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你们没?有和好?”崔妩看这表情不妙啊。
“你娘前边哭,后边睡,躺在我手臂上,害我抱了她一整夜都没?合眼,老子去睡个回笼觉……”
把茶盏放下,方镇山边说?着边走远了。
崔妩一头?雾水,看向游魂一样出现的晋丑:“你怎么看?”
晋丑道:“还有心情睡回笼觉,看起来不错,这不是跟你报信来了嘛。”他?倒是比崔妩了解寨主。
那看来应该是不错……吧?
崔妩心中?惴惴,又?因为算计了太后一把,一连好几日?不敢进宫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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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寿殿和朝堂一样风平浪静。
谢宥回来并没?有多大的动静,除了谢溥上书告老,他?已有致仕之意,准备带着云氏回祖籍江庆养老。
赵琰体恤谢家父子从不惜此身,为国?尽忠的铮铮铁骨,将谢宥封了安定国?郡公,他?不仅领了三司之一,还兼任了大理寺卿,不过这官衔在靖朝只算添头?,真正?在底下办差的还是少卿往下。
谢宥如此年纪,已算文臣之列第一人,将来和他?爹一样做到宰辅,统领朝臣,也只是时间问题。
曾经谢溥的拥趸、人脉也都聚拢在谢宥门?下,谢家又?重有了欣欣向荣之意。
除此之外,朝堂很是风平浪静,大家都在观望,更多人反而在看谢家和公主府的热闹。
卫阳公主从江南回来,谢三却?没?了,她身为谢家妇,一次没?回过谢家,反而干脆地和离,在外头?看来可算狼心狗肺,如今谢三回来,升了官爵,谁不好奇公主是什么反应。
这么优秀的官人转眼弄丢,就算是公主,失此佳婿,难道不觉得抓心挠肝吗?
崔妩自然很不高兴,甚至焦灼。
当初她倾向招安,是因为得知谢宥已死,谢溥受伤,崔珌已清理掉,弥天殿百官汇聚之事又?掀不起什么风浪,这种形势下,崔妩才走上回京这条路,给赵琰“雪中?送炭”。
结果一回来,崔珌是天子近臣,谢宥“死而复生?”,这算什么事?
最关键的两件事偏偏算漏了,她只差破口大骂。
不过就算正?面碰上,崔妩也不是必输的局面。
谢宥确实亲眼看见漆云寨纠集了百官,可是他?没?证据啊!在朝堂上堂而皇之地一口气检举上百官吏,拿不出打死他?们的证据,几百张嘴一起喊冤,谢宥怕死得不够快吗?
崔妩不怕当面对,倒是她事,
就怕他?暗地里?使坏招,悄悄给赵琰说?这事,再悄悄查几个官出来佐证,崔妩就不一定防得住了。
紫宸殿离开后,她曾旁敲侧击过谢宥说?了些?什么,但赵琰并未明说?,只是对她的态度却?没?变,还跟她出宫玩一趟,以示姐弟亲情。
谢宥似乎并未攻讦自己,那他?到底说?了什么呢?
现在不说?,以后会不会要挟她?
崔妩已经有了束手束脚的感觉,谢宥此人对漆云寨、对她都忌惮很深,一定有坑等着她踩。
有谢宥在,她敛权之路更是变得困难重重,宫中?培养的女官不能再有大动作?,朝中?文官重新朝着谢宥靠拢,虽有登州遗祸,仍有不少人站在他?对面,可她也不能拉拢那些?人。
眼下最可行之路,就是谢宥盯不到的地方,拉拢荣太后了。
崔妩不禁开始思索和崔珌合作?的可能,让他?重新回到赵琰身边,与谢宥分庭抗礼,未尝不可。
要么自己亲自和谢宥斗,要么让崔珌上去,等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虎口夺食。
不过崔妩一向抵触崔珌,更担心他?一人坐大,让崔妩始终未能下定决心。
可不给崔珌可靠的好处,他?愿意当这个马前卒吗?
仔细想想,也不必非得求他?答应。
赵琰本就有意重用崔珌,碍于她才将人打发了,自己主动在他?面前原谅崔珌,劝他?重新重用此人,既能在赵琰面前讨个好,也能逼崔珌自己出来。
要是崔珌一请不受,二请再不受,那他?就可以永远滚出朝堂了。
要是崔珌出来了,一面找机会引发二人之间的矛盾,让谢宥顾不上对付她,另一面找谢宥“朋党”的麻烦,把谢宥的信誉打下去,让他?不受赵琰信任……
崔妩想得脑子滚烫,吩咐下人端上淋了浆的冰酥酪。
吃了几口酥酪,崔妩终于舒服了,长吐出一口气,晃着勺子看眼前波光粼粼的池子。
对面妙青脚步轻快地跑过游廊,给她带来了徐度香的消息。
倒不是徐度香自己凑上来,而是崔妩让人盯着谢宥,一有动静,立刻跟她禀报。
这两个人正?好就撞在一起了。
“你说?徐度香求谢宥还他?清白?”崔妩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妙青用力点头?:“是,此人从画院被押进大理寺,见到刚任大理寺卿的三郎君,扯着郎君的衣摆求的。”
这厮生?下来的时候脑子是实心的吗?
“什么时候的消息?”
“才一看到就来知会公主了。”
徐度香此人空有皮囊,软弱怯懦,能犯什么案子?
崔妩忍不住有些?好奇,谢宥自诩秉公无私,徐度香若是清白的,他?会竭力去查明真相,还徐度香公道吗?
她当机立断:“走,咱们看看热闹去。”
第112章 女尸
大理寺中确实有一出热闹, 谢宥刚上任,碰到的第?一桩案子就是徐度香的。
这种?小案原不需他接手?,而且这大理寺卿只是挂名, 真正在底下办事的是少卿、寺正、主簿们,谢宥今日来?大理寺不过?走?个过?场,以后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天料到这冤家路窄,才进了衙门,徐度香就被捉进来?了。
此人?不知如何衡量的利害, 一见到他,就扑了上来?, 口口声声求谢宥救他。
“我没?杀过?人?, 真的冤枉啊!求大卿还我清白!”
谢宥有些?无言地?看着徐度香,他求天求地?求菩萨都行,怎么会求到自己面前?
在崔家留他一命,他当真以为前怨尽释?
徐度香脑子也不清醒,听到有人?口称“大卿”,赶紧扑过?去求情, 一口气求完他抬头看,才知道来?者是谁,顿时呆滞住。
此刻两人?面面相觑,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谢宥也看明白了, 徐度香求情的时候根本没?看清他是谁。
他想说此案该怎么查便怎么查, 但见徐度香,又不免想到此人?和公主旧日的牵扯, 知道他如今在画院, 不禁猜测是不是借公主的势力,还有母亲口中的“年?轻男子”, 难道是他?
还有此案,会不会也与公主有关?便是无关,往后也难保她不插手?,左右真相。
将事不关己的话?按下,谢宥问向身侧主簿:“他犯了什么案子?”
大理寺主簿道:“护城河中出现?了一具暂不明身份的女?尸,有些?线索与此人?有关,就将他捉来?了。”
画院画工享朝廷俸禄,大小也算个官,这案子就丢到了大理寺来?。
“走?吧,去看看。”
徐度香惶恐不安,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画师,势小位卑,谢宥要是刻意冤枉陷害他,他该怎么办是好??
谢宥刚到仵作房,才等仵作将尸首搬上来?,外头就传起“公主驾到”的声音。
来
?得竟然这么快,谢宥看向门口的眼睛夹风带雪。
崔妩春风满面地?出现?在仵作房中。
“寡居”就是有这个好?处,她住在宫外,没?有婆婆妯娌拉拉杂杂一大堆人?,更无未嫁女?的规训,到处乱跑也没?人?能管她的事,痛快得很。
可让她“寡居”的那位面色似乎不佳。
见她来?得如此及时,谢宥更笃定二人?还有牵连,所谓马车同?乘的男子,看来?是眼前的徐度香无疑。
崔妩含笑的脸看在旁人?眼里,还以为是来?吃席的。
元瀚忍不住阴阳怪气:“公主来?得可真及时啊。”
她施施然道:“关心一下旧情人?嘛,应该的。”
谁也不知道她口中的“旧情人?”说的是哪个。
元瀚则被她的直白噎住,瞪着眼睛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徐度香眨了眨眼睛,公主说的难道是他?
毕竟她虽与谢宥和离了,但也不算很旧……自己才几年?陈的,才称得上一个“旧”字吧。
期盼的眼神?看过?去,公主能不能救救他呢?
那头掀开盖尸布的人?手?一顿,谢宥沉下脸,继续缓缓将白布掀开。
崔妩很及时地?跟他站了过?来?,他看了贴近的人?一眼,没?有多管。
白布一掀开,腐臭味更加浓烈,逼得她赶紧捏住鼻子退了两步。
这是一具腐尸,浸在水里久了,浮肿得厉害,五官肿得看不清,四肢却腐烂得能看到白骨。
找到尸体?时衙差只做了简单的检查,现?在仵作要将尸体?做更精细的解剖,一旁还配了个小厮,将器具递给他。
崔妩顺着递器具的手?看去,怪道这手?柔细,原来?是个女?子,这实在是少见。
“你认识那具尸首吗?”她又扭头问徐度香。
徐度香赶紧摇头:“这尸首我还没?看过?,但是公主明鉴,小人?从不敢杀人?!”
“那你知道什么可要跟三郎君好?好?说,一句别瞒他。”
“是是,公主殿下,我一定老实,但求您也救救我,我真没?有杀人?,你一定是知道的!”徐度香扯了扯她的裙角。
不知为什么,崔妩总觉得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抬头看了一圈,那道目光又消失了。
她继续敷衍徐度香:“三郎君秉公无私,你要真没?杀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二人?只是低声说话?,并未叨扰他人?,谢宥指节轻叩在木板上,声音突兀。
崔妩抬头,就看到谢宥微蹙着眉心,眼底一片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