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枝一桂
怨只怨,老天无情。
萧婧华缓慢咽下口中糕点,眉眼低垂,长睫轻颤,眸底涌出伤感。
江念卿掩去眼中的水光,很快恢复活泼,笑着说:“还不是我姐夫当时太惹眼了,我娘若是不下手快些,他现在还不知是谁家女婿。”
“哪有这么夸张。”萧婧华继续吃着糕点,漫不经心道:“段姐夫长得虽好,但也不至于人见人爱。至少不如……”
陆埕二字险些出口,她咬了下舌尖,及时拐弯,“不如我太子哥哥。”
“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姐夫自然不能比。”江念卿一本正经。
萧婧华险些被呛住,云慕清亦是唇含笑意。
“怎么了?”江念卿理直气壮,“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对极了。”
萧婧华无奈。
江念卿噗嗤一声笑了。
日暮将至,萧婧华亲自送了二人出府。
敬国公府和虞侯府的马车相继离去后,她正欲转身,余光却是一凝。
落日余晖似薄纱,笼罩住宽巷。
颀长身影踩着霞光缓缓走近。
萧婧华踏出去的步子一顿,咬了咬唇,对门口守卫道:“待会儿陆埕若是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说完,她飞快转身进府,飞扬的裙裾似展翅蝴蝶。
守卫呆了一瞬,转过头去,同伴也是一脸懵。
很快,陆埕走到府门,对二人颔首,“劳驾二位,向郡主通传一声,陆埕求见。”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高瘦男子猛地摇头,“郡主不在。”
陆埕看了眼朱门,方才他分明见到大门开合,有道影子窜了进去。
他并未拆穿,只是道:“不知郡主去了何处?”
另一个胖些的守卫陪着笑,“陆大人这话也太抬举了,我们哥俩不过是小小守卫,怎能探知郡主的行踪。”
陆埕默了两息,“那我便在此处候着。”
说着,他果真站在原地不动了。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
门内。
小厮飞快为萧婧华抬来梯子,箬竹箬兰满脸担忧,“郡主小心。”
萧婧华嫌她们话多,小心翼翼顺着梯子爬了上去,趴在墙上偷看陆埕。
那日不欢而散,她真的没去见他。
她可以蒙住耳朵不去听外边的流言,可以不在意那一声“好”,但那枚玉佩,好似剜了她一半的心。
她和陆埕相识了整整十二年,他们之间有过太多回忆。爱他这件事,好似已经成了本能。可她也是人,会受伤,会心疼。
她忍下他与别的女子传出风流韵事,她忍了白素婉对他的恩情,忍了他一次又一次弃她而去。
可她忍不了,他践踏她的心意,蹂躏她的真心。
一想到陆埕把她的玉佩给了白素婉,她恶心、痛苦,头疼欲裂,心如刀割。
门外的陆埕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往这边看来。
萧婧华脑子仍是一片混沌,身体却率先做出反应,蹭一下缩回头。
光彩夺目的青鸾钗消失在余光里,陆埕眉梢微动。
他并未询问什么,依旧站在原处,身形挺拔得像竹。
素手抚上胸口,感受着胸腔内砰砰直跳的心脏,萧婧华咬咬唇,扶着梯子,一步步往下。
落地的瞬间,箬竹箬兰一左一右搀扶住她。
“郡主,要撤了吗?”
小厮指着靠在墙上的梯子。
萧婧华摇头,低声,“再等等。”
她仰面,安静看着西方。
云层翻滚,橘色光线逐渐隐去,太阳沉下屋檐。
萧婧华对着小厮轻抬下颌,“去看看,他还在不在。”
小厮“诶”一声,利索爬上梯子,往墙外张望。看了两眼,他快速退回来,灵敏似猴。
“郡主,还在。”
萧婧华气恼,“天都快黑了,他怎么还不走。”
小厮嘿嘿笑,奉承道:“还没见到您呢,陆大人怎么能走。”
她是生气的,可又有一丝隐秘的欢喜从内心深处泄出,两种不同的情绪在心中拉扯,鼻尖酸得厉害。
萧婧华哭丧着脸,“开门吧。”
小厮依言开了门。
萧婧华深吸口气,刚迈出一步,似想到什么,抽出簪在发间的青鸾钗。
今日见客,妆发完整,那支青鸾钗本与周围珠花相得益彰,被这么一取,硬生生少了几分华贵。
走出府门,她对上陆埕的目光,硬邦邦道:“我刚回来,找我做什么?”
陆埕目光扫过她空空如也的发髻,再往下移,裙摆下藏着硕大的东珠,隐有并蒂莲露头,玫红色绣鞋干干净净,丝毫不像外出过的痕迹。
门口守卫自他来后便未曾离开过,也不知她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陆埕轻颔首,并未拆穿。嗓音又低又轻,仿佛春日雨露坠打芭蕉,水珠散开后,满鼻的微冷水汽。
“贪污案忙完,我清闲了不少。过两日可要去山邑园?”
萧婧华微怔。
山邑园矗立在京畿范围内的集县,但说是园林,实则乃是座庄子,花果林渔,什么都有,只要花钱便能赏花摘果钓鱼,体验乡野之风。
他怎么会……突然想带她去那儿?
“不想去?”
见她沉默,陆埕拧了下眉。
去年说着要去,他因公事不曾赴约,她不是还闹了阵脾气?
见过太子后,他亲自去听,才知外头传言有多离谱。
是他疏忽了。
可想而知,她有多委屈。
这几日清闲,正好带她去山邑园散心,等她心情开阔,再谈白素婉一事。
若她不想去,便改日再与她相商。
思虑间,丝丝缕缕香气从对面少女身上传来,缠在他鼻尖。
是她常用的那款,似是鸭梨香。
香气……?
陆埕怔住,眸光微垂,凝在指尖。
萧婧华抬眸,望着对面郎艳独绝的男子。
陆埕长得极好,上天仿佛格外偏爱他,五官没有一丝瑕疵。他的眉宇深邃,但因瞳色浅黑,看人时目光极淡,总是显得清冷。
凭什么他邀请,她就要去?
萧婧华咬牙,刚要拒绝,又听陆埕道:“去年不是还闹着要去?”
她立时恍惚。
去年听说集县有个庄子专门接待外客,她来了兴趣,缠着陆埕想去。本来已经约好了,但他临时又回了官署,她气狠了,终究没去。
他竟然还记得。
萧婧华凝视着陆埕。
以往那日,他总是陪着她。
今年,她头一次茫然,不知去往何处。思来想去,决定进宫陪陪皇伯父,所以拒绝了康郡王妃和江念卿。
可陆埕主动邀约。
是想起了那个日子?
萧婧华不知道。
但她不想独自一人在王府里自怨自艾,陷入无尽的痛苦折磨中。
这两日,她想了许多。
她在父王的疼爱中长大,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唯独栽在了陆埕身上。最近几年,更是为他流了无数的泪。
她不是金尊玉贵的琅华郡主吗?不开心了,连太子哥哥也会亲自来哄她。可为什么,为了他,委屈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以前,她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嫁给陆埕。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她第一次认真思索和陆埕的关系。
此次一行,她应该能得到一个答案。
离开他,亦或是继续与他纠缠。
萧婧华摇摇头,轻声应道:“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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