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幡然醒悟了 第67章

作者:折枝一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她并不意外,讥讽地扯了下嘴角,“看,直到现在,你还在隐瞒。”

  夫妻之间,最忌隐瞒,更别说,他们还不是夫妻。

  “陆埕。”萧婧华看着他,“你认清自己了吗?”

  认清自己,并不爱我了吗?

  而她萧婧华,不需要一个不爱她,冷待她,隐瞒她的丈夫。

  缓缓起身,低垂的眼睇着桌面上的白玉簪,萧婧华道:“这根簪子,还是留给它真正的主人吧。”“若她介怀,便另外为她准备一根。”

  她转身往门外走。

  陆埕猛然抬头,张皇伸手。

  “婧华……”

  柔软顺滑的衣袖从他手中溜走。

  他什么也没握住,徒留一手的风。

  “……以前那根簪子呢?”

  她满头珠翠,却不见熟悉的物件。

  萧婧华步子一顿,平淡嗓音传入他耳中。

  “不属于我的东西,留着做什么?以往我送你那些,也扔了吧,来日若是嫂子见了,心里难免不舒服。”

  门彻底阖上。

  她走了。

  嫂子。

  哪会有什么嫂子。

  陆埕将白玉簪握在手中,目光怔忪。

  脑海里一片混乱,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也没想,就这么空茫地呆坐着。

  为何对我这般冷漠?

  萧婧华的声音钻入脑中。

  陆埕忽然想起了幼年。

  父亲因公牺牲,幸福安康的家轰然倒塌,原本和睦的族人也露出獠牙。

  他们要将母亲赶出家门,独占家产,母亲不允,第一次强势地挡在他们身前,与贪婪的族人撕破脸。

  最终,他们拿走了大半家产,只给母亲留下一处容身的小院。

  母亲散尽家仆,只有无处可去的殷姑和孟年留了下来。

  为了养活他们,温柔贤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和殷姑起早贪黑做糕点,学着如何做生意。

  不是没人劝过母亲改嫁,可她为了他们,始终咬牙坚持着。

  她已经这么苦了,还是有人不放过她。

  那段时日,邻里邻外都是对她的唾骂。

  辱骂她勾。引别人丈夫,污蔑她靠皮肉做生意,大门被人泼了秽物,做的糕点被人诋毁掺了毒。

  那所谓的受害者找上门,母亲转身去拿银子的一刹那,陆埕看到了她眼里掉落的泪珠。

  他发狠将人摁在地上打,却让母亲又赔了一笔钱。

  家里本就不富裕,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亲眼目睹母亲为了他的束脩哭了一整夜,陆埕隔日从私塾逃学,寻了个富贵人家,想卖身为奴。

  管事用看货物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满意点头。

  陆埕欣喜,转身的瞬间,看到母亲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她和管事道歉,将他扯回家,摁在父亲灵位前,举起藤条,发狠了打他,一边打一边哭。

  “你要卖身为奴?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怎么对得起我?”

  “我拼命忍到现在,不就是为了你们能出人头地,可你居然要去做奴隶,陆埕,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

  “我的儿子,绝不能为奴,绝不!”

  陆埕咬牙忍泪,一言不发。

  母亲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哭着拥住他道歉。

  陆埕埋进母亲怀里,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他会靠双手让娘过上好日子。

  从那日起,母亲变了,她抛弃曾经身为官家夫人的矜持,学着与人吵架,学着强硬,为他们兄弟遮风挡雨。

  陆埕也听从安排去了私塾,发了狠地读书。

  后来,远在江南的舅家捎来银钱,家里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陆埕连中三元,拜入当朝丞相门下,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少年意气风发,当街游马,笑着注视自己喜欢的姑娘。

  他以为自己能继承父亲遗志,为国为民,平步青云。庇佑母亲胞弟,娶她为妻。

  可进入翰林院后,同僚神秘问他,“你是陆埕?琅华郡主的心上人?”

  他满脸钦羡,手往上指,一脸的不言而喻,嘿嘿笑道:“到时候,还得请陆兄莫忘了这点同僚情谊。”

  直到他转过身,陆埕还能听到他的低语。

  “运气真好,怎么我就没被皇孙贵族看上呢,说不准也能捞个状元当当。”

  陆埕如临冰窖。

  这样的话越来越多,处处可闻。

  陆埕不想听,可那些话源源不断地传入他耳中。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开始质疑自己。

  质疑自己是否得位不正,走到今日,靠的究竟是他的才华,还是琅华郡主?

  他好似站在路口,前方有条岔路,走错一步,便会坠入深渊。

  陆埕无力又痛苦。

  情绪无可避免地泄露出来,他开始对萧婧华冷脸。

  萧婧华被他吓到了,哭着跑回王府。

  第二日,恭亲王和太子接连站在他身前,委婉地表示,婧华被他们宠坏了,娇气任性,若她做得不对,千万别苛责,让她受委屈。

  陆埕脑子里的弦彻底断了。

  夫妻之间,当同舟共济,守望相助,这是他从小到大最明晰的认知,一直以来,他对萧婧华也是这般。

  错了,他会罚她,引导她走向正途。

  他期望与她携手并进,互相搀扶着走过余生。

  可原来,他们并不想他与萧婧华做夫妻。

  只是想让他哄着她,宠着她,把她奉上圣坛,高高挂起。

  如同最低下的信徒。

  陆埕做不到。

  他无数次自问,若萧婧华看上的是世家勋贵子弟,他们是否还会有如此要求?

  他不知道。

  可让他放弃萧婧华,他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便疏远她。

  疏远她,证明他。

  证明陆埕走到今日,只靠自己。

  待到他功成名就,堂堂正正上门提亲,告诉恭亲王与太子,他陆埕,有资格与萧婧华做夫妻。

  可疏远久了,他却习惯了。

  习惯将她一次次丢下。

  萧婧华问他为何对她那般冷漠。

  他如何说得出口。

  那无异于,将他的自尊心踩在脚下。

  陆埕双目紧闭,握紧手里的簪子。

  屋内一片沉寂,阳光照射晶莹。

  他哑声轻喃,“我从来没有……”

  ……不爱你。

第39章

  孟年进屋时,陆埕仍保持着萧婧华离开的动作。

  他垂着头,上半张脸有阴影投下,看不清眉宇神色。

  看样子是谈崩了。

  孟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出声,“大人,郡主走了。”

  话落,屋内又恢复了寂静,闻针可落。

  “……四月二十,是什么日子?”

  许久后,陆埕低哑的嗓音传入孟年耳中。

  他疑惑,“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