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放手!”
她奋力?一挣,从?脖颈间衣物间掉出一物坠在胸前,那常令瑶看了?一眼,蓦地?怔住,由她挣脱出去。
沈棠宁转身急急要走,忽又被常令瑶扯住,抓起她胸口的那枚麒麟玉牌瞪大?双眼看。
“这是什么,这枚玉牌怎么会?在你?身上?”她尖声质问。
“这是阿瞻给我的……”
“放屁!定是你?从?二郎身上偷来的,你?还给我,还给我!”
这枚玉牌乃谢瞻的贴身之?物,他从?小带到大?,常令瑶曾见过无数次他对这枚玉牌细心擦拭呵护,故幼时多次向他撒娇索要,以做定情之?物,无一例外都遭谢瞻断然拒绝。
那时她也是执拗,痰迷了?心窍,谢瞻越不想给她,她越发?觉得这玉牌重?要。
她是他的未婚妻子,日后便?是他的妻子,是他最重?要的女人,既然如此,为?何他不能送予她?
甚至在她最后一次索要时,他仍不愿给,她便?气不过悄悄在他更衣时顺走,为?此触怒了?他,与他吵得天翻地?覆。
也是那一次,常令瑶终于得知那玉牌是谢瞻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为?此他才珍之?重?之?,视若珍宝。
事后她当?真是悔恨交加,若不是后来孝懿皇后出来发?话,命他原谅她的一时无知,恐怕谢瞻现在也不肯再理会?她。
这枚玉牌当?年她苦求不得,如今却戴在了?她最厌恶的情敌身上,常令瑶岂能不恨,霎时双目赤红,宛如疯癫一般扑上来抢夺。
锦书与韶音等人,以及常令瑶丫鬟红芍见状都急忙上前来拉,一番撕扯才将两人彻底分?开。
想到昨日青梅竹马不懂事,如今又青春丧夫的自己,常令瑶一时悲恸不已,坐倒在地?上哇哇痛哭了?起来。
常令瑶的凄厉哭声,一直到回家之?后仍在沈棠宁脑海中挥之?不去。
说实话,她不喜常令瑶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她言语之间总在责怪是她抢走了谢瞻。
但一个女子在婚前突遭变故,与心爱之?人被家人强行分?开,本以为?嫁得如意郎君,却青春守寡,永失所爱。
这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生命不能承受的沉重?。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让她产生了?同类相悲之?感?。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一切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会?如何。
锦书见她神情有异,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知自家姑娘心肠最为?柔软,多愁善感?,连那海棠花谢了都难过地一天吃不进去饭,以为?她是为?了?常令瑶自责,忍不住劝说道:“今日一切,实属天灾人祸,她命不好,千般怨怼,也不该怪到姑娘身上来。”
沈棠宁沉默。
锦书又说道:“我看她就是成?心挑拨离间,见不得您和姑爷蜜里调油得好,姑娘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她非要赖在平凉,难不成?姑爷还能将她赶走了??”
“咱们姑爷素来重?情重?义,便?是为?着幼时的情谊,那也是不能的,她必定是瞧准了?这一点,才胁迫了?姑爷,又引您相见,说这些话故意挤兑您,夫人您若是信了?她的话猜忌姑爷,才是中了?她的算计呢!”
沈棠宁岂能不知锦书的意思,只?是,她比锦书更清楚常令瑶在谢瞻心目中的地?位。
她难过的是,倘若谢瞻真心与常令瑶清清白白,为?何不与她说实话呢?
倘若谢瞻还喜欢常令瑶,又为?何要与她做夫妻?
先前嫁给谢瞻,是阴差阳错,逼不得已,她并不想拆散真心相爱的两人。
还是说谢瞻娶她,不是他不想,单是因为?他不能够娶常令瑶?
因为?他曾说过,以镇国公府如今的状况,他为?明哲保身,便?不能再尚公主,娶世家贵女。
谢瞻明显感?觉到今夜的沈棠宁兴致不高。
他在外面训兵累了?一天,回来就想搂着她与她好生温存说会?儿话,沈棠宁却避开了?他搂过来的手道:“我今夜不太舒服,睡吧。”
“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过来?”谢瞻立即起了?身拉开帐子。
沈棠宁忙道:“不用叫大?夫……”她只?是有些心累,闷声道:“我小日子来了?。”
谢瞻算算日子,确实是该到日子了?。
他放了?心,勾好帐子,躺回去搂住她。
“还是这里疼?没事儿,我给揉揉就没那么难受了?。”
来了?月事,沈棠宁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心里有些落寞。
哪怕是在琅琊那夜唯一的一次欢好,她看得出来谢瞻很不高兴,仍是注意着没有弄到她身子里。
后来她答应谢瞻,两人做了?真夫妻,他依旧是很注意,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样名为?“如意袋”的物什,每回行事前戴上。
此物王氏给她见过,只?不过那时两人是货真价实的假夫妻,用不上。
如今做了?夫妻,她理应尽到妻子的责任,为?谢家开枝散叶。
在谢氏旁人眼中,她嫁进谢家三年仅仅生了?女儿圆姐儿,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她还要为?谢瞻生下嫡子。
可是谢瞻却在避孕。
这些事情,沈棠宁通通都想不明白。
开口,却要她如何厚颜开口?
八月ω*初一这日,郭尚预备与谢瞻在平凉城外校兵,以震慑张元伦,鼓舞士气。
因此,这几日他便?愈发?得忙碌,几乎早出晚归。
这日清晨,沈棠宁尚在睡梦中睡得迷迷糊糊便?被谢瞻闹醒。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他得逞。
谢瞻重?重?压在她的身后,令她动?弹不得。
这两日她睡得都不大?好,小日子也昨天才走,一点都不想那事。
实际上与谢瞻相比,她就不是很热衷于床.笫之?事,比起身体的紧密契合,她更喜欢寂静深夜里两人亲密的相拥与私语。
只?不过谢瞻喜欢,有时纵她疲倦,也打起精神来应付。
气性突然上来,她一不做二不休,指甲掐进去,在谢瞻手臂上狠狠挠了?长长一道。
谢瞻一时不防,疼得轻嘶一声,诧异地?低头看了?怀中的小女子一眼。
沈棠宁平素性格温顺,偶有与他吵架拌嘴,发?怒的模样谢瞻也觉可怜可爱。
这段时日两人好得如同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妻一般,耳鬓厮磨,除了?白日里他不在的时候,晚上恨不得是要每时每刻都黏在一处,形容不离。
或是你?弹琴,我舞剑作陪,或是你?看书处置军务,我在一旁做针线端茶水红袖添香。
情到浓时,沈棠宁对他几乎算是予取予求。
所谓温柔乡,英雄冢,当?真叫人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沈棠宁彻底清醒了?,她不知大?谢瞻是发?了?什么疯,一个翻身将她摁在枕上就狠狠行了?起来,她越是抓挠反抗,他竟越是兴奋。
情事散了?,他将她趴在枕上奄奄一息的她翻回身来,沈棠宁已无力?挣扎了?,所幸是背对着他,眼不见心不烦,任由他腆着脸抚摸亲吻她的背。
两刻钟后,东方?曦光微破,谢瞻给沈棠宁盖好被子,浑身清爽地?穿衣去了?。
谢瞻走后不多时,沈棠宁也披头散发?坐起来了?,她揉着微微酸疼的小腹,呆看着锦被上那绣着的一对交颈缠绵的鸳鸯。
“夫人不再睡一会?儿,难道还真要去赴常氏的约?”
锦书见她脸色红润,眼底却略有些憔悴不由担心地?道。
昨日常令瑶私下给沈棠宁送来帖子,邀她辰时在棋盘巷一会?。
锦书认为?常令瑶居心叵测,哪有一大?早邀人去家中玩耍的,摆明了?是场鸿门宴,不想让沈棠宁过去。
韶音却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倘若谢瞻行事清白,自然不怕人去看。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沈棠宁自然晓得常令瑶对她有敌意,这次说不准便?是个鸿门宴。
可常令瑶那日说的话,便?如一根刺般扎在了?她的心里,叫她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沈棠宁不愿做糊涂人,她宁可做明白鬼,不论常令瑶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
却说那厢谢瞻按时点卯,一路骑马上衙,脑子里想的却尽是早晨与沈棠宁那一回的滋味。
路过早市,看到路边关着大?门的珍宝阁,忽了?然,心里想道:这两日我忙于军务,对她多有疏忽,今早又一时没忍住,对她孟浪了?些……定是因此她才闹了?脾气,不如下晌早些回家,给她带几匣好看的首饰,她见了?定展颜欢喜。
这般想着,谢瞻归心似箭,只?想抓紧处理完公务回去陪沈棠宁。
待到了?衙门上,下头有人来报,说是棋盘巷子那位出事了?,要见他最后一面。谢瞻冷笑一声,他岂能不知常令瑶的惯用伎俩,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本来厌烦得不想再管她,突然想到一事,扭头就赶去了?棋盘巷子。
于是等沈棠宁坐马车到棋盘巷子时,恰好看见谢瞻骑马从?常令瑶宅中的大?门首里走出来,上马而去。
房内,常令瑶上身只?着了?件清凉的红绸梅花抹胸裙,外披一条白绫纱衣。
她乌发?凌乱,脸色红若胭脂,仿若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手中摇着把花鸟团扇,一面拢着鬓发?,一面风情万种地?从?里屋掀帘走了?出来。
“你?来了??真是不巧,二郎刚走了?,都没来得及与你?打声招呼。”
眼看着沈棠宁脸色一点点变白的可怜模样,常令瑶心中一阵痛快。
世上美人不计其数,沈棠宁之?美,美在脱俗出尘,便?是她远远站在人群之?中,都能让人一眼看到她。
她永远都是这幅楚楚可怜,乞求男人爱怜的神情,即使伤心难过,也只?会?惹得旁人怜惜担忧,
常令瑶用扇柄挑起沈棠宁的下巴。
“瞧瞧,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脸色都白成?这般了?还在强撑着。呵,你?便?是做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又如何,他不还是为?了?一夕之?欢在这里与我做夫妻,我与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岂是你?能比的!”
她说得咬牙切齿,谢瞻来到这里,和她拢共说了?不过三句话,让她明天就滚回京都去,旋即二话不说就又走了?,无论她如何哭求。
她却看见了?谢瞻脸上与颈间的挠痕,还透着新鲜血丝的挠痕。那绝不是寻常的伤痕,她也曾嫁为?人妇,与薛文廷举案齐眉,怎能不知这是女子在床笫之?间的挠痕。
一瞬间常令瑶如堕冰窟——
她深深爱着的这个男人,在见她之?前刚同别的女人欢.好过,她浑身气到发?抖,发?颤,原本她只?想羞辱沈棠宁,可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要报复沈棠宁,这个夺走了?她一切的女人,她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常令瑶好恨,每一晚的午夜梦回她都恨意满腔。
若不是沈棠宁抢走了?谢瞻,她也不会?被祖父匆匆嫁给薛文廷,也就不会?年纪轻轻便?丧夫守寡,沦为?众人眼中的笑柄。
是沈棠宁害得她沦落至此,她就是要看着她痛苦!
“你?想如何,和我直说吧。”
沈棠宁后退两步,看着常令瑶说道。
“我想如何?”
常令瑶冷笑道:“我与二郎才是天作之?合,是你?拆散了?我们,他对你?好,不过是看着孩子与几分?夫妻情面,所以我要你?自请和离,成?全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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