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配南
谁知这马屁却好似拍错了。
皇上听?了并没有高兴,反而脸上神情更加阴郁,沉下眉头,冷声怒道了句。
“都给朕撤下去!
取最?常穿的那件来。”
满屋的宫人们?,都吓得肝胆一颤,连带着端在手中的置盘都抖了三抖,庄兴也吓得面色白了白,忙挥着手,将那些宫人催赶了出去。
过了几柱香的功夫。
又听?得皇上不耐烦问了句,
“离巳时三刻还有多久?”
巳时三刻。
是皇上见面那几个?诰命夫人的时辰,除了紧要?政事,以往可从未见主子问过时辰。
庄兴咂摸出主子或在里头有在意之人,立即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答话。
“万岁爷,离巳时三刻还早。
约还有一个?半时辰呢,待会儿要?面圣的夫人们?,现估摸着还正在梳妆。”
。
李秉稹心烦意乱,抬手扯了扯略勒脖的衣领……该死?!今天这时间,怎么就分?外难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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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恰好是休沐。
辰哥儿虽还只是小小年纪,可自?从得知舅舅高中了状元,昨儿个?又由徐温珍陪同着,在仙客汇的高楼雅间中,望见徐绍骑马游花街那盛大的场景后,竟就当真开始静下心来,耐着性?子安静写字了。
郑明存正在院子里练剑。
以往没有对比,徐温云便以为他的功夫或很厉害,可自?从见过陆煜晨起练武的场面后,便知他那些不过都是些花架子。
就连观赏性?,都要?更略逊一筹。
因着今日要?入宫面圣,徐温云又照例起了个?大早梳妆,待一切准备完毕,郑明存抱着辰哥儿,将她送到门口?。
“今儿我难得休沐,你在宫中估摸着也待不了多久,待会儿时间差不多,我就去宫门口?接你。
在车架上备身寻常的衣裙,你出了宫就换上,咱一家?三口?去仙客汇吃螃蟹宴。”
郑明存经常忙得脚不离地,更莫说能抽时间与母子二人出门游玩了,所?以在辰哥儿眼里,倒很难得,兴奋地笑着抚掌。
“娘亲喜欢吃蟹黄。
待会儿我把蟹黄全都留给娘亲。”
徐温云冲着孩子笑说了两句,却只对郑明存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弯身上了轿辇。
所?以说。
郑明存是绝不会错过任何可以巩固爱妻人设的时机。
妻子奉召入宫,丈夫贴心候在外头接人,这让那些往来宫中办事的大臣们?见了,传出去又是一段佳话。
其实皇宫等级森严,规矩又多。
所?以徐温云打心底里,是不乐意入宫的,可一想到能因此避开郑明存,便又觉得好像这入宫,没有那么难捱了。
可心里又不由觉得有几分?奇怪。
其实也就是昨日在慈宁宫陪着太后娘娘说了几句话,何至于就能让皇上亲自?封赏呢?……或许皇上也是为着博个?孝顺的名声吧。
原想着不必面圣。
谁知能躲过昨日,却躲不过今日。
当今皇上手段雷霆万钧,太上皇过世没半年,就让前?太子李承继阖府陪了葬,通家?老小三百四十余人,一个?也没落下,就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曾放过。
那样手段狠辣的人,也不知生了副何等罗刹模样。
徐温云对此实在是有些紧张,可又想着,既说明了是要?入宫封赏,那只要?规规矩矩的,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与昨日入宫的流程并没有什么两样。很快,其余的夫人们?也都到了,彼此见礼寒暄一番,还是按照昨日的队伍,缓缓朝养心殿行去。
她们?被带到间偏殿外,随着内官进去禀报了声……徐温云屏气凝神,跟在前?头的命妇后头,轻步踏入殿中,按照前?三后四排列好,对着身前?那个?穿着明皇龙袍的男人,行跪拜大礼。
“臣妇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众人入殿的瞬间。
李秉稹一抬眼,就认出了她。
或许是难以面对真相,又或许是担心期望会破碎……所?以从捡到那块玉玦到现在,他一直按捺着。
按捺着没有直接杀去荣国?公府。
按捺着不让龙鳞影卫去确认她的身份。
按捺着没有在命妇们?入宫门时,率先去城墙上蹲守……
终于等到了相见这一刻。
是她,周芸。
这该死?的女人,果然还活着!
本就旖丽的容貌,在四年完全张开,像极了朵盛放到极致的灼灼芍药。
她更美?了。
高髻浓鬓,杏脸柳眉,目剪秋水,唇夺夏樱。
周身都绽放着耀眼光芒,清艳绝伦,踏进来的瞬间,世间万物都化为黑白,唯她是彩色鲜亮的。
比起以往的灵动娇俏,气质更加温婉娴静,在那身诰命夫人翟重的服饰下,显得更加端庄。
现正规规矩矩垂着眼,不敢直视天颜。
“……这些都是皇上犒赏给各位夫人的,还望诸位作为外命妇之表率,今后内持孝行之心,劝民行善之举。”
庄兴先是例行嘉奖封赏,而后在李秉稹的示意下,尖细着嗓子道了句。
“其他命妇可率先退去。
工部侍郎郑明存当差得力,皇上另有封赏,他的夫人暂且留下。”
这原是好事,可徐温云用余光瞥见身周的命妇们?缓缓起身,如潮水退出殿门,只剩自?己独自?个?儿时,心中油然生出一阵紧张。
而且格外迥异的是。
四周的宫人亦随后离去,耳旁传来殿门关闭的吱呀声,殿内好像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她,以及端坐在主位的皇上。
这愈发让徐温云觉得莫名与愕然。
该不会是郑明存在任上出了什么乱子,所?以皇上要?扣押家?眷吧?
“……跪近些。”
倏忽。
由上首位传来清冷沉澈的声音,吓得徐温云整个?人都微微抖颤了下。
她压根就不敢抬眼,余光只能撇见那半角金黄灿灿的名贵龙袍,她闻言后不敢耽误,立即由殿角处,俯身跪爬到了偏殿的正中央处。
谁知皇上还不满意,甚至略微有些不耐烦。
“跪到朕身前?来。
……有物件给你。”
“是。”
徐温云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由地上站起身来,而后轻然乖顺,跪在皇上近在咫尺的位置。
眼前?就是黄金灿灿的鞋靴,上头镶嵌了颗圆润耀眼的东珠,用金线围着靴面绘制了圈祥云花纹……
只是那祥云花纹,瞧着实在有些眼熟。
这个?念头在脑中突冒了冒。
又想起皇上说有物件要?赏赐给她,于是暗吞了口?唾沫,将双掌缓缓高举过头顶。
掌中果然落入一物。
徐温云原还松了口?气,正预备着要?谢恩……结果待定睛看清楚手中的东西,瞬间浑身都僵住了。
竟是那块随身携带多年,昨日掉落在宫中,失而复得的玉玦!
于此同时。
万人之上,端坐云尖的那位皇主,倏忽倾身上前?,抓住她白皙胜雪的纤细皓腕,将她单薄的身姿都拽得立起半身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了句……
“朕如今应当怎么称呼你。
是周芸,还是……郑夫人?”
手中这块玉珏。
鞋靴上的祥云花纹。
这落入耳中,愈发觉得熟悉的声音……
终于使得徐温云意识到了什么,她心脏漏跳几拍,顿然抬眼朝上望去……
竟看见了那张原以为此生再也不得见的脸!
怎么会?
眼前?之人怎么会是陆煜?
陆煜怎么可能会是当今天子?!
那张多年来只存在梦中,依稀在辰哥儿身上窥出几分?影子,曾经无比熟悉的英武面庞……现竟赫然就在眼前?。
由天而降了道巨雷,直直砸落在徐温云身上,她脸色唰得一下惨白,眸光震动,满面骇然,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任何人提及周芸这重身份,她合该都是抵死?不认的,可眼前?之人是陆煜!是这世上最?熟悉她,赤**裸相见过无数次,清晰知道她身上每个?特征与构造的陆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