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燕
“常宁这是怎么了?”
楚潇脸上浮现几分无奈,道:“母后还是赶紧为常宁请御医过来吧,常宁方才落水了。”
这御医肯定是要请的,但一国公主落水这事非同小可,罗皇后边让人去请御医边问太子是谁将常宁公主给推下去了,无缘无故的,她总不能自己落入水中吧。
常宁公主眼神闪躲,明显是不想回答皇后这话。
太子瞥了常宁公主一眼,面相阴柔,解释道:“回母后,常宁她是放花灯的时候不小心落入水中,没有人推她。”
这怎么可能……
她这个女儿虽说性子单纯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太蠢,总不至于马上就及笄了连路都走不稳,罗皇后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再看常宁公主眼神闪躲,罗皇后愈发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恰巧这个时候御医在外求见,罗皇后便让御医先进来了,御医简单的给常宁公主诊了一下脉,说常宁公主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需要喝完姜汤防止受寒便好。
“太子,等会宫门怕是会落锁,你就先回东宫去吧。”罗皇后让人送走了御医,眼神看向太子,道。
“是,母后。”楚潇拱了拱手,举止既有当朝太子的风范,又不失优雅。
“你们也都下去。”太子这一走,罗皇后连装都不想装了,大手一挥,让宫里伺候的婢女都退下。
此刻,常宁公主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如坐针毡,母后疼她是疼她,但严厉起来也是真严厉,早些年,母后让人将那些个犯了错的妃子给弄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常宁公主张了张嘴,也想跟着离开,但是罗皇后又怎么会放人,当殿中只剩下常宁公主跟罗皇后母女,罗皇后神情陡然变得严厉:“常宁,你实话告诉母后你是怎么落水的,要是有丝毫隐瞒,别怪母后绕不了你。”
如今皇后是内忧外患,母家母家不争气,后宫里面这些妃子逮着机会就想往上爬,太子又有静王这么一个强大的劲敌,这一切已经容不得罗皇后出一点差错,但她担心常宁会在外面替她惹祸。
常宁公主打小就被人捧在掌心里面,性情娇纵,皇后突然变得这么严厉,常宁公主也害怕:“母后,今日皇兄陪我去集市散心的时候,我们碰到了子承哥哥还有他夫人。”
“然后呢?”罗皇后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
“然后女儿就看到子承哥哥跟他夫人你情我侬,女儿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常宁就想着让谢少夫人跟谢四姑娘陪我去放花灯,女儿也是心里实在不舒服,所以才会想着去绊谢少夫人一下,谁知道她反应敏捷,一下子就躲开了,然后女儿就落入水中了。”
常宁公主委委屈屈的将心里的心酸都给说了出来,原以为母后会心疼自己,谁知罗皇后听后面色大变,恨不得直接给这个女儿一个耳光:“你怎么会这么蠢,谢大人都在旁边,你还想这么龌龊的主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父皇让你在坤宁宫禁了这么长时间的足,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吗。”
幸好她没有成功,这要是成功了,那不得了,明天京城就要传出“常宁公主生性嫉妒,公然推谢国公府的少夫人入水”的消息,那样让世人如何想她们皇室,毕竟谢家跟江家乃是百年世家,对朝廷忠心耿耿,江鸾的兄长一个还在边关驻守,一个在幽州造福一方百姓,要是真出个什么事,真是会让人寒心。
“可是最后落水的是女儿,再说江鸾她到底只是臣子之妻,而女儿是身份高贵的皇室公主,难道女儿在她面前还要低一等吗?”常宁公主被指责的一直掉眼泪,妆容都花了,原先江鸾给她做伴读的时候,她就处处压自己一头,后因为母后让自己跟江鸾处好关系,常宁公主才转换了心性,可为什么她非要嫁给子承哥哥。
就因为她嫁给子承哥哥,所以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她只是因为一时糊涂想要给她一个教训,母后也斥责她。
“你啊,简直是蠢得无口救药,今日幸好是你父皇不在这里,你父皇要是在这里,你又要禁足,你身份高于江鸾是没错,但现下谢大人已经娶她为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该做的就是赶紧把谢大人给忘了,将来你父皇肯定会给你找一个好驸马。”
“你现在苦苦纠缠有何用,难不成你是想去给谢大人做妾,还是去给谢大人做平妻”罗皇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简直是不想理这个女儿,她跟太子是日夜谋划,只盼着局势能早日尘埃落定,这个女儿倒好,想方设法的去给她惹事。
常宁公主被皇后说的哑口无言,只顾着哭,一句话也没说。
这般皇后心情才好了不少,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她的眼泪:“眼下你父皇还要依仗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将来你皇兄登基也是少不了谢大人的帮助,所以常宁,你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不然不止母后,连你父皇也会对你失望。”
常宁公主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抽抽噎噎道:“女儿知道了。”
罗皇后这才喊人进来,让崔女官扶常宁公主去休息,崔女官也默契的当没看到常宁公主眼角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的扶起了常宁公主,送她去偏殿。
罗皇后虚虚的靠在炕上,叹了口气,只希望常宁能记住她说的话,别再去做那些愚笨的事,不说谢承已经娶妻了,就说谢承没有娶妻,圣上也不能同意常宁跟谢承的婚事。
当然,最为关键的还是谢承对常宁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常宁要再这般三番两次针对谢少夫人,难保谢大人那边不会出面,这个女儿怎么就这般让自己操心,罗皇后捂了下自己的胸口。
——
八月底,陈砚舟跟陈砚舟两兄弟准备回陇西操办婚礼一应事务,两人在正堂向谢老夫人请辞。
“此次回陇西,砚池跟砚舟路上注意安全,子承会派谢国公府百名暗卫护送你们回去平安回到陇西。”
此举是为了提防东宫,谢老夫人已经不太相信太子殿下是个“正人君子”了,所以提前防范,若能一切顺遂,自然是更好了。
“多谢外祖母,待砚舟跟兄长平安回到陇西,会传信给外祖母报平安。”
坐在谢老夫人身边的谢紫涵自告奋勇的要送陈砚舟上马车,想到两人接下来有几个月不能见了,谢老夫人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陈砚池则是落后一步,因为他怀里的岁岁很舍不得江鸾,岁岁这次来谢国公府最喜欢的人便是江鸾,要走了自然是舍不得。
江鸾将岁岁抱在怀里,嗓音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揪揪:“等下次岁岁过来,表叔母继续带岁岁玩好不好”
岁岁点头如捣蒜,奶声奶气的答应了。
陈砚池再次将女儿抱了过来,向江鸾道了声“谢”,他能看出来,眼前女子是真心疼爱岁岁,岁岁来的第二日,她就让人送了平安锁,还有小孩子爱玩的东西,听说当年是外祖母跟舅母极力撮合她跟表弟在一起,撇开家世的因素,她跟表弟确实极为般配。
陈砚舟跟谢紫涵两人慢悠悠的府门口方向走,谢紫涵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但也只能憋出一句:“三表哥一路顺风。”
“我会的,表妹。”陈砚舟低头看她,笑容柔和而宠溺:“我不在的时候,表妹也要照顾好自己。”
谢紫涵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陈砚舟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等到看不到人影了,谢紫涵身边的侍女才小声提醒她:“姑娘,我们回去吧。”
第三十一章 姻缘签
“紫涵回来了。”小丫鬟扶着谢紫涵回到正堂,谢紫涵眼眶还是红的,谢老夫人一脸慈爱的招呼她坐下:“这次你跟你三表哥只是短暂的分离,过不了多久你跟你三表哥会重新见面。”
谢老夫人这话也是在宽慰谢紫涵,谢紫涵听完心里好受了一些:“多谢祖母。”
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三表哥没有多少情意,可没想到真与三表哥分离的时候,她这心里却是格外的不舍。
这种情绪一连持续了好几天,谢老夫人想着让孙女做些什么也好打发打发时间,便让她跟江鸾学习一下针线活,这日,谢紫涵学着学着又开始发起了呆,江鸾见状莞尔一笑,面容姣好,清丽脱俗:“妹妹要是觉得刺绣太过无趣,不如我陪妹妹在院子里面逛一逛”
可是谢紫涵也不想动,她一边低头看自己绣的鸟儿,一边好奇的问:“嫂嫂,你当初在知道自己嫁给兄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啊?”
江鸾被她给问住了,略微想了一会,她才嗓音温柔的说:“大抵是又紧张又期待的吧。”
因为在江鸾未嫁给谢承之前,谢承已经是世族子弟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家中的父亲跟伯父也对他大为赞赏,能嫁给这样的郎君,江鸾心里也很期待,连上马车那会儿都是紧张不已,只是不巧的是江鸾刚嫁过来的晚上便想起了前世所有发生的事情,这心情自然跟着乱了。
“我想我现在应该就是嫂嫂这样的感受吧。”谢紫涵听着,跟着点了点头。
她是既盼着能够早日嫁给三表哥,但一想到不久后她就要嫁到离京城这么远的陇西去,还是难掩紧张。
“所以妹妹就正常的过日子就成,反正距离陈三公子迎娶妹妹的日子也不远了。”
“嫂嫂说的是,既然我已经答应了祖母要跟嫂嫂学刺绣,那我就要好好学,可不能辜负嫂嫂的一片心意。”谢紫涵心情顿时就不那么闷闷不乐了,她又低头继续绣帕子,原先她想绣的是一只鸳鸯,谁知绣的一点都不像,她就绣了一只鸟儿。
而嫂嫂这几日已经绣了好几个香囊,还送给了祖母跟母亲,以及二堂嫂还有家里的姊妹,今日又在那做里衣,她觉得嫂嫂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想着,谢紫涵又瞥了一眼容颜清雅脱俗的嫂嫂:“嫂嫂,你这个里衣是为兄长做的吗?”
闻言,江鸾脸颊透着红晕,像三月的桃花,昨夜便是为了这事,所以两盏昏暗的烛光都熄了,屋内的云雨还未停止,她轻轻呼了口气,故作镇定的点头:“是给你兄长做的。”
谢紫涵:“兄长能娶到嫂嫂,真是兄长的福气。
若她不是女子,在娶嫂嫂这件事上,她一定要与兄长争上一争。
那件月白色的里衣是半个月之后做好的,江鸾做完就让底下的小丫鬟给男子送去了,小丫鬟也是第一次进谢承的书房,表现的诚惶诚恐:“公子,这是我们少夫人为您做的里衣,公子可以先试一下,要是公子觉得不合适,少夫人她再改。”
“你们少夫人呢?”谢承却没急着去后边试,而是掀了掀眼皮,问。
小丫鬟恭恭敬敬的回答:“少夫人现下正在正房午憩。”
谢承便将手中的兼毫搁下,再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洗得白皙到透明,然后用白手帕将十指上的水珠擦干,负手去了芝兰苑。
江鸾自幼便有午后休憩的习惯,她午憩的时候向来不喜欢做梦,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做了一个梦,而且还做了一个非常羞耻的梦。
她想逼迫自己早一点醒过来,可她陷入梦境之后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酥酥麻麻之感,她才渐渐的感受到了不对劲,梦境应该不会这般真实。
思绪渐渐清醒过来,江鸾缓缓睁开秋水眸,那梦中的“小猫”变成了容颜如玉,五官俊美如画的郎君,他正温柔的吮吸自己的唇瓣,江鸾“唔”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见她醒了,谢承在妻子粉嫩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像是在安抚,江鸾浑身发软,连动也不想动一下了,她索性就这么问:“郎君怎么过来了?”
“子承过来试夫人给我做的里衣。”谢承心尖滚烫,温声道。
她不是已经让人将里衣给他送过去了吗,江鸾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她那圆圆的杏眼像一只小狐狸。
谢承轻轻一笑:“夫人做的里衣,还是应该让夫人帮忙看一下为好。”
这会儿两人呼吸缠绕,连气氛也无端的变得旖旎起来,江鸾甚至觉得身子有些热,她轻轻点了点头,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来,看他换里衣。
谢承慢条斯理的解开外袍跟亵衣,露出里面白皙如冷玉的肌肤,他肌理分明,宽肩窄腰,身材没有一点瑕疵,女子看着挪开眼。
若非知晓他是个正人君子,江鸾肯定以为他是在故意诱惑自己。
那件月华色里衣穿在谢承身上,竟是格外的合身,谢承将扣子一粒一粒的扣上去,唇角微弯,浅笑道:“辛苦夫人了。”
“郎君喜欢就好。”江鸾温温柔柔的开了口。
当谢承将月华色里衣褪下来的时候,心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那就是穿在里面,不能让旁人知晓妻子对他的一番情意。
***
不知不觉中,汴京已经立秋了,早起的天色还有些凉,这次趁着大家都在,谢老夫人开口道:“说起来老身也许久没有去寺庙上香了,但是府中最近添了不少喜事,先是子承娶妻,再是紫涵的婚事落定以及婉莹有孕,老身思来想去还是要去清泉寺敬个香,让菩萨继续保佑我们谢国公府。”
一旁坐在紫檀木椅上的陈氏连忙开口:“妾身也想为几个孩子祈一下福,不如就让妾身陪着母亲一块儿去吧。”
一双儿女婚事已经落定,陈氏也是想去寺庙上个香,保佑孩子们都能顺顺利利的。
陈氏这般积极,林氏自然不甘落于人后,她故意用手帕掩了掩唇角,笑着道:“婉莹这次有孕身子一直不太舒服,妾身也想跟着母亲一块儿过去,让菩萨保佑婉莹跟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
反正只要提到孩子,谢老夫人肯定会妥协。
林氏爱作妖,谢老夫人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去,但见她说的情真意切,便淡淡的“嗯”了一声:“那你也一起去吧,婉莹既是身子不适,就在府里面好好修养,紫妍就跟着一块去吧。”
“是,母亲。”林氏脸上笑开了花,开始恭维起谢老夫人来:“还是母亲考虑周到。”
“鸾儿跟紫涵也跟着去吧,子承你去吗?”谢老夫人早就看清林氏是个什么人,根本就不想搭理她,而是去问仪容温雅的孙儿。
“子承会提前与圣上告假。”谢承不紧不慢道。
那就是会一起过去了,其实这个孙儿为什么会过去,谢老夫人也能猜到一二,谁让鸾儿去了呢。
谢老夫人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清泉寺,几辆马车一起浩浩荡荡的从谢国公府南门出发,林氏跟陈氏陪着谢老夫人坐一辆马车,谢承与江鸾单独一辆马车,谢紫涵与谢紫妍姊妹俩一辆马车。
江鸾重生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世她跟对面的人去清水寺给谢老夫人祈福,然后遭到刺杀的意外中,所以她上了马车之后就倚在马车的沿壁上,人恹恹的没有精神。
谢承亲自煮了一壶茶,煮好之后,给妻子倒了一盏:“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应该说是祖母提了要去清泉寺之后,妻子看起来就有些不大舒服,晚上还经常做梦,醒来的时候香汗淋漓,可见她做的梦不是什么好梦。
谢承还是觉得妻子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他眼帘未垂,掩盖了凤眸中的情绪。
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敏锐,江鸾嗓音含糊的道:“可能是因为坐马车坐的太累了。”
谢承知道妻子没有说真话,但也不打算拆穿她,他若无其事道:“夫人既然那就累了,那就睡吧,到了我会喊夫人。”
江鸾求之不得,她闭上了自己的杏眼,任由自己思绪飘飞,清泉寺是在一座陡峭的山上面,因着山峦很高,所以看起来离白云很近,清泉寺置于山峦之中,再配上清晨的雾,恍若处在仙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