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沈芳容怎能甘心,不仅不收回手,反而扯下衣衫,把整个胸口都依偎在了宗瑁的?身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不要赏赐,殿下是不是嫌弃我……”
宗瑁耐心终于告罄,蓦地抓住沈芳容的?头发将她扯开,疼得沈芳容尖叫一声。
“沈芳容,我对你这种?连亲姐妹都出卖的?下贱女人不感兴趣!”
沈芳容扑倒在地上,头皮痛到发麻,又咬着牙爬到他身边道:“太子殿下,我真的?喜欢您,想留在您身边伺候……”
宗瑁掐着她的?脖子。
“别以?为你能威胁孤,你要是想现在死,孤也能成全你。”
沈芳容几乎被他扼死,翻着白?眼颤声道:“殿……我……我……愿意,我……错……了,求……”
……
沈棠宁闭着眼躺在床上。
沈芳容端着一碗粥走到床边坐下。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在太原行宫这么多?天,你连一个正眼都不给我。”
“既然你都已?经这么恨我了,那?不妨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还记不得隆德三十年的?那?个冬天,你的?未婚夫忠毅侯邀请你去参加他那?皇孙侄儿的?周岁宴……哦,就是你和?镇国?公世子苟合的?那?天,那?日我和?我娘是沾了你的?光才有?幸进了东宫,宴席还未开始时去如厕,在一块假山后面,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沈棠宁颤抖着睁开了眼。
“有?两人说,要给谢世子的?酒里加点料,将他在未正一刻时扶到梧桐殿左边第二个更衣室里,一刻钟之后,他会再把另一个女人送到谢世子的?床上……”
说到此处,她捂嘴笑了起来,“姐姐啊,我想这等好事我怎么能忘了你!”
“从小到大,凡是好的?吃穿爹娘都紧着给你,我却只能捡你剩下的?不要的?,就算是好的?亲事娘也要先给你去争取,明明我才是爹娘的?女儿,可他们却宁可给你一个克死亲爹和?亲哥哥的?侄女筹谋也不愿去为我寻一门好亲事!”
说到此处沈芳容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笑出了眼泪。
“凭什么,凭什么啊!我不甘心!我就不想看你嫁成如意郎君,我就是见不得你好!所以?我把你灌醉扶进了那?间屋子,我要让你名?声尽毁再也嫁不成萧仲昀!”
“啪”的?一声,沈棠宁坐起来给了她一巴掌。
“……”
沈芳容捂着脸,慢慢直起腰来看向愤怒的?沈棠宁,忽嗤的?一笑。
“姐姐,你知道吗?你就连生气的?样子,都比别的?女人要好看上十分,怪不得这么多的男人都愿意为你神魂颠倒。”
“你疯了。”沈棠宁说道。
沈芳容冷笑:“是,没错,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从我娘死的时候,从我去镇国?公府求你,你却让人把我赶出去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日后绝不要你好过!”
“你凭什么认为你去求我,我就一定要帮你?沈芳容,从小到大你爹娘都只将我视为攀附的?工具,何曾给过我半分真心!我以?为你爹给我的?温情与疼爱,是他背地里企图胁迫逼.奸我娘!你以?为锦衣玉食,是你娘不顾我的?意愿要把我嫁给年纪可以?做我爹的男人去换取为你爹晋升的?机会!我在她的?眼中,永远只是待价而沽的?工具,而你却是她的亲生女儿!”
沈棠宁怒极反笑,“明明你得到的?已?经是别人求之不得的?珍宝,你却来羡慕我……你才是真正的?愚蠢,愚不可及!”
“你放屁!你这样说只是因为已?经得到了所有?的?一切!我以?为毁了你与萧家的?亲事,你就只能给谢临远做妾,可他竟然愿意娶你为妻,还让自己的?贴身侍卫来保护你!就连萧仲昀,宗瑁……都是你的?裙下之臣,你生了孩子他还对你念念不忘,千里迢迢让我去带你回太原……”
沈棠宁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控诉,心知沈芳容已?经走火入魔,指着大门平静道:“你滚出去,我不想再见你,从今往后,我也没你这个妹妹,你也休想让我屈服于宗瑁。”
沈芳容被她打断,却并?不恼怒,只“呵呵”笑道:“姐姐,你先别急着赶我走,你就不想知道你娘和?我的?小侄女圆姐儿如今在何处?”
沈棠宁悚然一惊,“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要姐姐你肯听我的?话,乖乖吃饭,我自然会好生善待我的?侄女和?你娘。”
沈棠宁说道:“你说谎,我娘和?圆儿根本就不在你的?手中!”
琅琊王氏百年士族,便是宗瑁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女人和?孩子掳走。
沈芳容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但我知道,就算我说的?是假话,姐姐你也不敢去赌!”
“你——”
沈棠宁指着沈芳容那?张恶毒的?脸,一时气血攻心,却因太久没有?进过?一滴水米,头晕目眩,终于支撑不住又倒在了床上。
“既然你如此恨我,我死了你岂不是得偿所愿?”
沈芳容命人把殿门重新锁上,隔着殿门,她冷酷的?话语一字一句地传入了沈棠宁耳中。
“因为我太知道,让你这样屈辱地活着,委身一个你最厌恶的?男人,会比让你死了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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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瞻离开河北时颇为仓促,幸有?郭尚等人严守河北南侧防线,以?防张元伦反扑。
而张元伦的?主力部队先前被谢瞻打得落花流水,但凡对战无不屡战屡败,军中几乎人人闻谢瞻名?声丧胆,对反扑一事有?心无力。
故纵使这段时间是张元伦收回河北所占失地的?最佳时机,士气低迷,他也不得不狼狈逃去河南,退守河南开封府。
却说谢瞻拒婚朱仪君后从京都一路星夜疾驰赶往河北顺德,十日之后到达顺德,从长忠口中得到的?却是沈棠宁被掳走的?消息。
以?及,她给留给他的?一封和?离书?。
沈棠宁告诉长忠,说她不想耽误谢瞻的?前程,担心他不愿娶公主,所以?给谢瞻留了一封信劝说,希望长忠能够保守秘密,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谢璁也命长忠护送沈棠宁去琅琊,并?严令他不许传信给谢瞻,长忠觉得尚主是好事,就答应了沈棠宁的?请求,谁知沈棠宁根本就是骗他。
那?不是劝和?信,而是一封和?离书?!
长忠懊悔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棠宁会直接和?离,跪地愧疚道:“是属下看丢了夫人,全怪属下识人不清,疏忽职守,如今万死莫能赎罪!”
谢瞻把和?离书?死死揉成一团,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万年寒霜。
“事已?至此,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卢坤义在一旁诧异道:“你说是谢夫人的?堂妹劫走了谢夫人,可这一个弱女子,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放火劫人?”
长忠同样不解,思忖片刻,忽又想到一事,忙将沈棠宁那?次险些被拍花子掳走之事告诉了谢瞻。
“世子,莫非是那?些契人干的??”但若真是契人所为,他们又何苦费力又救下夫人?
谢瞻却闭目道:“不必猜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拍花子。”
除了那?个人,他真想不到还有?谁能如此无耻下作,如此对沈棠宁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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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行宫中,歌声靡靡,舞姬们个个身段窈窕,眼神妩媚,摇摆之间香风阵阵,环佩叮当。
宗瑁看得入迷,扭头却见沈棠宁长睫低垂,目光呆呆不知盯向何处,突然拍了拍手。
等众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微微一笑。
“来人,把她们全都拉出去砍了!”
舞姬们顿时都花容失色,纷纷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你又做什么,为何无缘无故要杀她们?”沈棠宁难以?置信。
“她们跳得不能讨你欢心,自然该杀!”宗瑁冷冷道。
沈棠宁知道,宗瑁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因为就在昨日,她只是没胃口不愿吃饭,他竟将给她做饭的?厨子全都杀了,还特意带着事先不知情的?她去观刑。
听到那?些厨子们凄厉的?喊叫,沈棠宁吓得当场晕了过?去,当夜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忍不住想到那?些血淋淋的?画面,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
“她们跳的?,自然都是极好的?,是我不懂欣赏。”
沈棠宁强颜欢笑说道。
她本想笑一声,奈何实在笑不出来,笑得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就是这个勉强至极的?笑容,叫宗瑁的?怒气一下子直冲天灵盖,登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脚踹翻了她面前的?桌案,从位置上拽起来。
“你到底还要怎么样!这几日我对你百依百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却对我连笑一下都这么难?”
沈芳容骗沈棠宁温氏和?圆姐儿在宗瑁手中,沈棠宁不得已?放弃了绝食,宗瑁原本十分高?兴,但沈棠宁一直要求见温氏和?女儿,宗瑁拿不出来人,只能含糊地诓骗她。
谁知沈棠宁冰雪聪明,见他每天只是敷衍她,渐渐明白?过?来是沈芳容的?计策。
宗瑁气坏了,于是只要她不肯吃饭,他就要大开杀戒,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如此两次她就学乖了。
人却每天郁郁寡欢,如同一朵娇艳盛放的?牡丹花悄无声息地迅速枯败了下去。
沈棠宁垂目道:“我笑不出来,你要我笑多?少次也是一样,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你再问我一千次一百次我也是同样的?回答。”
说罢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宗瑁恼恨地瞪着沈棠宁,却又对她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不是没想对她用过?强,但她一掉眼泪他又心疼得不行,舍不得强迫委屈她。
想等她回心转意愿意接纳他,她又每天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来气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响,宗瑁松开了沈棠宁,挥退了舞姬,坐下来独自喝着闷酒,忽外面人匆匆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陛下来了!”
宗瑁手中的?酒盏失手掉落在地。紧接着,沈棠宁被他猛地扯了起来,几乎是拖扯着就往外快步走去。
刚走到殿门口,宗瑁脚步又顿住,不停向后退。
来人淡淡说道:“皇儿,你这是去哪儿?”慢慢走了进来。
见到宗缙的?那?一瞬间,沈棠宁脑袋“嗡”的?一声,怔住了。
与此同时,宗缙的?双目也朝宗瑁身边的?沈棠宁扫了过?来。
沈棠宁见过?无数双眼睛,但迄今为止从未有?一双眼睛,如宗缙这般令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这个男人高?鼻深目,下三白?,褐色的?瞳仁中闪着阴冷灰暗的?光泽,头发微微卷曲,带有?明显的?异族人与周人结合的?特征,年纪四十岁许。
便是他在朝廷之中素有?谄媚、心狠手辣的?恶名?,如今更是犯下叛逆谋乱之举,生得却非但不面目可憎,常年的?戎马生涯反而使他十分英俊高?大。
即便是站在自己更为年轻的?儿子宗瑁面前,他身上那?种?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就已?经令周围人难以?自抑地生出敬畏胆寒之心。
在宗缙看过?来之时,沈棠宁立即低下了头。
宗瑁紧紧握住沈棠宁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背后去,面上堆起笑道:“父皇,这是儿臣新纳的?宠姬,她出身乡野,不懂礼仪,儿臣这就让她滚出去!”
“不必。”宗缙抬起手道。
打从看到沈棠宁的?那?一刻,宗缙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他的?眼神宛如阴湿、吐着殷红蛇信的?毒蛇般上下扫视着她,即便沈棠宁低着头,也能深深地感受到那?种?刻入骨髓的?阴毒,无孔不入地淹没包围了她,令她浑身都情不自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出身乡野?”
宗缙轻笑了起来。
“朕怎么觉得,你这宠姬似曾相识,极是面善?”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