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佩灵
“小娘子,你来了。”毛虎匆匆走来,用白色的帕子裹住了脸,瓮声瓮气地说:“这气味实在令人难以靠近。”
“为何气味这样重?”红鹤不解地看着树林远处几名弯腰呕吐的人:“范先生可知一二?”
范社眉头微动:“这可是有些麻烦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抹了一点在鼻孔下,又递给红鹤吩咐:“你叫人都抹在鼻孔下,方能祛掉一些臭气。毛大人,劳烦你令人在这四周烧一些仓术和皂角,皆可掩盖尸臭之气。”
毛虎听后自行下去安排。
“这尸体被焚烧后再运送到此,已有一些时间,因此尸臭才会散发出来。”范社说道:“这显然是一名男性,让我看看他身上还能剩下什么。”
他将尸身上的信递给红鹤,红鹤不用再看都知上面会写着什么。那尸首双手呈被反绑的姿态,身上有绳索捆绑的碎片痕迹,喉咙中找到了布条,死状惨烈。
“他衣衫已经烧尽,但身上还附有一些碎片。”范社小心翼翼地从尸体下半身扫出一点红色的粉末:“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红鹤收敛心绪,捂住鼻子靠上前去,将红色粉末拿在手中端详,片刻后说道:“此人彻头彻尾地被烧过一遍,为何身上会有没烧尽的粉末?”红鹤心念一动,转身呵令:“毛虎,让人去西坊道观将观中的人全数扣留。”
“我这就带人去。”
“不,让你的副将去,你先留下,我还有其他事情。”红鹤说罢将折扇收好拱手请求道:“请毛大人前去阳梅娘家。”
“那阳梅娘家在偏僻乡下,小娘子有何事交代。”
“你且过去,打探几件事。”红鹤凑近毛虎细细地将事情说了:“若没有结果也无妨。”
“小娘子如此有把握,毛虎愿意走这一趟。”毛虎说罢,匆匆领命离去。
“巫大人,劳烦带我去找到那两日目睹过红袍女子的人。我有话要问。”红鹤转身望向巫柯。
此时狂风又起,巫柯与红鹤二人不顾淋淋漓漓的小雨,一路策马飞驰,只用了片刻就到当日荒宅旁的土地庙。巫柯走进土地庙,发现这里到积尘如山,已经很久无人居住。
“奇怪,明明那老乞丐说自己平时就住在这里。”巫柯疑惑:“难道他骗我?这里何曾有过人居住的痕迹?”
红鹤点点头:“看来的确如此。所以你现在要带我去渔村找到那渔夫再问。”她眼看巫柯神色犹疑,又催促道:“现在时间紧急,你莫要再多问。”
两人说罢,又淋着雨奔向渔村。
胖村长面露难色:“两位公人,你们要找庚寅日去过鱼市的村民,这实在是有些为难小人了。”
“有何难处?”巫柯急斥:“渔村总共才几人?你叫出来就是。”
“因为本月的庚寅日恰好是鱼市歇市,全村人都在村里准备山神节祭奠仪式。”胖村长愁眉苦脸地说,他摸着自己圆滚的肚子:“小人记得很清楚,公人,祭山神前我们渔民都要先祭河神娘娘,那天全村男女老少都在村里排队磕头呢。”
两人牵马走出渔村,天空上白色闪电飞快地穿过滚滚乌云,紧接着雷声轰鸣,巫柯脸色震怒:“小娘子,我怕是被人骗了啊。”
红鹤说:“好在现在证实了,也解除了我心中的一个疑团。你现在与我同回县衙,我想毛虎此刻已回到新会,我心中仍有疑问未能解开,待毛虎回来方能知晓答案。”
毛虎和乐文青都在县衙内,乐文青正在前厅内用饭,面色疲倦,他马不停蹄地将信送到广州,与广州都督聊了几句后,又策马飞奔回新会,这一路除了在驿站换马吃饭之外,不曾停下歇息片刻。
“阿耶。”红鹤上前唤道。
“鹤儿,我听说你回来后立刻派人去寻你,他们却不知你去了何处。”乐文青和蔼地说道:“鹤儿被人掳走后身体可无恙?”
“阿耶大可放心,鹤儿能跑能跳。”红鹤笑嘻嘻地说。父女两又温情脉脉地慰问了片刻,毛虎才上前来,掏出一叠书信:“这大概是小娘子要的。”
“这是什么?”巫柯好奇地问。
“阳梅的家书。”红鹤将信拆开仔细地看起来。
“阳梅的夫家可真不是个东西啊,丧妻如此大的事竟然还说没来得及通知阳家。我去到阳家时,她的家人对阳梅的遭遇竟毫不知情。”毛虎厌恶地说道。
“阳梅的丈夫应未当她是自己的妻子。”红鹤扬扬手中的信件:“这里有写明白,阳梅的丈夫长期与一青衣戏子有来往,天生有龙阳之好。”
巫柯厌恶地皱眉,喊道:“我的天爷,希望这样的人离我远一些。”
“若只是有龙阳之好也罢,可他还娶妻做甚?”毛虎也嫌弃地说:“这样的人品做生意米铺恐怕都活不到自己老死那天就倒闭了,难道还想要儿子来继承家业?”
“好了,时间容不得再讨论这些。”乐文青才正色道:“我此次去广州府,在都督处获悉了一条消息,原来那蒙舍国许多年前就不断往我大唐安排细作,这些细作被安排在普通人和军队中,常年向外传递大唐方方面面的消息,令人防不胜防。那名在河边死去的亡者是都督的亲信,名叫杜劭,他是被都督亲自派往岭南边界打探消息的数位暗探之一,而并非军中士兵,不料此人却在途径新会县被杀。”乐文青神色阴郁:“都督责令我们尽快破案,将凶手找出来。若是误杀还好,若是牵涉到军中机密,恐怕又是一件与蒙舍国有关的大事。”
“阿耶放心,听过阿耶的这番话后,鹤儿心中已豁然开朗,待我去到西坊道观,或许就能将这谜题解开。”
红鹤将手中的家书细细看完,才抬头十拿九稳地说。
乐文青望了望窗外天色:“正是乌云压顶,风潇雨晦之时,望鹤儿一切小心行事。”
第四卷 第九章
此时西坊道观内已被人围得结结实实,观中灯火通明,几名道人,一名老道,五名小道均被安置在前厅中央坐着。
见到红鹤与巫柯走进前厅,那席道长立刻颤巍巍地起身行礼:“小娘子,不知又有何事将我等拘留在此?这道观本应是明净之地,何苦弄得这样乌烟瘴气,扰了师弟们的清修。”
“席道长说得对,道观本应是让人清修的明净之地,你这十八年来躲在此处,可有将心修得更平和一些?可你近日连杀四人,这清净之地反到被你折腾得腌臜龌龊。”红鹤挑眉怒喝道:“游骑将军翟文豹,你为何藏在这道观中十八年不愿露面?!”
老道面色大惊:“小娘子,你可别乱说,老道席夕,在这道馆中的确也年近二十年,可不曾听过游骑将军这种名号。”
“翟文豹,你出生汴州翟国公世家,是翟国公的小曾孙。那翟国公又有个响当当的名号,人称白须国公。那是因为他年近五十时须发就已全白,你的父亲继承了他的国公爵位,也是白须满头。再看看你目前仅六十岁,头发已全白透,我敢说在你的发丝中绝找不出一根黑发来。”红鹤扬眉说道:“若你不服,我也可将你暂且扣压在县衙,再遣人去汴州国公府将你父母或兄弟姐妹接来。你父亲与你年轻时一样过得荒淫无度,成群的妻妾为翟家诞有十二子,五女。此事天下皆知,因此你有十一位兄弟,五名姐妹,我相信总能找到一人与你相认。”
“小娘子,老道只想在这道观中了此一生,你又何苦要苦苦相逼?”席道长白眉微颤,躬身说道:“席夕也好,翟文豹也好,只是两个名字,两种不同的人生罢了。”
“好,那么你的前生是翟文豹,你认与不认?”红鹤朗声说道。
“老道认,但翟文豹已是过去。小娘子何苦纠着我的过去呢?你也说过,将你囚禁的人是观中的主持阮奇英,你何不遣人去捉拿阮道长,让他此时一一交代清楚?”
“那阮道长不是已经被你活活烧死在炼丹炉里了吗?”红鹤面色阴沉:“我破获的凶案没有数百也有数十,如此残忍毫无人性的行径也是第一次见。你生性残暴,年轻时上青楼都能与人打架,将人推下阁楼。”她顿了顿:“你在此十八年,可真有过任何修为?”
“小娘子,你没有证据,切勿冤枉好人。”
“好,那我将事情拆开来说,你且听着。”
“当年你已经是岭南边境一名游骑将军,率兵数百,与境外蒙舍国打过几次小仗。不料那蒙舍国有计划用细作渗透我大唐国境,于是你不知因何缘故,竟被人收买,成为了蒙舍国的一名细作。十八年前的那件连杀凶案,我想和今天的一样,都是为了让你自己脱身。你所杀之人,我也推测和今天一样,都是已经知晓你身份的人。”红鹤停了停,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且不说你十八年前是如何用金蝉脱壳之法,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然后藏在此处继续为蒙舍国卖命。我先说说现在你为何用十八年前的手法连杀了这四人。”
“第一名是赵内,我原本以为赵内你是误杀的,实情却并非如此。”红鹤望向坐在地上的席道长,他正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发现赵内的身份,是因为昨日夜里夏学启为赵内烧纸。他们生活在青州,与我们新会盛行道法不同,青州更盛行于佛教。但夏学启烧给赵内的却是纸符,我当下还不太明白为何。但结合到后面从小娘子阳梅身上搜出的道馆平安符后,我就想通了。赵内与你一样,同是蒙舍国的细作,他信奉道教也是方便平日里与你有所书信往来。你决定了要害他之后,就在信中与他约好那日在山林中农舍见面,为此你提前斩断了悬索桥的绳索,将我们的去路拦住。而赵内只是依了你的计划,与夏学启换了牛舆,一是可以控制车队前进的时间,保证时机恰到好处,二是若要借宿,一定是由我对身边的人发命令出来,因此他在得令后就可以毫无痕迹地前来农舍与你汇合。我想赵内对新会城是完全不了解的,他从没细想过为什么你们需要在城外见面,为什么要将我们拦下一晚,我们是官家之人,他或许会觉得将我们拦下一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他也没想过为何你要杀他。他死得干净利索,毫无防备。”
“那一夜,你在山林中将我击倒许是临时起意。毕竟在你的计划中,十八年前的姜宝是十八年后的阮英奇,都是要为你顶罪的人。可是你灵机一动,却将我掳了回来。”
“是啊,为何我要将你掳回来?”席道长默然地说:“你可有任何证据,是我将你掳走?”
“掳走我,自然是为了放掉我。如若按照之前的方法故技重施,恐怕会让人看透你的把戏,若我能为阮英奇顶罪,就不会有人再往深处去想阮英奇是否在为你顶罪。”红鹤胸有成竹地说:“你早知晓我的身份,两次假扮了路过的目击证人,让官府以为我曾经两次出现在凶案现场;然后你放掉了我,我自然会带着不良将找上门来,最后将所有线索诱到阮英奇的身上。这是一个计中计。就好像一个人带着面具盖住自己的面孔后,又再多带了一个面具。所以从头到尾,为你扮演十八年前姜宝的人不是我,而是阮英奇。而我只是阮英奇的姜宝而已。”
“小娘子将事情说得过于复杂了,这样并不能显得你很聪慧。”席道长颤悠悠地说道:“不过你还是接着往下讲吧,我依然没有看见证据。”
“你要的证据,在第二名死者阳梅的身上。”红鹤苦笑:“若说无辜,她也的确无辜。阳梅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妇人罢了,若不是勾搭上了你,与你有了苟且之事,也不至于死后被夫家嫌弃,至今也不愿将尸身领回。你在观中修行却始终淫欲不减,机缘巧合下你与阳梅暗中有了来往。你赠给她的平安符,她一直贴身佩戴着。”红鹤从怀中掏出那枚平安符:“符纸我已打开看过,里面写有你两的名字。我想你不会干种蠢事,是阳梅的小女儿情怀在作祟。可惜她嫁给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本就芳心寂寞,怀春不遇,又碰上你这种在欢场淫浸多年的老手,自然被你迷惑得神魂颠倒。因你们来往的时日太长,她知晓了你的身份,你才将她诱骗到荒宅杀害,然后在土地庙前假扮一名老乞丐,误导了官府。”
“是么?难道这符纸上的字不是小娘子你后来加上去的?”
“翟文豹啊翟文豹,你以为自己聪明,处处都能快人一步。可惜你不懂得女儿家心思,女人是需要倾诉出口的,特别是满脑子装满儿女私情的小娘子。她早将与你的龌龊事写信告知了娘家阿姐,在发现你细作的身份后她纠结于是否要和你断绝情谊,可惜她还没想通就被你杀害。这些事她全部悉数写进了给阿姐的家书。而她的阿姐在收到信后却因为害怕妹妹会因此惹上官非,没有报官。”
红鹤将巫柯带给她的那叠信纸拿在手中:“这可作为你要的证据?”
席道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三名死者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这个时机很巧妙,他和前面两人凑在一起刚好可以组成十八年前的金木水。这也许是你故技重施的原因,反正你已计划好要杀害这么多人,不如再来一次十八年前的计谋好了。不得不说你的化妆手法的确绝妙,你用煤炭染黑了自己的胡须和眉毛,那渔夫和老乞丐都演得惟妙惟肖,巫大人硬是没发现你与他们是同一人。可惜凡是都有痕迹,那日我来道观,见你道袍袖口的少许炭灰,你虽然事后有清洁过衣衫,却依然不小心留下值得推敲的线索。”
红鹤说罢,看席道长冷冷哼了一声。她继续说道:“接着说第四名,也就是死者阮英奇,他在成为你计划中的替罪羊后注定是要死的。我猜测在赵内被杀害之前,阮英奇就已死了,你将他塞进了炼丹炉中焚烧,这尸体就被你放在丹炉里好几日,先前被灰烬盖住隔绝了空气,取出来重新遇到空气后就变得臭不可闻。此处离西坊后山不到一里的路,要将尸体运送过去无需经过有士兵与不良把手的坊门。而且他身上还沾有炼丹炉中的药粉!你的炼丹炉就在后院,我们也可以随时查证,我相信尸体身上的粉末与你丹药粉末会一模一样。”
巫柯带人转身走向后院,片刻后将两顶假发和包用纸包裹住的粉末拿上前来。
“翟文豹,这一桩桩凶案,我说得对于不对?这些个证据,你还有何可狡辩?”
“我无从狡辩。”翟文豹淡然地说道:“十八年前,我得到消息,我在军中细作的身份即将暴露,我却不知要出卖我的人是谁。为了保命,我在蒙舍国的指示下将知晓我细作身份的几人全数杀掉。事毕后,我就改名换姓来到这道观,为人传递消息,那北方的赵内所获取的消息通通经手与我,而阳梅的确与我来往了好几年。”翟文豹长叹一口气:“只能说一步错了,步步都错。我原本出身名门世家,靠自己搏命来的五品官职,就因为把持不住美色诱惑,让我为他们卖命数十年。”
“怎样的美色,才能让你如此卖力,不惜放弃自己养尊处优的身份?”巫柯惊道。
翟文豹轻轻抚摸着自己雪白的长髯,怅然说道:“我混进情场那么多年,只有那女子为我生了一个儿子,孩子出生后就被接回了蒙舍,至今已近二十年有余。我的儿子从出生起就在蒙舍国做了近二十年的人质。莫说是为他们传递消息和杀人,就算他们要我自裁,我也不会有半分的犹豫。”说到此处,他纵身向一侧的柱子撞去。
“休想死得如此干脆。”毛虎喝到,一脚将他踢开,翟文豹在地上滚了几下,趴在地上低声哭泣起来。
“你还有很多事需要向广州都督交代。”红鹤淡淡地说:“莫要着急求死。”
“那几名小道士,我都放了,只因实在太过年幼。我们第一次去道观时,翟文豹不许他们出来说实话,他们便收了声,不敢将阮英奇已失踪好几日的事说出来。”毛虎坐在宽榻上吃着手中一把干果,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抛。
“你别丢得到处都是。”红鹤嫌弃地说了一句,走了出去。迎面遇见燕林。
“燕大人的身体可好些了?”红鹤问道。那日陪她熬夜过后,燕林就大病了一场,请歇了几日才刚刚回到县衙。
“小娘子,燕林身体无恙。”燕林面色苍白如纸,犹疑地说:“案情水落石出后,我这几日在家查阅一些蒙舍国的书籍,不知小娘子可还记得几个月前给我的襁褓?我当时留下了花样。”
“自然是记得。和蒙舍国有关?”
“是,我只借到几本蒙舍国普通的书,那书中有蒙舍国女子绣花的花样介绍,这其中……”燕林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我明白了,襁褓上的花样,也出现在书中。”红鹤心中一震,拱手行礼:“多谢燕大人。还请燕大人保重好身体,大人还尚未娶妻呢。”
“人生短短一世,值得去做的事情有太多,何苦要让自己深陷光怪陆离的世俗,或许不娶妻也是一种选择。也请小娘子多多保重。”燕林回礼,他面色忧虑,虽然红鹤并未告诉过他任何事,但他仿佛早已知晓了什么。
盖住新会城数日的乌云终于散去,红鹤将双手背在身后望向天空那轮圆月。她突然想到翟文豹一出生就被带回蒙舍国充当质子的亲儿。
“难道我的身世也会和蒙舍国有关?”
第五卷 第一章 月影杀人案
长安城,萧尚书府。
后院偏僻小巷,今夜两盏明亮的宫灯悬于高梁之上,将朱漆的侧门照得格外亮丽,紧接着一辆宽大华丽的肩舆停在小门前,绸缎青衣的小厮跪在舆下,黑色长靴踏上单薄的背脊,翠色襦裙的婢女上前搀扶,一名翩翩公子从肩舆走下来,皮肤细如润玉,宽额阔口,气质高贵,身着沉绿色绸缎宽袍,内搭灰缎圆领删,腰环黑皮革带,手持白色绢扇,头裹黑缎幞头,十足的京城贵公子的派头。
“月公子,我家少爷正在竹林书房等候公子。”门前一名年轻的黑衣家奴垂手上前接应。
“他倒是会偷懒的。”贵公子鼻尖冷冷一哼。
“少爷这几日身体抱恙不能亲自出门迎接公子,还请公子见谅。”黑衣家奴紧紧地跟在身后,低声解释道。
“为何听到府中有喧闹声?”月公子刚刚要踏入门内,突然收住了脚,侧耳听了片刻,眉头紧皱:“尚书府可在宴客?”
“月公子,今日尚书府前院搭台唱戏,的确有户部有几位大人在。”
“为何不通知我改期?”
“少爷说无妨,竹林书院是少爷私密处所,甚少有人会去。”
“荒谬!”月公子断然挥袖转身:“滚回去告诉他今日不见了。”他抬脚踏上小厮背脊,眼看就要重新回到舆中。此时从侧门窜出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郎君唤他:“小月。”
踏上宽舆的黑靴又重新回到地面。月公子手中绢扇缓缓摇扇,面色傲慢:“哼,你倒是肯出来见我了。”他对下人均正言厉色,对这位俊美的少年语气中却颇有娇嗔之意。
“既然都到门前了,就安心随我来吧。”俊美少年轻轻招手,柔声劝道:“从这里去竹林的路并不通向尚书府前院,此刻下人们都在忙活侍宴,我们也不会被人撞见。”
月公子犹疑片刻,挥袖大步踏入侧门内。黑衣家奴在前方挑灯引路,尚书府白玉回廊曲折蜿蜒,高栏上挂着数盏华丽的幽暗宫灯,将廊外的山水花树照得暗影斑驳,恰逢此时明月半墙,风移影动,月公子当下心中一惊,喝道:“是何人在此处?!”
少年赶紧靠上前来,将他的手牵住:“别怕,只是风影罢了。”
“萧郎……”月色下,那月公子的手被人握在手心,白细的脸上竟飞出一抹红霞,彻底显露出女儿的娇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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