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在众人的目光中,三位相貌上佳的红衣翰林被宫女引了进来。
虞亦禾定睛一瞧,其中竟有她认识之人!不是杨清还是谁?
她的眼皮子顿时跳了起来,想起前几日里恭妃的碎碎念。
“连整生辰都不是,还要叫翰林院的大人来给她作赋……”
皇后从前生辰都没叫翰林院的人来做诗词歌赋,这个生辰叫了便叫了,偏其中还有一个杨清……
她虽与杨清确实清清白白,但如今相遇还是很有几分尴尬的。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三位翰林已经拿笔在桌案上挥舞起来,潇潇洒洒,一个个字落于宣纸上。
翰林们各个身姿挺拔,又一袭红衣,更衬得风流倜傥,有皇后为率,离着三四步近距离观望,并言最佳者有彩头,其他夫人们也忍不住围了上来。
谁不喜欢看有才学的美男子比赛呢?
又有太监穿梭其中为翰林们磨墨添茶,一时好不热闹。
虞亦禾自觉需要保持距离,不曾上前观看,奚云瞧了她一眼,也没跟着过去倒是带着惠安往她这里来了。
“你怎么不去看看?听说都选的是二甲前列的翰林,字应当是极好的。”
奚云只觉得既然虞亦禾爱书法,也应该感兴趣。
虞亦禾又不好主动说她与杨清之前的过往,只找了借口道:“人太多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后面宫人站着的地方,灵和殿的四人站作一团,很快扶娥就瞧见了清霜的神色不对劲,不由得低声问道:“怎么了?”
清霜很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他们说,正在她纠结之际,杨清那边突生变故!
一个小太监竟然毛手毛脚地把一杯茶水撒到了杨清腰间的荷包上!
“诶呦,对不住了杨大人,您先写!奴才定帮您处理干净!”
他立刻把茶杯放下,又帮杨清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来用袖子擦拭。
杨清浑然不觉,任由小太监帮忙,他还急着做赋,却不知身后的小太监解开他的荷包,在里面掏出了一张叠好的宣纸,而后展开……
就在他再次沉浸在作赋中时,忽听身后小太监道:“还好还好,您荷包里心爱的诗词没被打湿……”
心爱的诗词?
杨清纳闷,刚停下笔,又听小太监念叨,“就是这字还挺眼熟的,好像刚才看过……”
这引得众夫人笑,“你这个奴才,做错事了不说,还惯会胡说八道,你刚才看过的也只有媖婕妤的字……”
这夫人说着说着,声音陡然低了下来,那边皇后却已经听见,佯作好奇走了过来。
“什么诗词?什么字?放在杨爱卿随身荷包里一定很重要吧,你可不要弄坏了才是。”
皇后轻而易举地从太监手中拿过那已经展开的宣纸,定睛一看。
“咦,确实看着很眼熟啊……”
身后的蒋富当即佯作嘴快道:“诶,这还真像媖婕妤的字!”
话音一落,内殿霎时间鸦雀无声。
第93章 媖婕妤为何与外男私相授受?
自皇后开口后场内自然而然地安静了下来,蒋富这一句话也算是十分响亮,顿时吸引了整个内殿的人,三位翰林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笔,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场的人都是高门大户,对于某些事情的嗅觉十分敏锐,场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媖婕妤的方向。
连淑妃和荣妃都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眼中俱是藏着几分怜悯,看来是有人做局等着她了。
至于虞亦芙却是一反常态,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虞亦禾也听到了蒋富的那一声,她心里一咯噔,知晓此番定是有事找上她了,她压住心中的慌乱,步履从容地向中央走去,边走边笑道:“竟这么巧吗?”
这个时候越慌越叫人觉得有鬼。
皇后看着她扬唇道:“自然,揽春去把刚刚装经书的匣子拿过来,咱们对一对啊,就知道了。”
奚云听着两人的对话,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她也看出些不对劲了,随即跟着虞亦禾走了过去。其余妃嫔又等了两息才跟着围了上去。
戏谁不爱看呢?
而杨清虽然也是初入官场不久,但对此事也不是毫无敏感可言。
他觑了一眼比从前更加温柔美丽的女子,生怕污了她的名声清白,急声解释道:“这不是微臣心悦之人的东西……”
即使他不知道那张纸是为何会在他的荷包中,他也必须撇清这字和“爱慕”两字的关系。
蒋富却是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故意以一种了然的神色道:“杨大人就不必解释了,若不是心悦之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荷包里贴身带着?”
于此同时,虞亦禾已经走到了皇后的身边,她墩身行了一礼,温声道:“可否让嫔妾一观?”
皇后却没有先把纸张给她,而是打开匣子,从中随机取出一张经文把两张纸并在了一起。
围在皇后身后的夫人们立刻有人低声惊呼道:“真的是一模一样!”
太监蒋富也道:“还真是一模一样,像媖婕妤这样自成一家的字应当很少见吧?”
他的话明里暗里都暗示着这两张纸上的字迹都出于虞亦禾。
而皇后此时也终于把两张纸翻了过来,虞亦禾看到另一张纸上的字,瞳孔顿时一缩,她哪里会认不出自己的字呢?
而且这张是怎么写出来的,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这样的神色落在旁人眼里和她承认了这字是她自己的无疑。
淑妃暗自摇头,荣妃幸灾乐祸,唯有恭妃当即走过来大声道:“这哪里像了?臣妾看一点也不像。”
她脊背挺直,再不复以往透明老实人的模样,毫无保留地站在了虞亦禾的身边。
皇后诧异地看向恭妃,万万没想到她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两张纸上的字迹明明一模一样!
不过她转瞬就收敛了吃惊,笑道:“恭妃觉得不像没关系,咱们叫旁人也瞧瞧。”
“揽春,拿着这两张纸给众位夫人看看。”
“是。”
揽春将两张纸递给周围的夫人传阅,夫人们皆小声议论着,可那声音虽小,但也有零星传到了这边。
“真像啊……”
“就是一人写的吧……”
“杨大人怎么会有后妃的笔迹?还是这样一首诗?”
皇后听着这些言语,唇角的笑愈发地明媚起来,虞亦禾瞥见她的表情,心里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那张纸明明被她用来糊风筝了,却好好地在杨清的荷包里,皇后又莫名其妙地叫她抄经书,又别出心裁地叫翰林来做赋,不就是为了这一遭么?
诬陷她和杨清有染?确实是个好办法。
只可惜……皇后终究不是日日看着她,在关键之处有了疏漏,摆了一场注定要失败的局。
虞亦禾的心已经完全安稳了下来,甚至想陪着皇后演一场这拙劣的戏。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皇后把“证据”给旁人看,在外人眼里却是她已经“放弃挣扎”“百口莫辩”的表现。
奚云见状心里更急,当即就要再张口,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
她侧首看去,对上虞亦禾的目光,却见其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唇角竟还挂着清浅柔和的笑?
奚云不禁思忖她的脑子是否出了问题。
可她转念一想,这可是给她出谋划策的人呀,怎么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人群外焦急不已的清霜见状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对扶娥等人道:“我们快去找陛下,快去找陛下来。”
“要分头行动,要尽快!"
她虽然傻,但也看得出这是针对小姐设的局,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找到陛下,那日陛下也是知情的!
几人不再多问,纷纷出去打听寻找,再顾不得窥伺帝踪罪名。
而在外殿的虞夫人也再按捺不住,趁着她人不注意迈入了内殿之中,正和终于从纠结中挣扎出来的虞亦芙碰在了一起。
虞夫人当即拉着她低声道:“你姐姐怎么没反应?她怎么这种时候还傻了?”
闻言,虞亦芙的身子一颤,垂下头避开了虞夫人的目光,只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这可怎么办?你快去为你姐姐说两句话……”
虞夫人虽然偏心,但还是知道大局为重,可惜时间不等她,虞亦芙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那边皇后扬声道:
“大家都说这字与媖婕妤写的一模一样,本宫也觉得如此。”
“不知媖婕妤可否为我们解惑,杨大人荷包里为何有你的字?”
“你是为宫妃为何和外男私相授受?!”
说到最后一句,皇后的声音已然冷冽严肃无比,也把虞亦禾的“罪状”彻底说出。
话音落下,场内再次陷入寂静,杨清跪倒地上,骨头撞击地砖的声音清晰可见,他呐喊道:“微臣与媖婕妤绝无不清不楚!请皇后娘娘明鉴!那纸乃是微臣捡到的风筝上裁下来的,微臣也不知是何人的呀!”
见状,虞亦禾心中微叹,也不得不随之提起裙裾随之跪地道:“嫔妾与杨大人清清白白!绝无任何私情!”
这完全是冲着她来的,也是她连累了杨清,当初没来得及直接与他说清,现在这样也算是一桩孽缘。
“哦?”
皇后疑惑出声,而后道:“可是媖婕妤三个月前与杨大人相看过吧……”
她看着那纸上的《锦瑟》,慢慢地念出了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皇后还未说下一句话,看热闹的荣妃掩唇笑出了声,见众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荣妃又佯装不好意思道:“哎呀,臣妾不懂诗,臣妾只觉得此句情意绵绵呢,好可惜的样子……”
嘴上说不懂诗,可句句都在暗示,在替皇后补全。
男女丧偶后相看乃是常事,可一个相看过进宫做了妃嫔,另外一个依旧做官,可否两人真的是两情相悦,某位破坏了两人呢?两人之间莫非真的有私情?
一时间勋爵宗妇的目光都复杂了起来。
就在此时,“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