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配南
他出不出宫倒是其?次。
偏偏还?将辰哥儿带入宫,直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儿。那孩子长这么大?,很少同她分离这么久过……
徐温云忧心之下,焦躁地在院中来回踱步,指尖攥紧了巾帕,忍不住就要将事情?往坏处想,惶惶不安道。
“……说?是要入宫给我?讨名份,会不会是诓骗我?的?指不定他就是要将孩子扣在宫中,今后让我?们母子分离?”
经?历过这么多事,徐温云对?男人的信任委实有限。
“夫人切莫这么想,皇上若当真如此狠心,又何须等到?今日?……指不定皇上已经?给您讨了个高出天际的位分,规矩礼仪太过复杂,需要筹备之事颇多,所以才耽搁了呢?”
“您便在别苑中擎等着,保不齐待会儿旨意?就下来了哩。”
可若当真如阿燕所说?这般,李秉稹必会提前派人出宫通传一声的。
正在徐温云思?绪不宁之际,院门处终于出现了辰哥儿的身影,孩子好像是累极了,正被乳母抱在怀中安然酣睡着。
望见辰哥儿的瞬间,徐温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当下倒也并未问旁的,只示意?让乳母先?将孩子抱去?后院好好休息。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
下意?识的,她又往院门口探了一眼,却并未望见那个日日出现的男人。
送孩子出宫的庄兴,看出了徐温云的心思?,躬身上前一步,低声禀告道。
“云夫人,皇上今夜不得空来。
……太后娘娘方才突发了心悸,皇上得在塌前侍疾。”
以往徐温云每每入宫,太后娘娘都对?她颇有关照,所以现在听了这话,不禁也提起了心尖,急忙问了句,“太后娘娘可无大?碍?”
“云夫人无需担心。
奴才方才听太医的诊断,倒也不是什么大?病,约莫修养几天就能大?好了。”
庄兴眼见徐温云神色一松,又朝前呵了呵身,微顿了顿后,迟疑着轻声道了句。
“……只是太后娘娘发下话来,自明?日起,皇长子每日的功课,都需得在宫中进?行。
无论是平日里讲学授意?的先?生,还?是伴读的书童,就连用惯了的木桩沙袋……通通都得全都挪到?宫中去?。”
“每日巳时四刻入宫,酉时二刻出宫。直到?皇长子能彻底适应皇宫的环境为止。”
第一百零二章
孩子总有独自展翅高?飞, 脱离母亲的那天。
对于这点,徐温云实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辰哥儿做为皇家?血脉,身上担负的责任, 确也要比寻常孩子更重更多些……也是时候逐渐放手了。
其实按宫中惯例,为防止外戚专权,位分低的嫔妃,是没有资格抚养皇子的,自孩子咕咕落地的那天起,就要抱离开生母身边。
所以徐温云极力安慰自己, 孩子能陪在身旁四年?, 便已算得?上是赚了。
所以她扯扯嘴角,露出个得?体的笑容来, 轻浅道了句,“合该如?此。便就该让这孩子入宫, 好好学?学?礼仪规矩,在太后娘娘身前尽尽孝道。”
其实依庄兴这个奴才看?, 云娘子如?此贤德柔静的品德,实则就是做皇后的不二人?选。
奈何?过不了太后那关。
身为贴身侍奉皇上的太监总管, 方才在慈宁宫,李秉稹提出要立徐温云做皇后时,庄兴也在殿内伺候……
他在旁瞧得?真真的。
太后听到那话的瞬间, 面色立即冷了下来,沉默半晌之后, 才拧着眉头道。
“立后之事?, 绝非儿戏。
皇上容哀家?再好好想想。”
这话的意思, 就是拒绝。
或是担心伤了与皇上的母子之情,所以太后没有选择立即张口回绝, 而是行了缓兵之计,让皇上碰了个软钉子。
所以云娘子如?今的处境,弹性极大。
近一步,可青云直上,手摘星辰,当一国皇后,享无极富贵。
可退一步……指不定就会成为皇帝与太后之间的斗争牺牲品。
皇长子的身世确不光彩,太后娘娘迟早都要知道真相,以太后从前在后宫中的手段,若是当真容不下云娘子,指不定就是一杯毒酒灌下去,无声无息处理掉了……
太后心思深不可测,也只有在宫中多年?,积年?成了精的庄兴,才能略略揣测出几分。
想到此处,庄兴又不由对这云娘子存了些怜悯之心。
好好一个官家?女子,依着这幅美?貌,想要嫁什么如?意郎君嫁不到?偏被卷入了后来这些阴私中。
郑明存靠她,得?了多年?美?名。
弟弟受郑家?帮扶,高?中状元。
妹妹顽疾痊愈,得?嫁高?门。
儿子一跃成了皇长子。
就连她那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妯娌何?宁,她儿子都跟着沾光,做了皇子伴读。
……
他们?都因云娘子受益。
她这一生,好似都在给他人?做嫁衣。
庄兴想到这些,望向她的眸光中,透了几分怜悯……但愿这女娘,今后能有个好结果?吧。
“……云娘子,近来多注意吃食,但凡入口之物,之前都要用银针试一遍。
切记。”
徐温云听了这话,心头猛然跳空一拍,面上神 情僵了僵,而后迅速意会,朝庄兴施施然行了一礼。
“多谢大监提点。
我都记住了。”
庄兴避开她的谢礼,并未再说其他话,后退几步,扭身就朝回宫的方向去了。直到此人?身影消失不见,徐温云才缓缓朝后院中走?去。
没有任何?关于名份的旨意。
李秉稹一改常态,并未现身别苑。
儿子明日就要赶赴宫中做功课。
……
由这些种种迹象来看?,其实就算庄兴不说方才那番话,徐温云也隐约猜到了今日宫中发生了什么…
必定是李秉稹讨了个颇高?的位分,太后娘娘不乐意,所以母子二人?生了龃龉。
都是做母亲的人?,从某个方面来讲,徐温云其实很?理解太后。她心中没有怨怼,且已早就想好了后路。
行到后院时,辰哥儿已经醒了,睁开眼的头一件事?,就是要找母亲。
徐温云循声而来,将儿子搂在怀中,暖黄的烛光下,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投在后头的床帷上,显得?格外温馨。
辰哥儿迫不及待地,与母亲分享着今日在皇宫中的各种见闻。
“……祖奶奶特别喜欢我,还想留我在宫中夜宿哩,可是我不答应,说要回来陪母亲,李伯伯也说如?此不妥……祖奶奶这才准乳母同我出了宫。”
徐温云笑抚了抚孩子,
“辰哥儿喜欢宫里,喜欢那位奶奶么?”
辰哥儿眸光锃亮,点了点头,
“喜欢。宫里的人?都对我很?好,祖奶奶对我也很?好。”
“那是因为谁,辰哥儿才能得以入宫的?”
“是李伯伯。”
徐温云佯装唬着脸,
“他为了能让你入宫,可费了好多好多心力,你却还叫一直唤他李伯伯,他听见了会伤心的。
说不定今后就不理我们?了。”
听了这话,辰哥儿心中一阵着急,小?脸蛋都憋红了,睁圆了眼睛,
“……不是李伯伯,是父亲。
那待明儿,明儿个见了他,我就叫他做父亲。”
听了这话,徐温云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谆谆教诲道,“辰哥儿这样做是对的。你不仅要改口叫他父亲,今后见了那位老奶奶,也要规规矩矩唤一声皇祖母,记住了么?”
辰哥儿郑重点了点头,
“记住了。”
徐温云将怀中的孩子紧揽了榄,暖黄的烛光下,秋水般的眸子,沁出了些晶莹的泪光。
“还有一桩要事?。
母亲要同你说……”
*
*
*
皇宫。
慈宁宫。
殿中内间宽阔的架子床上,太后戴了抹额,由雕花架子床上,支起半个身子,靠在了绣花软垫上。
听着塌前龙鳞影卫的禀报,太后的面色愈发阴沉。
直到窗影闪动,殿中并无外人?后,她面上泛出几分苦笑,眸底闪烁着锋锐的光芒,对身侧的苏嬷嬷道。
“……哀家?就说今日皇帝为何?一直语焉不详,避重就轻,未曾想其中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孩子的生母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