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第131章

作者:云闲风轻 标签: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朝堂之上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周围有看见的犯人,纷纷被谢瞻那一套吓傻了。

  在流犯营中,拳头就?是硬道理,这个哑巴平日里看着是默默无声,一出手竟是个练家子,能将人高马大?的黄二之流都揍得爬不起来。

  众人哪里敢告发,连忙低头都装作没看见干着自己手头的活计,生怕谢瞻也过来给上一拳头。

  欺负谢瞻的心思,一时也被丢到了东海大?洋里。

  到下午日落之时,乌金摇摇西坠,服刑结束,众人才各回各家。

  谢瞻盯着自己的一步一个脚印,走了一路。

  走到村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朝着昨日还生了炊烟的方向望去。

  湛蓝无一丝阴翳的天空上方,除了几片色彩瑰丽的云霞与几只匆匆归林的倦鸟,空空也无。

  ……

  一辆马车停在破旧的木门前。

  男人下了车便绕到马车后,道了一声得罪,将车上的女子小心抱了下来。

  那女子乌发凌乱,浑身柔弱无力,而男人的一只手则贴落在她的大?腿上,另一只手放在女子的后背上。

  女子落地之后就?踉跄着后退几步,另有一个女人来搀扶住了她,关切地问?:“沈娘子,你?没事吧?你?脚扭伤得有些严重,慢些走。”

  这两人自然便是走到镇上后又半途折返的杨氏和沈棠宁。

  却说今个儿?大?清早天都没亮,杨氏和?蔡询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外面谢瞻的拍门声给惊醒。

  两口子当真佩服谢瞻的精力,昨夜听隔壁那动静闹了快一晚上,近四更时分才消停下来,叫到最后,听着沈棠宁嗓子沙哑了,哭都哭不出出来声儿?,而杨氏跟蔡询也不免累极沉沉睡去,哪想到这一大?早,他还能起得这么早过来叫门!

  谢瞻想把沈棠宁送走,问?杨氏和?蔡询能不能借一辆马车,让杨氏帮忙将沈棠宁送到城里的驿站去。

  也算是谢瞻走运,村子向北走接近十里地刚巧有个富贵人家的田庄子,蔡询先领着谢瞻去村长?家借了辆牛车,两人坐着牛车去田庄,一来一回就?花了一个时辰。

  庄子里面常年为主人家备着马车,蔡询花了二两银子租了辆马车,快到晌午时分,谢瞻将还在昏睡的沈棠宁抱上马车,由杨氏护送着就?去了镇子上。

  杨氏这厢说罢,忽见一个人影从身旁闪了过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是谁,就?听车夫骤然惨叫一声。

  大?晚上的,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美丽的女人,举止亲密。

  谢瞻的眼眶里,哪里还装得下杨氏。

  在看见沈棠宁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送回来的那一刻,谢瞻脑子就?“嗡”的一声,瞬间气血上涌,一片空白?。

  白?天黄二和?他说的那些挑衅之话?仿佛又回荡在了他的耳边:他的妻子生得柔弱貌美,又是这般晚的天色,这个畜生对?她做了什?么!?

  车夫殷勤,见杨氏扶着沈棠宁,便准备把沈棠宁和?杨氏落在马车里御寒的毯子一块拿进屋里去,突然一个男人双目赤红,气势汹汹地从斜刺里窜了出来,揪起车夫的领子就?往他脸上狠狠招呼了一拳。

  拳头如?雨点一般狂落下来,车夫大?叫一声,抱头鼠窜。跌倒在地上,又被谢瞻薅起来继续揍,当真是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只会嗷嗷惨叫救命。

  沈棠宁扭头一看,花容失色,顿时也顾不得脚踝的剧痛了,连忙去拉谢瞻。

  “你?做什?么,住手,阿瞻快住手!”

  谢瞻一把将她推开,又往那车夫脸上砸。

  幸亏杨氏及时扶住了沈棠宁。

  周围的村人听见外面的动静,纷纷兴奋地打开门窗开热闹,更有些大?胆的,围聚一起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这哑巴疯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些流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论沈棠宁如?何哀求,谢瞻就?像发了疯一样?踢打着车夫,车夫嚎啕大?哭,口中不住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之类的话?。

  眼见车夫的头上已经见血,杨氏不由大?急道:“二郎,你?还不快停下来,人家好心把我们送回来,你?这是干啥,你?要真把他打死了,你?娘子可怎么办!”

  “够了!”

  谢瞻停顿的间隙,沈棠宁拼尽全力,打了谢瞻一巴掌。

  “啪”的一记重响。

  霎时,全场寂静。

  谢瞻一愣,虎口松开。

  车夫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又连滚带爬躲到杨氏和?沈棠宁的身后。

  沈棠宁担心车夫被谢瞻打出什?么事儿?来,摘下耳上的珍珠耳铛递到他的手里。

  “多谢大?哥载我和?杨大?嫂回来,是我的错,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这是误会!这些首饰还请你?拿去,也能卖几两银子,权当是我给你?的补偿,望你?千万不要计较我夫君的无心之过。”

  说到此处,沈棠宁指了指自己的头,歉疚道:“他脑子从小就?不好使,一发疯就?要打人,你?别往心里去。”

  只见这车夫是鼻青脸肿,嘴歪眼斜,早被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还敢去计较谢瞻是真疯还是假傻,哆哆嗦嗦拿了沈棠宁的首饰便爬上了马车。

  生怕晚一步谢瞻再来揍他,驾着马车逃命也似的飞跑了。

  “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杨氏把人群都驱散了,赶紧搀扶着沈棠宁进了屋,把她扶到床上躺下。

  离开时,谢瞻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刚谢瞻那股打人的凶狠阴冷劲儿?,可谓命也不要似的,常言道不怕硬的,就?怕横的,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光是看着杨氏心里都犯憷,躲了他老?远道:“二郎,那个夫妻俩,呃……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千万别再动手了!”

  说罢也不敢多耽,飞快地走了。

  谢瞻掩好门,慢吞吞挪到床边。

  沈棠宁盖着被子,背对?谢瞻而躺。

  谢瞻也知道自己是闯了祸。

  其实当他看见沈棠宁一瘸一拐,虚弱地被杨氏搀扶进屋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他关心则乱,误以为车夫欺负了沈棠宁,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当着她的面把那车夫狠揍了一顿。

  没错,他只觉得自己当着沈棠宁的面发疯,惹得她生气这事儿?自己做错了。

  即便是现在,他心里依旧觉得那个车夫欠揍,若不是沈棠宁阻拦,他定要将那车夫两只手都打断,再也做不出那等下作之举。

  谢瞻打了桶井水,倒进锅里,给沈棠宁生火烧水喝。

  沈棠宁没来之前,谢瞻日子过得十分糊弄,称得上是得过且过。

  喝冷水,睡冷炕,有饭就?吃一口,没饭就?饿着,有一天混一天的活。

  可是沈棠宁不同,他不能叫她喝冷水。

  水很?快温热了,他用舀子舀出一碗,端到屋里。

  “渴吗?”

  他问?,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和?悻悻然。

  沈棠宁一语不发。

  “水快要凉了。”他又说。

  依旧没有回应。

  “我看你?脚也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

  谢瞻走到炕沿,放下水碗,试图掀开被子查看她的伤势。

  然而刚一碰那被子,沈棠宁就?踢开了他的手。

  谢瞻就?有些讪讪地。

  屋内,静得只有屋外大?风偶尔拍打窗棂的响动,以及谢瞻粗沉的呼吸声。

  谢瞻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站到他的双脚都僵麻了,水也彻底冷了。

  他终于开始意识到,或许沈棠宁生气不理睬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打了那个车夫。

  他望着沈棠宁后背如?瀑的长?发,默默凝视着。

  片刻,低声说道:“团儿?,我知道你?怨我骗你?,我送你?离开,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我谢瞻今日已是一无所?有,孑然一身,死不过一条命耳。可你?不一样?,你?还有亲人,还有我们的女儿?……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平安顺意地过完一生,将圆儿?抚养长?大?。”

  “如?果你?是因为对?我愧疚,才执意想留下陪我,那么我并不需要这份怜悯,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即使没有你?,没有与契国的和?谈,想要构陷我的奸人,同样?也不会放过我,而倘若与契国结盟便能尽快地平定叛乱,我想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也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

  “唯一令我感到日夜良心不安的,便是那些因我而枉死的无辜将士,他们终究是没有活到胜利的那一刻。如?果你?觉得我从前救了你?,你?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那我告诉你?那些都是我的自愿之举,我从不需要你?来回报我。如?果你?是觉得我可怜……”

  他顿了一下,嘴角噙起一抹说不上是苦涩还是自嘲的笑。

  “天下谁人不可怜,我不过芸芸众生其中之一罢了,那些因我枉死的将士,他们更加可怜,我今日所?遭受的刑狱之苦,是为了偿还我心中的罪孽,理所?当然,这些又与你?何干?”

  “你?说完了?”

  她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说完了。”

  沈棠宁坐起身来,也看着他。

  两人正对?着,明明谢瞻是站着,显得更为高大?,但在沈棠宁面前,他却好像底气不足似的。

  两人只对?视了几息的功夫,他便仓促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沈棠宁凉凉一笑,“你?谢将军当真是大?公无私,舍生取义,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为了那些冤死的将士,倘若我此时再反驳你?一句,都成了不识抬举的罪人一般!”

  谢瞻无奈道:“团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棠宁打断他,“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谢临远,你?还要不要赶我走?”

  谢瞻沉默。

  “明天我再送你?离开。”

  烛火忽地“吡呲”一声,炸开一道烛花,两人投射在墙壁上的剪影也晃动了一下。

  沈棠宁看着谢瞻,眼眶渐渐红了。

  这半年来所?有的绝望与满腹的委屈,牢骚,好似在一瞬之间都涌了上来。

  尤其是看着他那张分外冷静绝情的面庞,那口气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堵在了沈棠宁的胸臆之间。

  路途漫漫,越近辽东天气愈发严寒,当她缩在马车之中被冻得手脚俱冷,一次次昏睡,发着高热瑟瑟发抖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