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过了一刻钟,所有人都在稳婆的劝阻下出去了,隔着一扇门听到内里女子压抑不住的疼痛喘息,卫景珩几乎要把那扇门盯出个洞来。
好在有太后和恭妃在一旁看着,他才没冲动做出什么事情了。
正阳宫那边皇后已经冷了脸。
她服用催产汤已经一个时辰了,可她的肚子却丝毫没有动静。
一开始她以为催产汤要发挥效用需要时间,半个时辰过去还没有感觉时,揽春说这是太医开的药,药效温和,对母体的伤害小。
可如今一个时辰过去还没有动静,皇后再傻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怒视着揽春,逼问道:“你到底给本宫喝了什么?!”
揽春见实在瞒不住了,“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娘娘,是安胎药……娘娘,催产药伤身,奴婢实在不忍心看您如此冒险,这才私自换成了安胎药。”
“娘娘,催产汤伤身啊,您的孩子还未足月,您怎么能忍心让他就这么出生呢!”
可是皇后丝毫没有因揽春作为感动,反而更加恼怒,一脚踹开揽春怒斥道:
“大胆贱婢!本宫的决定也是你能擅自更改的?本宫如何,轮不到你来做主!”
揽春被踹开也没顾自己,只一个劲儿地劝着她的主子。
“娘娘,催产药凶险万分,极有可能得不偿失,奴婢一心只为娘娘着想,哪怕事后被娘娘惩处,也无怨无悔。”
皇后真是想把揽春撵出去,可是她也知道把如今揽春赶走便再无忠心仆人替她做事了,只得哑声道:
“去,重新替本宫熬制催产汤,这次若再敢私自做主,本宫绝不轻饶!”
揽春闻言,身子一颤,尽最后的力劝阻道:“娘娘,熬药再快也需要半个时辰,已经耽搁这些时间,媖昭仪又不是初次生产,怕是已经生了!”
听到这些话,皇后心中不但没有退怯,反而更加急切,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那就加重剂量,你难道不会吗?快去!”
揽春无奈,只得起身,踉跄着往门外走去。
就在揽春即将跨出门槛之时,皇后又道:“若此事办不妥,你便自己了结吧。”
揽春的身子一怔,她转身看向皇后,万万想不到自小一起长大的主子竟然会以自己的性命相挟。
对上皇后那病态阴翳的眸光,她终于知道,这个主子已经变得太多,不是当年的主子了。
须臾,揽春抹了抹眼泪,应声道:“是,娘娘。”
……
虞亦禾是从未时初开始剧烈疼痛的,她原以为这次还要疼上许久,却不想刚过了小半个时辰,她的羊水便破了。
似乎是上天眷顾一般,生产顺利的不像话,几乎没有什么波折,第一个孩子便顺利诞生了。
婴儿的啼哭声一起,外面等待的众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卫景珩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他疾步走到了产房门口几乎忍不住要把产房推开。
拿着佛珠念经的太后慢慢地漾开了微笑,终于有精神和奚云说笑了,“丫头生的真快,我佛保佑。”
半刻钟后,产房的门被打开,扶娥抱着襁褓出来,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还未说话,就听帝王问道:“阿禾如何?”
也没要扶娥回答,虞亦禾竟然在产房里回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却叫外面的人听的真真切切。
“陛下莫要担心,我无事。”
卫景珩提着的心倏然坠落,这才把目光放到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婴儿又红又小,比他之前两个孩子看着都要小上许多。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太后已经把孩子接了过来,径直揭开了襁褓的一角,直叫凑过来的人都看了个清楚。
“呀,是个小皇子。”
奚云忍不住惊呼道,脸上切切实实地有了喜意。
卫景珩面上也不禁多了几分笑容,但他更关注产房里面,连忙询问扶娥,“可能进去看看?”
没等扶娥回答,太后便笑着道:“哀家看你是急得昏了头,丫头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现在怎么能进去?”
可偏偏还就真奇了,虞亦禾生完第一个后,本想着很快就要继续,结果过了一刻钟,肚子不但没有继续疼,反而渐渐没了感觉。
赵太医上前为她诊脉,也没诊断出什么问题,还是有经验的稳婆猜测道:
“娘娘这双胎应当不是在一个胎囊里的,第二个胎囊应当还没破呢。”
这便是要等着了,谁知道第二个小祖宗什么时候再有动静?
虞亦禾虽然很累,但也能感觉到另一个孩子还在腹中动作,他没什么问题,只是还不想出来。
众人等着这小祖宗时,虞亦禾第一胎是皇子的消息也迅速传至各宫。
揽春正端着真正的催产汤到皇后面前,皇后正接过汤碗要喝,就见内侍冲进来禀报。
“娘娘,不好了!媖昭仪已经生了,是个皇子!”
刹那间皇后的脑中一片空白,碗从手中跌落摔碎在地上,弄脏了一片衣裙,她却毫无所觉。
唤回皇后心神的是她发紧的肚子。
几息后,正殿内传出一声惊呼,“皇后娘娘要生了!”
第185章 生产2
皇后的肚子剧烈地疼痛起来,在被侍女扶去产房前,她还是强撑着道:“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尽量瞒着外面,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记住了吗?”
揽春噙着泪点头,又听皇后低声道:“传消息给外面,带一个……以备万一。”
可惜帝王早已对她们提起警惕之心,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帝王的掌控之中。
传递消息的人刚到宫门口便被截了下来,那罐无人问津的药罐子也被小太监妥帖地收了起来。
消息传到卫景珩耳朵里的时候,虞亦禾的产房又被收拾了一遍,清理了干净,肚子里第二个孩子硬是没有反应,她只能在宫人的服侍下继续用些膳食,以保证体力随时准备生产。
众人拦不住帝王只好让他进去,一进产房就瞧出往日里面色红润的女子此刻嘴唇有些泛白,鬓边有着湿润的痕迹,不知是汗水还是清洗过的痕迹。
空气里也充斥着血液与羊水的腥气,味道很有些不好闻,但他哪里还在意这些?
见娘娘现在的状态还算稳定,稳婆以及伺候的人纷纷出去,为帝妃二人留下了空间。
虞亦禾第一句话便是:“孩子呢?”声音比以往虚弱了好些。
刚生出来的时候她只看了一眼就被抱出去了,只依稀记得比宁宁出生时小上不少。
卫景珩坐到了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温声道:“被乳母抱过去了,有母后她们看着,放心。”
虞亦禾这才完全放松下来,有心情与他说些旁的,她不是第一次生产,但也不可能完全不害怕。
她摸着已经瘪了一半的肚子,感受着剩下一个孩子的踹动,便与他回忆起生产时的想法。
“陛下,您知道么?其实生之前我心里一直很害怕,害怕有个万一,却没想到那么顺利……”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里有了些泪花,告诉了他之前她一直忍住没说的话。
“其实我不仅担心宁宁,也担心您呀……”
她能感受到他的真情,若是她就这么去了,他定是会伤心的。
“之前有太后娘娘和奚姐姐在,我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说,但是现在我必须要告诉您。”
虞亦禾反攥住卫景珩的手,她不大有力气,比往日要虚浮的多。
虽然太医和稳婆都说她的胎像很好,已经顺利生了一个,第二个也不在话下,可没生之前谁又能完全确定呢?
这一番话说的卫景珩鼻尖都泛起了酸意,他忍不住搂住她,低头去看她,她的五官依旧是那么美丽,然而他已经再难去注意这份美,只觉得她又虚弱,又辛苦,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你说,朕听着。”
虞亦禾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悉心叮嘱,“衣食住行皆由宫人替您打点妥当,但您不要任性,少熬夜处理奏折,按时用膳……浓茶要少喝,花茶也是不错的,我替您配了不少,就收在灵和殿里,您可以叫扶娥拿……”
从衣食住行,到日常爱好,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
“您喜欢摸大黑,但大黑不大愿意叫您摸,现在也不用担忧了,来福六月底在外头生了小猫,前几日带回来了,里面有一只长得和大黑一模一样,您给抓回去养着,自小养大的,定是会亲人的。”
卫景珩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沉默地听着,等虞亦禾抬首再看向他时发现帝王的眼眸已然红了,点点湿润含在其中。
……
时间一晃而过,华灯初上,虞亦禾的肚子却依旧没什么动静,她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太后瞧了瞧,终于忍不住到后殿去休息了。
奚云也赶着回去看两小的,帝王却依旧陪在她身边,一边看着她,一边处理奏折。
虞亦禾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左右看还是忍不住道:“他太小了,只有宁宁生出来时一半大一些。”
卫景珩凝视了一会儿,并没有顺着她说而是倏然道了一句:“他长得很俊俏。”
虞亦禾闻言仔细看了看孩子的样子,皱巴巴的小脸上,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怎么也没瞧出他长得很俊俏,最起码现在不俊俏。
不过她没有否认,因为他是他们的孩子,难道能长得难看吗?
——
皇后那边的生产却进行的极不顺利,自下午末时就开始疼痛,一直到戌时初还未破水,眼瞧着一时半会还生不出来。
尽管她已经吩咐尽量瞒着众人,可两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消息到底还是被宫中众人知晓。
按理来说,皇后生产,陛下和太后总要有一个过去守着,可如今太后已经歇下,陛下又在侧殿陪着昭仪娘娘,谁又敢进去唤陛下呢?
最后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去了,一时间叫暗地里窥探的人不住暗叹。皇后势微如此,便是生产也不能让帝王一顾。
虞侍郎在傍晚时得知三皇子诞生,下值时简直是满面春风,连家都不想回,就这么住在了衙门里,嘱咐家丁在内宫门口等着,若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这可是三皇子呀,陛下的第三位皇子,一想到以后,他那老迈的步伐都干净利落了起来。
他的外孙是皇子,他流着虞家的血脉,他怎么能不为外孙谋划呢?
季晴留在宫中被安排到了雨香阁暂住,但她怎么睡得着?嘱咐丫鬟亦有消息就来传报,她就此合衣睡下,翻身打滚地到了半夜终于还是入眠。
然而不知才睡下多久,丫鬟便轻轻把她唤醒,“少夫人,娘娘又发动了。”
季晴立马从床上下来穿鞋就往外走,边走边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
丫鬟迅速答道:“如今已经卯时初了(早晨六点)。”
季晴顿时一惊,“已经是第二日了?!”
两个孩子的生辰竟然隔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