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又过了两日,虞家都开始布置门楣,挂上红灯笼,一派要办喜事的样子了,依旧没人怀疑是虞家,弄得虞明耀又高兴又憋屈。
不过好在另一桩事解决了,邵氏最后在他的休妻威胁下终于答应和离搬进了虞府斜对面的宅院。
如同虞明耀所说,邵氏把她的仆从都带了过去,一应俱全,和在虞家没什么两样。
邵氏便觉得虞明耀还是爱重她的,等次女成婚后,他还会迎她归家。
于是,她便好整以暇地等了起来,她倒是要看看,虞亦禾这个逆女嫁的是什么好夫婿!
第268章 蒙在鼓里
帝王要大婚的消息也就听听,毕竟大多数人都与此无关,但是虞家的事却是坊间茶余饭后最喜欢的闲谈。
毕竟一家父女俩都和离,母女断绝关系这事可不多见,而且对于百姓来说,虞明耀这么大年纪还要折腾真是完全不合理。
百姓议论纷纷,这几日也从京城里头传到了京郊,叫住在京郊庄子上,如今成了普通庶人的魏家知晓了。
魏家没了俸禄,只剩下一个庄子,家中的仆从能发买的都发卖了,也只有长辈身边有一个仆人,其他少爷小姐都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变成了要事事亲为。
也只有痴傻了的魏谭身边还有两位美妾,不过美妾干的却是丫鬟的事,就在这样,钱氏还是觉得她们在家白吃白喝。
原本钱氏是不敢再去沾染虞亦禾的,但听说她因为要嫁给穷小子和母亲断绝关系,又是父母和离的,她便觉得她又行了。
她可以叫虞亦禾回来照顾她这个痴傻了的儿子,再把两个美妾发卖出去,省些银钱。
在钱氏眼里,她们家虽然没了爵位,但也还有个庄子,还小有资产,难道不比她嫁给那个穷小子好吗?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虞亦禾如今住在哪里,可被卫景珩嘱咐过的金吾卫如何会放这种人见到他们未来的皇后,把她拦在了门外。
也是巧了,那时清霜正路过大门,听到外头钱氏的声音便出去与她“理论”了一番。
最后自然是钱氏骂骂咧咧地败走,清霜大获全胜。
回到虞亦禾的住处时,清霜便挺着胸脯骄傲道:“那老婆子现在竟然还妄想小姐回去伺候她那丢人的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虞亦禾正逗着清雨的女儿,二岁的小姑娘正是可爱的时候,软乎乎的,又乖巧。
听到清霜这句话,她轻笑了两声,“我便是饿死了,也不会再回她家去的。”
说到这,清霜踟蹰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出了她听到的传言。
“小姐,我听说魏谭痴傻了,说是因为殿试交了白卷被刺激到了。”
虞亦禾只知道魏谭交白卷,然后魏家没了爵位,还是第一次听说魏谭痴傻了的,不过她只是愣怔了一瞬便把此事当作谬传。
“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傻了……定是传出去为了面子好看。”
毕竟做交了白卷的正常人只会被嘲笑看轻,当个痴傻的人只会被可怜,就无人会戳他的痛处了。
虞亦禾并没有把此事当真,自然也没那个闲心去探望魏谭,又继续逗弄起清雨的女儿,不禁开始幻想若是自己也有个女儿该如何的可爱……
那边钱氏骂骂咧咧地回去,回到家中后自然又忍不住和她那痴傻的小儿子抱怨。
“为娘今日去找那虞亦禾,让她回来继续与你做夫妻……”
一句话还未说完,原本愣愣呆傻的魏谭忽然乱叫了起来,他怪叫着,眼神中充满恐惧,钱氏过来安慰他,他却狠狠地推了钱氏一把,叫她摔倒在地。
魏谭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仍旧自顾自地叫着喊着,随后又径直跑开在庄子里乱转,如同三岁小童一般,比之前更傻了。
*
眼瞧着婚期将近,虞亦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一日她终于想起来,她应当要做一些女工,可她刚拿起针线就被卫景珩阻止了。
“嫁衣等物都由我来准备,你若是想做些女工便绣一对香囊吧。”
虞亦禾想了想,她这婚期定的太近确实大多数物什都只能采买现成的,便也歇了这份心思,又有父亲递信给她,家中一应事务全由他准备,她只用成婚前三日回府待嫁即可。
信中她也知晓了父母和离之事,即便知道父亲是因为卫景行郡王的身份才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还是感受到了有人偏爱的感觉。
不过这一点偏爱并不会让虞亦禾迷失,她永远记得她幼时的一切,记得他一次又一次地漠视她受到的委屈。
想到这里,虞亦禾终于想起了她忽视的最重要的事。
她侧首看向卫景珩,略有些担忧道:“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号就罢了,你该告诉我你家中有何长辈兄弟姐妹吧?”
她作为新媳妇总是要孝顺公婆的,还要处理好妯娌关系。
卫景珩听出她话里的担忧,搂着她的肩安抚道:“这你不用担心,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家中只有母亲,母亲脾性温和,她定会喜欢你的。”
这一点卫景珩极其笃定,他五十岁那年和阿禾拌嘴,他那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还要怪罪他呢。
“至于兄弟姐妹……他们各自成家,已经分家了,不常来往,你不必在乎他们。”
虞亦禾点了点头,虽然对未来婆婆一定喜欢自己这一点存疑,但兄弟姐妹成家分家这一点叫她放下了许多心,毕竟若是不分家还要平衡各房关系。
“对了,我们的婚期定在五月初八。”
听到这个准确的日期,虞亦禾的心又定下了几分,如今已经五月初了,只是她忽然想到一点。
“等等,我听说陛下迎娶新后的婚期就定在五月初六,咱们定在五月初八是不是有些不好?”
他是宗室与那帝王也是同宗兄弟,若是惹他不快就不好了。
身边之人却笑道:“诶,这事陛下知晓,阿禾不必担忧。”
虞亦禾这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点头道:“那就好,不过也是,咱们婚期在陛下和娘娘后头,也不算逾越。”
看着依旧一无所知,暗自盘算的阿禾,陛下唇角的笑意愈盛。
五月初三,虞亦禾回虞家待嫁。
她的院子里早就就被打扫的一干二净,被褥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各处摆上了精致昂贵的摆件,甚至游廊上都挂上了红绸,与之前回来的那一次天差地别。
只是这是不是太早了?离出阁那日还有五天,这挂的是不是太早了?
连虞家下人都暗自嘀咕,老爷真是太积极了,不去给亲眷发请帖倒是先把厨子给请来了,已经在备菜了,这提前五日备什么菜?好些东西放两三日就坏了。
然而这已经是虞明耀克制过后的结果了,若不是为了不叫女儿怀疑,他早就把府邸装饰的一应俱全了。
京城的达官显贵和消息灵通的富商们仍旧在好奇这皇后到底出自谁家?
哪有过几日就是婚期了,他们连皇后是谁都不知道的。
可对来对去,全京城的人家里也只有那虞家在准备嫁女儿,可太仆寺卿那女儿是和离之身,又听说要嫁给穷小子,便忽略了过去。
第269章 请您试穿
别说大臣们了,就连宫里的太后也不晓得呢,太后对身边的方嬷嬷抱怨道:“这皇帝是越来越不稳重了,这一连串的都干的什么事啊。”
“废后也就罢了,那季氏也是罪有应得,前日又把奚云也封了郡君,赐了府邸,眼瞅着也是要撵她出宫的,就是为了他的新皇后……”
眼瞅着太后娘娘对新皇后的印象不好,方嬷嬷立即劝道:“娘娘,您应该相信陛下的眼光,陛下折腾了这么久才迎娶的皇后,必定是个很好的人。”
太后听出方嬷嬷话里的意思,语气缓和了些,“我倒是不怀疑珩儿的眼光,只是……他到底在瞒着什么呀?难道还能怕哀家吃了他媳妇不成?”
复又烦躁地偏过头去,“罢了罢了,反正这一次是他自己选的,便是选出个痴傻儿,也怪不得旁人,哀家就等着吧,左右也没几日了。”
*
虞亦禾以为她能在虞家过完宁静的五日,然而第二日她的妹妹便迫不及待地过来埋怨她与母亲断绝关系,导致父母和离。
“你竟然有脸回来成婚,你难道就不愧疚么?因为你,我们美满的家庭散了!”
那时虞亦禾正在对镜给脸部涂抹香膏,虽然清霜总说她的皮肤并不需要额外涂抹这些东西,但第二次成婚总是叫虞亦禾更期待些,也更重视些,便想着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做出一些努力,哪怕只是让自己在成婚那日变得更美丽些。
听着虞亦芙的埋怨,虞亦禾的心里出奇地没有生气。
或许是回家后这个妹妹一直表现的很自私娇惯的原因,她并没有动怒,望着镜子里远处的妹妹,平静地问了一句:
“愧疚?你幼时总是仗着年纪小抢夺我的东西时,母亲偏心你而责骂我的时候,你觉得愧疚了吗?”
虞亦芙愣了愣,而后理所应当道:“那时候我年纪小,你作为姐姐让让我不是应该的么?何况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怎么还记恨这些小事,就因为这些小事搞得家宅不宁吗?”
听到这句话,虞亦禾嗤笑出声。
果然这个家中是没人在意她的感受的,她所受的委屈在她们的心里是“应该的”,她理所应当地要为她们让步,只要不让步,她就是“家宅不宁”的元凶。
可是她在乎这些小事啊,点点滴滴的小事,细细密密的委屈一直啃噬着她的心脏。
凭什么她就是要让步的那一个,明明她也是母亲的女儿,是她们的姐姐,是该被弟妹尊敬的。
或许是父亲这段时间对她终于有所偏爱,亦或是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给她的底气,她也不打算再与虞亦芙保持什么表面的和睦了。
虞亦禾放下手中的香膏,起身走向了虞亦芙,走到她的面前,虞亦禾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虞亦芙,我是你的姐姐,按照伦理纲常,你应该尊敬我,可你尊敬过么?”
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让虞亦芙感到分外陌生,不由得讷讷,“我们是姐妹,何必那么生分……”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虞亦禾便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虞亦芙捂着脸愣住了,虞亦禾却还在说话。
“对你有利就说伦理道德,对你不利便说姐妹亲情,虞亦芙,你还要脸么?”
一字一句说的虞亦芙面色又红又白,最后忍不住尖叫道:“你竟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她扬起手要打回去,然而虞亦禾已经料到了她的动作,提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目眦欲裂,虞亦禾却云淡风轻。
“你不敬姐姐,还不允许姐姐教训妹妹么?”
“我与她已经断了母女名分,我没必要管她如何,而且她已经和父亲的和离,而我姓虞,我还是虞家的女儿,我为何不能在虞家出嫁?”
说罢,虞亦禾放开控制住虞亦芙的手,虞亦芙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她有心打回来,然而这是虞亦禾的住处,周围都是虞亦禾的丫鬟,她不占优势,最后只能撂下狠话。
“我虞亦芙也要和你断绝姐妹关系!以后妄想我再称呼你一声姐姐!”
虞亦禾忍不住嗤笑出声,那带着嘲弄笑容让虞亦芙分外不服。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虞亦芙气冲冲地拿起来一边针线篓子里的剪刀把自己的裙裾剪了一块下来扔在了虞亦禾的面前。
“今日我就与你割袍断义!”
“你虞亦禾和母亲,妹妹都断绝关系,就顶着一辈子的骂名吧!”
撂下这句话,虞亦芙挺着脊背骄傲离去,等她的背影消失,虞亦禾又笑了一声,吩咐清霜把地上那截裙裾收好。
“当然得保存好啊,这可是她与我决裂的证据呢……谁知道以后谁先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