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妻有两意 第84章

作者:忘还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大步走在?廊下,披散的乌发飘动?如绢,她将书房的门一掌拍开。

  崔妩气势汹汹要质问清楚,可当看?到谢宥抬起的脸,兔子一样发红的眼睛,那气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书房中,谢宥执着笔,悬在?纸上已经很久。

  他是想写和离书的,只是默立良久,始终都不能下笔。

  一切都真相?大白?,他的妻子不愿随他去江南,原来?是早就有了要为之留下的人。

  既然她与他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为何还要嫁给他?

  既有人疼惜相?守,不愿随他离去,何必留一个无心之人,就予她自由好了。谢宥心中反复念着这一句,只是墨滴在?纸上,始终没?能落笔成字。

  直到日头西斜,崔妩来?把门踹开,他抬起头来?。

  到她开门这会儿,谢宥才回过神来?,天色怎么突然间就暗了下来?。

  崔妩没?有挽发,额前发丝微潮,一如从前很多个夜晚沐浴之后一样,若是从前,她会枕在?自己腿上,晾干了头发才准他去沐浴。

  可惜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谢宥透黑的眼珠动?了一下,视线重新落回纸面,若他早些写完,现在?便可将和离书给她,两人一别两宽……

  可能吗?

  谢宥心底缺少那份笃定。

  崔妩也在?看?他,她知道?自己真的伤了他的心,尽管不是有意?。

  愤怒褪去的谢宥,眼里都是迷茫痛苦,好像一触就会碎掉,崔妩瞬间就心软,可脆弱只是刹那,他又用冷漠锋利将自己重新武装了起来?,要把她拒之于千里之外。

  崔妩知道?,现在?谁都不清醒,

  可她就是不想和谢宥这么草率就分开。

  走近正想说话,就看到他笔下那张纸,崔妩气息骤急,一把扯过来?看?。

  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纸上只有已经干涸许久的墨点,谢宥手中的狼毫也干了,因为没?有落笔,也就不知道?。

  所?以他在?这儿躲了半日,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写这封休书?

  崔妩把纸拍在?桌子上,这稍微算是一点安慰……

  狗屁!

  “你要休了我?”她质问。

  是和离……但谢宥显然不想跟她解释。

  面对崔妩骤起的疾风暴雨,谢宥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放你……自由而已,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两人隔着书案,谢宥看?她嘴动?了动?,却?没?说话,而是坐在?下首。

  崔妩乌发披散着,侧颜清冷苍白?,弱不胜衣,已近中秋,她穿着这样经过竹廊,会不会……谢宥手握拳压在?桌案上,阻止自己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那真是多谢官人了,请吧。”崔妩坐到一边去,似在?恭候他写完。

  他想听的是崔妩否认,拒绝,而不是一句“多谢”!

  可崔妩读不出?他的心,谢宥隐忍片刻,半点都忍不了,将握笔的手拍在?桌上,震天的响声爆出?,如同大地上响起一声惊雷,打磨得像玉石一样的紫竹狼毫被拦腰拍碎,上好的檀木桌摇摇欲坠。

  崔妩被吓了一大跳,绷紧了脖子,脱口问:“做什么?打完徐度香还不够,要打我一顿出?气再休掉吗?”

  “你再说这个名字!”

  无论几次,他都无法平静对待,为什么她这么能气人!

  崔妩顶了上来?:“我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能说!”

  谢宥为自己方才的优柔寡断后悔,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她一点不在?乎自己这样的行事和态度会不会让人难过!

  问心无愧?

  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会,就是别人有心设计,她难道?就不存私心吗?

  谢宥不愿失态,转身面对着悬挂山水画的墙壁去,胸膛起伏强烈,一意?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崔妩见他背过身去不说话,理直气壮还想再吵,结果陡然看?到谢宥的手,掌心掐出?的血痕赫然在?目。

  想吵架的心气一下就散了。

  他都那么难过了,自己就不能让一让他吗……

  崔妩被那张没?落笔的休书气到,都忘了自己过来?,只是想挽回两个人的关系。

  想通了这一条,她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语气小心:“阿宥,我不想和离,我根本不喜欢什么徐度香,我只喜欢过你……”

  “骗子!”

  他像生了根的木头,不肯转过身来?理睬她。

  “没?有骗你,阿宥,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我和那个人也没?有什么私情,半点都没?有!

  可是你白?日不给我机会说话,一回来?就躲在?这里,还是不听我解释,你专信外头的人,不肯信我……你就只想休了我……”

  语调里染上了哭腔,眼泪也跟着滑落,崔妩知道?怎么让人心软可怜她。

  “你转过来?,我们坐下把前因后果好好讲一讲,到时?候你要写休书,我也绝无二?话。”

  有一个人愿意?示弱,气氛总算慢慢缓和了下来?。

  “你心里的,到底有谁?”

  谢宥终于问了出?来?,这个折磨他到天黑的问题。

  崔妩低头拭泪的时?候,就听到他这样问,嗓音沉郁嘶哑。

  谢宥终于肯面对着她,只是动?作有些粗暴,钳着她手臂格外用力,执拗到又问了一遍:“说,你心里的到底是谁?”

  “自然是郎君,心里尽是郎君!”

  崔妩回视他的眼睛,里头没?有一丝退缩和犹豫。

  “你还骗我!”

  那徐度香又算什么?

  “我没?有骗你!”

  崔妩抱紧了他,脸贴上他胸膛,她发誓就是谢宥扯开自己,也要死扒在?他身上,“我就是只喜欢过你,从来?没?有过别人。”

  谢宥僵着一张脸不吱声。

  沐浴过的人只着单衣,贴紧了他也只是薄薄一片,谢宥扯了她两下,扯不开,感?觉到她的身子冰凉,该是在?屋外吹了很久的风。

  说好要好好把话讲清楚,她却?耍起了无赖。

  谢宥突然想起来?,说到无赖的事,她干的还不止这一件。

  “当日我尽顾着自己起誓,忘了叫你也起一个。”

  回想此前种种,他眼底星河寂灭,真是失望到了极点。

  崔妩耳朵发烫,知道?他说的是先前“歃血为盟”,她怂恿他发誓那桩事。

  她逼着谢宥发誓往后只准有自己一个,就是因为自己有这样的“前科”,才防患于未然。

  “可我与徐度香当真没?什么,我若真喜欢他,想离了你,怎么会千方百计逼你起誓,不想你纳妾呢?”

  崔妩极力争辩,甚至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万分衷心道?:“我现在?发誓!我从未喜欢过徐度香,若有半句虚言,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那你为何三番四次与他相?见?”

  “我何尝三番四次与他相?见,我只见过他一次,是当年匪患失散,听说他找了我五年,我担心他在?城里打听,会起什么风言风语,才告诉他我已经成亲,望他放弃此事,早日离开季梁城。

  我原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结果在?衙门又见到他,你想想,我那日是去做证人,怎么可能约他相?会?”

  谢宥记得,那日徐度香的衣衫狼狈,确实不像与人相?会,倒像求救。

  崔妩还在?继续交代:“我在?衙门撞见他,更想避着,后来?阿兄竟是把他带上了水月庵,我都吓坏了,这人三番五次出?现,显然是不存好心,我既恶心他又担心你知道?生气,这阵子一直担惊受怕……”

  谢宥闭了闭眼睛,她会忌讳自己见到徐度香,就证明了两个人的旧情不假。

  “既然未曾私会,怎么你们就谈妥了与我和离之事,难道?他在?窗外说的那些都是自作多情?”

  每问一句,都似在?重复经历白?日里的事。

  “我要是想和离现在?不就答应了吗,又怎会同你喊冤?其实就是从前……多说过些话,与他原本就没?多大什么牵扯。

  那时?我不懂事,认识的年轻男子只有他一个,虽确实说过些风花雪月的话,但相?处一直谨守礼数,从未逾矩。”

  “你只见过他一次,你们只是说了话?”

  “是。”

  “他亲过你吗?”

  “没?有!”崔妩摇头。

  “抱过你吗??”

  “没?有!但……在?水月庵的时?候,我要跳井逼他离开,他抱住了我……”

  谢宥胸膛起伏,忍着气:“可有牵手?”

  “从前是……有,但就一次!一次!”

  谢宥又是很久不说话。

  崔妩被他盯得心慌,伸手去扯他袖子:“真的就一次,我发誓,要是撒谎不得好死!”

  谢宥怎么肯信:“那他何以寻了你五年,情深至此?”

  “我怎么知道?他的脑子,夫君尽可去问徐……对了,徐度香是死是活,还能问出?来?吗?”

  “反正要是没?死,你尽可以去问!我绝对只见过他一次,为的就是让他放下旧事,不要打听我坏我名节,之后再见

  我也觉得他不怀好意?,只想杀了他!”

  “杀他?”谢宥好气又好笑,“他都不介怀你不能生育,你不感?动?吗?”

  “我连挨都不想跟他挨着,要他来?大方容忍我的‘缺憾’?而且我话都说清楚了,他还再三纠缠不清,根本不顾我死活,我当然想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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