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她一眼看到了沈初宜,提醒了端嫔一句,端嫔便直起?身居高?临下看过来。
逆着光,沈初宜看不清端嫔的神色。
不过她却没有继续坐在步辇上,而是下了步辇,站在那里等沈初宜过去。
沈初宜忙上前几步,对端嫔行?礼:“见过端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端嫔眉眼很温柔,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清秀优雅,身上有一种出尘气?质。
原在永福宫时?,端嫔同丽嫔关系不错,经常登门,沈初宜见过她许多次。
每一次,端嫔都很和气?。
今日亦是如此。
她看到沈初宜,温温柔柔地?笑。
“恭喜沈妹妹,”端嫔声音柔和,“如今妹妹也算是苦尽甘来,若是得空,便来本?宫宫里坐一坐,同汪妹妹一起?说说话?。”
沈初宜忙见礼,道?了谢,然后才看向汪才人。
“汪姐姐安好。”
汪才人是去年十二?月有孕的,算算时?间,如今已经六个月了。
她本?来生得瘦弱,并不显得多么健壮,如今六个月显怀,更显得四肢纤细,肚子鼓胀,有一种不太协调的臃肿。
沈初宜不便多言,只能关心一句:“姐姐如今已经显怀,要多注意才是。”
汪才人羞涩笑笑,她摸了摸肚子,显得很是慈爱。
“沈妹妹有心了。”
她们三个来得早,不好直接登门打扰太后,就一直站在宫巷里等。
等了一刻,汪才人身影就晃了晃。
端嫔很是关心:“李姑姑,请汪妹妹坐下来等。”
汪才人忙说:“娘娘,这使不得。”
端嫔难得显得严厉:“听本?宫的。”
李姑姑上了前来,请汪才人坐下,然后才看向沈初宜:“沈才人,您若是觉得不适,也一起?坐下来等吧。”
其实不太合宫规,思及两人都有孕,倒是无人会质疑。
沈初宜摇摇头,笑道?:“妾身体无碍,多谢娘娘关心。”
说到这里,沈初宜又奉承一句:“娘娘真是体贴。”
汪才人虽然笨嘴拙舌,却也知道?学话?,闻言便道?:“是了,妾能有幸侍奉端嫔娘娘,是妾的福气?。”
看端嫔对她多好,人人都要羡慕的。
沈初宜跟汪才人一唱一和,说的端嫔面色红润,喜上眉梢。
“大家都是一宫姐妹,应该相互抚照,”
她话?音刚落下,一道?清脆的嗓音便响起?:“你可真会做人。”
沈初宜回过头,就看到宜妃娘娘的仪驾由远及近。
宜妃居高?临下坐在步辇上,身上穿着赤红的牡丹大袖衫,妆容精致艳丽,美丽出尘。
同衣着朴素雅致的三人相比,她仿佛是百花丛中的牡丹之王,让人望尘莫及。
三人忙对宜妃行?礼。
“见过宜妃娘娘。”
宜妃目下无尘,垂眸扫了三人一眼,对端嫔和汪才人爱答不理,最后目光落在了沈初宜的身上。
“你就是顾庶人的那个小宫女?”
沈初宜回答:“回禀宜妃娘娘,妾娘家姓沈。”
宜妃上上下下打量沈初宜,那目光直白极了,眼眸里明晃晃写着鄙夷。
“不过是仗着几分颜色,卖力邀宠的货色,”宜妃声音不高?不低,在场众人都能听见,“即便有孕,也到此为止了。”
这话?实在不留情面。
沈初宜垂下眼眸,躬身没有起?身。
因为宜妃没有叫起?。
倒是端嫔面色沉了沉,难得有些脾气?:“宜妃姐姐,大家都是宫妃,便都是姐妹,因何?要如此鄙薄他?人。”
她如此说着,伸出手,轻轻扶了一把?沈初宜。
沈初宜感激地?看向她。
宜妃被端嫔下了面子,脸色更难看,她凤眸微瞪,满脸都写着不愉。
“李馨月,你自己入宫四年,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若非家里有人得力,哪里轮得到你坐上九嫔?”
宜妃的话?越发?难听了。
就连九嫔之一的端嫔也被她指着鼻子骂无子。
端嫔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就在这时?,一道?平稳清润的声音响起?:“宜妃,你僭越了。”
宜妃蹙起?眉头。
众人抬起?头,就看到殷红的仪驾由远及近,彩幡上的翟鸟飞翔于云端,犹如腾空于天际。
一个宫装丽人坐在步辇上,面色沉静如水,通身皆是威仪。
这宫里除了两位太后,唯一能弹压宜妃的贵人到了。
德妃娘娘梳着高?高?的朝天髻,身着豆蔻紫软烟罗衫裙,鎏金步摇在鬓边摇曳,带起?一片流光。
她垂着眼眸,不悲不喜,不怒自威。
宜妃回过头,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恼怒。
“姜令言,轮不到你来训斥我。”
“你还不是皇后呢。”
————
这话?一说出口,整条宫巷立即安静。
就连风都缩回了头,不敢肆无忌惮往这条宫巷钻。
沈初宜和汪才人都低下了头,端嫔也侧过脸,三人都一言不发?。
倒是坐在步辇上的两位主位娘娘一点都不害怕。
尤其是宜妃,即便说了这样的狂言,神色也不胆怯。
她睨了一眼四平八稳,不动如山的德妃,忍不住又嗤笑一声。
“你整日里做高?姿态,谁不知道?你心里如何?想?”
“她们嘴上不说,心里未尝不是那样想你。”
“都是入宫的妃嫔,谁不想做皇后呢?”
的的确确人人都这样想,可真正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却从未有一人。
陛下年富力强,正是青年勃发?时?,按理说当年登基之后就应当立后大婚。
可偏偏并未如此。
究竟因为什么,旁人不太清楚,宜妃和德妃这样的身家背景,却多少知道?一些。
就是因为知道?,宜妃才想要争上一争。
今日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她一股脑把?怒火发?到德妃身上。
“姜令言,你想
要当皇后,就明明白白说出来,不丢人的。”
这简直是直接了当挑衅德妃了。
德妃面色越发?沉寂下来。
她一贯稳重,行?事干脆利落,从来不会言论轻佻,平日里宜妃闹到她脸上的次数并不多,即便当面摆脸子,大约也是说些叽叽歪歪的酸话?。
这样的狂妄之言当真没有。
想起?最近家里传来的消息,德妃杏眼幽深,冷冷看了一眼宜妃。
“宜妃娘娘,你应当知道?,有什么能说,有什么不能说。”
即便动了气?,但德妃说话?依旧不许不慢,并未直呼宜妃的名字。
“今日的事我不与你计较,给睿太后娘娘请安之后,我会如实禀报太后娘娘,全凭太后娘娘定夺。”
宜妃面色一变。
她方才一阵夹枪带棒,就是笃定德妃不能责罚她,谁知姜令言此人阴险至极,竟是要禀报太后。
想到睿太后娘娘那张冷脸,宜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拉不下脸同德妃赔礼道?歉,只能胡搅蛮缠:“专会告状的小人。”
德妃却不依不饶:“宜妃!”
她语气?冷硬,颇具威压:“本?宫提醒你,祸从口出!”
宜妃秀眉一挑,立即就要还口。
一时?间,火药味极浓。
沈初宜离得最远,却似乎也能闻到战场喧嚣。
她心里觉得奇怪。
宜妃今日似乎是故意挑衅,这般不依不饶的样子,实在同平日相悖。
然沈初宜还来不及多想,另一道?柔和的嗓音便响起?:“德妃姐姐,宜妃姐姐,今日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