始,摄政王同样也没出现。
大焲朝臣问起情况,蓬莱使臣只悠悠道:“摄政王说了,让我等承接贵国的盛情。”
于是这场宫宴,两边的头子都不约而同地缺席。两国官员也没那么大的压力,只不过该继续的场面工夫还得继续做下去,该说的客套话也得长篇大论地说。
先畅想一番两国的友好邦交,再觥筹交错相互敬酒,宫宴到后来,官员们全然就是自娱自乐,到深夜时分才结束。
大家进宫入宴时是衣冠周正地来,回去时则是东倒西歪地回。
相府里,到了晚膳的时候,苏槐正好赶着点回来。
姬无瑕看见就他一个人,不由问:“行渊师父呢?”
苏槐举步走在灯火里,眉目温和,无害得紧,道:“他应该在宫里参加宫宴。宫里山珍海味,歌舞姬成群,你不用担心他吃不好玩不好。”
姬无瑕一听就来火了,道:“狗贼,你少乱嚼舌根,行渊师父哪里好这些,什么宫宴他根本不感兴趣的好吧!”
第1153章 又不是什么秘密
小童抱着饭碗,歪着头往膳厅外面张望,好奇地问:“宫宴上很多吃的玩的吗?歌舞姬是什么?”
苏槐不疾不徐拾级而上,道:“就是有人唱歌,有人跳舞。”
小童们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生出向往之情,道:“有好吃的,还有人唱歌跳舞,那岂不是好生快活。”
苏槐道:“是好生快活。”
小童想了想,又道:“只不过,公子不是个会享受的人。他肯定适应不了那种快活。”
苏槐道:“那你们是喜欢药谷里的生活还是喜欢这里的生活?”
小童认真地回答道:“虽然这里的生活也很好,每天都有好吃的好玩的,但我们是一直生活在药谷里的啊,我们又不是住在这里的,我们是来吃陆姑娘的席的,等吃完了席,还要回药谷里去的。”
姬无瑕拿了筷子,给半桌子的小童一人夹块肉,道:“就是,有饭就干,莫听王八念经。免得被他带入歧途。”
薛圣道:“照行渊的性子,想他也不会到这里吃饭的。”
陆杳问苏槐:“晚上三师父住行馆吗?”
苏槐道:“他看不上。”
陆杳想,约摸不是三师父看不上,而是不想接受苏槐的安排吧。只不过在京都城里到处都是她三师父的线网,落脚之处必然也有。
姬无瑕嘴里叼着块肉骨头,囫囵道:“那行渊师父住哪儿?我一会儿上哪儿找他?”
薛圣道:“他以往也时不时在外走动,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是常事,你去找他做什么?他又用不着操心,倒是这群崽子们,更不让人省心。”
只要有姬无瑕在,小童们哪还顾得上去缠薛圣,全都去追随他们的姬大侠了。
所以姬无瑕一来,就直接大大地缓解了薛圣的压力。
眼下听薛圣这么一说,姬无瑕也不好辩驳,更加不好挑明她现在跟行渊的关系,只道:“唉,说了薛大夫也不懂。”
苏槐道:“你倒是说,看看他懂不懂。”
薛圣也纳闷儿了,道:“有什么是我不懂的?”
陆杳瞪了苏槐一眼,对姬无瑕道:“放心吧,三师父自有安顿之处,等他安顿好,不需你去找他,他自会来找你。”
姬无瑕不理会狗贼挑衅,道:“杳儿你说得很对。”
然后姬无瑕就一心投入地吃饭,时不时还帮小童们夹菜。
不得不说,蓬莱行渊的府里厨子与相府里的厨子不相上下,只不过做的菜大多是蓬莱的口味;很久没回来,眼下又尝到了相府里的口味,着实让人胃口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