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配南
阿燕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得知这消息的瞬间,一时有些?感怀于心?,直接喜极而泣,哭着呜咽道。
“……奴婢原以为夫人会一直呆在容国公府,被郑明存蹉跎终生,哪里想到会有逃脱泥潭的这一日?
郑明存以往那?是假把式,皇上?平日里虽常闷声不吭的,可他才是真真正正将您放在心?里,竟直接就让您做皇后了。
这次,夫人寻到了知心?人,真真是否极泰来,熬出头了。”
阿燕满是感慨与激动,可抬眸一瞧,却见主子并未像自己这般欣喜若狂,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却并不见特别欢欣。
果然还是主子更?沉得住气。
不仅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殷切嘱咐她在圣旨下来前?,莫要将消息传到徐家去?,现在很有些?沉得住气的皇后之风了。
阿燕忽想起了什么,抬手用袖边胡乱擦了擦泪水,而后上?前?一步,用仅主仆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
“……夫人既马上?就要入宫做皇后了,那?床头那?用于避孕的香囊,是不是便可以撤下了?
奴婢总觉得,那?玩意儿闻久了后,会对您身子有碍。”
自从搬入这间别苑后,徐温云与李秉稹就房事频繁。按理说,如她这般没名没份,只在藏在金屋中的美娇娘,侍寝过后的第二日,就会有宫中的内伺官,专门?递上?一碗避子汤。
可她那?日左等右等,却怎么都?不见有人安排此事。
徐温云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离京,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身体出现任何隐患,更?不想因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而打乱所有计划。
所以在外出时,偷偷咂摸来了种香囊,里头掺加了些?许红花与麝香,日日悬挂在床头,在太医诊断不出的同时,还能达到避孕效果。
所以它不能摘。
必要挂到离京前?一日止。
“当然不能摘,必要挂到帝后大典前?一日为止。皇帝成亲,可比不得寻常百姓家,需要筹备之事颇多,少?则两月,多则一年的都?有……莫非你想要我?大着肚子,穿上?皇后冕服,跪拜天地?宗亲么?”
如此说来,确是不妥。
阿燕抬手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便不再提此事了。
这几日间,徐温云倒也没有闲着。
她遣退其?他人,就只带了阿燕在身侧,主仆二人如以往在闺中时那?般,将遍京城所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全都?逛了一遍。
是夜。
李秉稹回到别苑。
惊奇发现花厅的膳桌上?,摆满了的美味珍馐,每一道都?是徐温云拿手的好菜,腾腾冒着热气,菜香扑鼻。
李秉稹勾起唇角,微微挑眉,
“平日朕想尝尝你的手艺,你都?推三阻四不愿下厨,今日却不辞辛劳,置办了桌如此周全的席面……莫非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徐温云在旁帮忙,将最后一道菜放落在膳桌上?,而后放落挽起的袖边,冲男人慧黠一笑。
“煜郎不知道么?
旁人说若是拒绝男人九次,那?第十次便要给次惊喜,如此才能让男人记忆深刻,难以忘怀,欲罢不能呢……人家这也不是,为了更?好抓好煜郎的心?么?”
随着二人感情愈发深厚,这女人行为举止愈发随意,何曾如今日般刻意讨好过?
不得不说,李秉稹心?中确是颇为受用,嘴角笑意愈发明显。
“这又是从哪个话?本子上?学来的歪理?”
二人说话?间,碗筷都以及摆好了。
徐温云夹了块湘南小炒肉,放入男人碗中,面颊炫出两个低浅的梨涡。
“煜郎分明心?中欢喜,却说是歪理……辰哥儿,你如今长本事学知识了,可知你父亲这种行径。叫做什么?”
膳桌旁,端坐在特制孩童桌上?的辰哥儿,听了这话?只吃吃发笑,转了转如黑葡萄般的晶亮瞳孔后,奶声稚气,响亮道了句。
“叫……端架子!”
此言一出,花厅中的众人,包括站在徐温云身侧的阿燕,都?忍俊不禁,噗嗤一笑,气氛一片和乐。
李秉稹在朝堂上?,是个手执生杀夺予大权的帝王,可在这小小别苑中,倒也乐得做个闲适的夫郎。
他嘴角的笑意不散,却佯装唬着脸,无甚威力轻道了句,“小兔崽子,罚你待会儿用过膳,多写两张大字。”
“嘤嘤,父亲不讲理,我?明日入宫后,要寻皇祖母告状。”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着,与以往的十数个夜晚一样,度过了个格外和乐的晚膳时光。
饱暖思淫**欲。
夜里,待孩子彻底安睡后,二人回到房中,如干柴烈火般,抵死缠绵缠绵了三次。
用过水后,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享受着两情缱绻的温馨时光。
在这别苑中的时间虽短,可李秉稹却觉是,这是他生命中难得的美好。
他将紧揽怀中佳人,哑声道,
“……云儿,你不知朕有多庆幸,当年为你解毒之人是我?,而并非镖队中的其?他男人。”
自敲定了皇后的名份后,二人的感情浓度,仿佛又往上?攀升了一个境界,就连水乳交融时,都?用种你中有我?,灵肉合一的完满。
夫唱妇随,儿孙绕膝。
这一切都?太过完美,完美到李秉稹有时候甚至会恍惚,觉得这是转瞬即逝的美梦。
他戎马半生,殚精竭虑的日子,终于要安生下来了,再等上?一段时日,她就能披上?凤冠霞帔,正式嫁给他做妻了。
可与此同时,他心?中又略略有些?不安。
“云儿,尤记得四年前?你也是对朕这般浓情蜜意,可后来……近来你对着朕这般好,莫不是憋着什么坏?”
在他怀中的徐温云身形微僵,而后攥着粉拳,轻捶他胸膛一下,娇嗔了句,“孩子都?生了,煜郎竟还说这种话?,真真是令人伤心?。”
这倒也是。且她又还有什么坏可憋呢?不过是自己心?中太过在意,所以平白在庸人自扰罢了。
李秉稹嘴角含笑,在沉默几息之后,又穷追不舍问了句,“……云儿,在你我?重逢之后,你可还向我?隐瞒了何事,如若现在说出口,朕海量大度,尽数都?原谅你。”
清辉的月光洒落在房中,顺着窗橼划出几道竖条形状的阴影,夜晚格外静谧,静到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秋蝉声。
李秉稹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得空中传来声悠长的叹气声,格外无奈道了句。
“……好吧,我?承认当年送你的那?双皂靴,是路上?临时买的。”
!
果然如此。
李秉稹抬手在她光洁的额间,轻敲一下,由鼻腔中轻哼出声,“朕就知必是如此……就这,再无其?他了?”
其?实还有。
相国寺中那?盏无名大海灯,其?实并不是给他点?的,而是为她自己点?的。
且方才答应,改天要陪他去?听戏也是假的,明日如若顺利,她此时就已不在京城了。
没有白头偕老。
没有相守一生。
比起这份虽然浓厚,但不受太后认可的感情,她终究不敢与他并肩面对,而是选择了向往多年的自由。
对不起。
煜郎,真真对不起。
再骗你一次吧,只最后一次了。
“没了。
煜郎可是皇帝,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再犯欺君大罪。”
*
*
*
翌日。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徐温云陪孩子用过早膳,将其?送上?前?往皇宫的车架……她眼底带着浓重的不舍,直到望见那?车架,消失在巷道尽头的转弯处,这才深呼吸一口,迅速收拾心?情,带着阿燕赶往相国寺。
自从徐温云和离后,她每每出行,身侧明里暗里都?跟了许多高手,今日也并不例外。
不过她时常抱怨护卫太多,行事不便……随二人感情逐渐深厚,李秉稹对她愈发信任,不再像初时那?样看?犯人似的严防死守。
她能明显感觉到,近来身侧的侍卫少?了许多,可就算如此,她若想要逃出生天,那?也极其?棘手。
现只盼着看?在她近来循规蹈矩的份上?,那?些?护卫放松些?警惕。
相国寺有专供女香客抄经礼佛的佛堂,徐温云如以往那?般,屏退众人,只带阿燕入了寺中后院。
阿燕一入院,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耸耸鼻子,蹙着眉尖问,
“哪来这么重的烛油味儿?”
为她们引路的小沙弥道,
“施主有所不知,佛祖寿诞快到了,寺中近来每日都?要做十数场法?事,前?往祈福的香客,也会承数倍增长……所以每每到此时,方丈都?会命我?们备上?足足的燃油,以备不时之需。”
徐温云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为了制造待会儿的火灾,对外的说辞罢了。
主仆二人踏入那?间熟悉的佛堂,徐温云像是照例上?了三炷香,假模假样抄了几页经书?……
为避免阿燕事后被问责,待到饭点?时,徐温云格外自然让她去?打斋饭,顺便还支使她去?后厨,问厨僧讨几样其?他的吃食。
——此处离后厨甚远,一来一回,够耽误小半个时辰。
阿燕一走,徐温云迅速由床底,将那?个藤编箱子拖了出来。
里头的东西很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张崭新?的籍契单子,而后就是大小数额不一的银票,还有几套迥异的衣装,及其?他可以乔装改扮之物……
徐温云取出随身携带的人皮面具——此物是皇帝出现之后,借种求子之事败露前?,她为保性命,有心?逃之夭夭,特命阿燕去?黑市购买的。
薄如蝉翼,骨面相贴。
戴在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现是未时正点?,离起火还有两刻钟。
徐温云迅速换了身衣装,踩上?垫高了的鞋靴,戴上?人皮面具,将箱中能用得上?的物件,裹在一起揣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