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配南
昏暗微弱的烛光下,李秉稹眸光灼然,望着对?面桌上的佳人,这?倒让徐温云有些不好?意思。
她此时才意识到,自今日男人出?现在眼前的那刻起,脸上的人皮面具就?一直未曾摘下过。
她流露出?几分腆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庞,笑道了句。
“……我如今顶着这?张脸,煜郎可还看得习惯?”
“确不比你原来的面容美貌,可不知为何,望见它的第一眼,朕就?知是你无疑,现看久了,倒也?觉得很顺眼。”
“……只是如今你也?无需隐匿踪迹,不妨还是摘了,日日带着,想?来呼吸不畅,憋闷得慌。”
想?想?也?是如此,徐温云点头答应,不过她并未立即摘下人皮面具,而是待到用?过膳,沐浴更衣后,才顶着原本的面容,软步踏入房中。
现已是初冬。
徐温云只着了件最素白的薄寝衣,拥着厚袄子,踏入房中的瞬间,就?让男人看得挪不开眼。
靡颜腻理,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玲珑有致的身形婀娜而至,面颊红润,柔媚万千,秋水般的眸子似娇似嗔望来……
李秉稹只觉血脉贲张,邪火一涌而上,传至四肢百骸,他腾然起身,上前一把将佳人拉入怀中,眸光充满热烈的占有欲。
乡间陋室,满怀馨香。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野趣?
李秉稹看得心热,喉头暗滚,手掌开始游动,凑到她小巧嫣红的耳垂旁,嗓音晦暗道。
“…夜里无朕,你当真能睡得着?”
徐温云面色绯红,呼吸开始急促,却又不想?直接依了他,抬起细嫩的指尖,贴着他的衣襟摩挲着。
嗓音娇媚到似能掐出水来。
“煜郎应比我更难捱些,不是么?”
李秉稹喘气声愈发?重,摁住她不安分的手掌,更加心痒难耐,他嗓音嘶哑到了极致。
“…干脆直接将腿打断,日夜都?捆着我身边,如此看你还怎么跑。”
狠辣的言语,被男人在如此旖旎的氛围中说出?来,丝毫不具备任何威慑力,反而有另种情致。
徐温云自然是假装被唬住了,睁圆了杏眼,愈发?往他怀中靠了靠,“煜郎别打别打,腿若是折了,今后还怎么跳舞给煜郎看?我给煜郎赔罪还不行?么……”
说罢。
徐温云将樱红的唇瓣凑了上去,轻落在他英武的面庞上,细密绵长的吻,逐渐由男人额间,鼻梁,直到亲到了那两瓣薄唇。
“煜郎,消消气……”
李秉稹被撩拨得燥热难当,感受到腰间衣带已被她扯下,便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将怀中佳人按倒在榻上,欺身压了上去。
月明星稀,夜中寂静。
偶尔有寒鸦由星空掠过,床腿摇动声,及某些呜咽低泣声,由房中飘荡而出?。
候在院外的阿黄听?到异动,先是警觉竖起狗耳朵,歪着狗头疑惑了阵,片刻之后,又拱了拱狗腿安心睡去。
这?夜,李秉稹亲力亲为,往屋内抬了三次水。
翌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徐温云,原是要照例出?摊的,可折腾了大半夜,实在累到指尖抬不起来,直接睡到了巳时二刻。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手掌往旁一探,身侧已经无人了。犹记得晨时,模糊间听?得他道了声“外出?一趟”。
必是外出?务政去了。
徐温云起床洗漱完,蒸了个馒头做早膳,正想?着抓紧时间,赶工做活。
此时听?得院门外传来车架轱辘声,大黄闻声而起,警觉狂吠起来,“汪汪汪…”
而后就?听?得外头,传来异常熟悉的孩童声,带着急迫,奶声高?喊道,“娘亲,娘亲……”
是辰哥儿!
李秉稹确有说过,要将孩子从皇宫接来此处,未曾想?竟然这?么快,现下就?到了么?
徐温云眸光瞬间放亮,也?不切豆角了,撂下手中的锃亮的菜刀,往围兜上草草擦了把手,径直就?朝门外跑去。
院门前停了款造型低调,却格外高?阔的车架。乳母已下了车,伸手撩起厚重的车帷,个虎头虎脑的男童,脚底不稳,急惶惶走了出?来。
在望见徐温云的瞬间,小?眉小?眼一红,嚎啕大哭出?声,朝她所在的方向张开双臂,“呜呜,娘亲,你怎得离京了这?么久,呜呜呜呜……”
徐温云亦是红了眼圈,鼻头一酸,留下两行?清泪,立即上前,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辰哥儿哭得眉眼都?皱巴,将这?些时日积压的委屈,尽数哽咽着吐露而出?。
“娘亲说只是出?门散散心,待我背完四书就?回来的,可四书那么厚,读又读不懂……我背不下来,急得直哭,只以为此生都?再看不到娘亲了,呜呜呜呜呜。”
孩子的哭声,犹如重锤落在徐温云心间。她当初是咬碎牙齿,才狠心离京的,原本就?有些割舍不下孩子。
现下重聚了,便觉有种悔不当初之感。
母子二人哭做一团。
徐温云抬手轻轻抚顺着孩子背部,带着哭腔安抚道,“都?是母亲的错,是母亲考虑不周,那书咱不背了不背了,母亲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不离开你半步……”
辰哥儿被哄了好?一阵,情绪才终于好?转过来。
终究也?还只是孩子心性,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眼前的院落,以及摇着尾巴大黄狗的身上。
乳母先抱着孩子入内熟悉环境,随后下车,在旁候立了许久的阿燕,此时也?泪眼婆娑迎上前来。
“就?算夫人打了离京的主?意,可岂能瞒着奴婢呢?您是不知,眼见那黢黑的尸身由火灾中抬出?来,奴婢险些就?撞墙随您一同去了。”
徐温云握住阿燕的手,
“若非想?着你我二人一同消失,或会太过引人注目,否则我也?想?带你一同走的……”
主?仆一体,阿燕何尝不明白主?子的所思所想?。事情已经过去了,回过头想?想?,她只心疼主?子闷声不吭,独自承担痛苦。
阿燕掀起眼眸,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泪水如珠链般掉落。
“夫人终究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您更瘦了,被晒黑了,这?纤纤玉指怎得也?被磨出?茧子了……
您哪儿是干活的命呢,快快歇歇,如今奴婢来了,今后万事都?不必您亲力亲为了。”
气氛原本还悲伤着。
可也?不知为何,一旦与阿燕凑到一起了,徐温云就?想?要逗逗她,玩笑两句。
她先是感怀至深点点头,而后苦着脸煞有其事道,“……可我如今穷困潦倒,皇上又还在气头上,并没有银子给你发?工钱。
对?了,你近来在皇宫,是不是领了许多?赏?如若可以,暂且拿出?来支应支应……”
阿燕闻言僵立当场,哭声截停,下巴颏险些要掉到地上,而后迅速恢复冷静,端得是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一板一眼道。
“活,奴婢全包。
工钱,奴婢暂且可以不领。
可夫人若还要奴婢倒贴,往外头掏银钱……您看,奴婢口袋空空,囊中羞涩,半文钱都?掏不出?来,哎,属实有心无力呐……”
徐温云闻言噗呲一笑,抬起食指,就?直直往她额头上戳,轻嗔了句,“瞧你这?守财奴的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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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慈宁宫,午时。
偏殿中的金丝楠木膳桌上,汝窑白瓷的碗碟中,装乘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珍馐,都?是宫中御厨的拿手好?菜,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开。
太后坐定在主?座上,眸光往殿门外望,她等?得久了,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两道眉毛拧在了一起。
“……怎得还没来?”
苏嬷嬷脸上挂着笑,朝前呵呵身,
“许是何太傅的课耽搁了,否则皇长子早就?被乳母抱来了……今日也?照例命御厨做了鸡蛋羹,待会儿皇长子来了,定然欢喜。”
辰哥儿入宫之后,总得要人照料。李秉稹不放心将孩子交给任何人,原是想?放在养心殿亲养,可一则太后担心他太过劳累,二则也?想?尝尝含饴弄孙之乐……所以辰哥儿平日里,倒在慈宁宫更多?些。
以往陆霜棠初入宫时,因着位分不高?,所以生下李秉稹后,无法将他养在身边,还在襁褓中时,就?被抱去了专门看顾皇子的东西六所。
只有每月逢五,才能去看上几眼。
而辰哥儿的到来,无疑填补了陆霜棠当年无法亲养孩子的遗憾。
辰哥儿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在相貌上更像个活脱脱的翻版小?李秉稹,且与儿子冷心冷性不同的是,这?孩子实在是一等?一贴心嘴甜。
所以陆霜棠实在是对?辰哥儿喜爱非常,可以说衣食住行?都?样样接手,每日午膳,祖孙二人都?是一同吃的。
等?了又等?,又过了半柱香,之前遣出?去的小?黄门,终于回来复命了。
他不敢抬眼,只拱手战战兢兢,颤声禀告。
“回禀太后娘娘。
奴才阖宫遍寻皇长子未果,后来才知,今儿一大早,他就?被皇上一顶小?轿送出?了宫。
除此以外,随皇长子入宫的乳母与婢女,也?一并离开了。”
但凡有关皇嗣的要事,皇帝通常会同她通禀一声,可这?次却没有……
陆霜棠轻而易举就?猜出?:
必是那徐温云找到了,皇帝火急火燎的,要带孩子出?宫去与她团聚呢。
意识到这?点,陆霜棠眉眼都?沉了下来,分明是她的儿孙,现如今却都?跑没人影了。
他们倒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但可有将她放在眼里?
她这?个母后皇太后,又算得上什么,个不得人心,遭人嫌恶的老妪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家三口, 确就在离京不远的福柳县安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