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篱梦 第111章

作者:希行 标签: 婚恋 古代言情

  拜过祖宗祠堂,东阳侯让他们直接回去,听仆从们说东阳侯夫人那边已经散了,二夫人三夫人两家人都回去了,周景云和庄篱便也不可客气,拜别东阳侯回去了。

  “我家是不是人也不多?”周景云笑说。

  周家祖上是到了大周朝才发家,算不上枝繁叶茂。

  庄篱想着适才在祠堂见到的牌位,说:“比我家人多。”

  以前白家比不过,现在,更比不过。

  这真是个不合适的话题,周景云心想,忍不住说:“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

  “希望祖宗们不要生气。”庄篱对他低声笑说。

  是啊,他们是假成亲,周景云心想,神情再次顿了顿,他有时候都忘记是假成亲。

  他迟疑一下。

  “其实……”他说。

  庄篱看向他。

  春月和春红一前一后提着灯,给他们夫妻留出说话的距离,灯火有些昏昏,但庄篱的一双眼格外清晰。

  她看着他,在认真听他说话。

  周景云的声音再次一顿。

  “……不会。”他说,“因为我是在做好事,祖宗们会很高兴。”

  庄篱笑了:“能养出世子这样清正君子,先祖们也以为傲。”

  周景云笑着点头,忽地看着灯影,伸出手,有晶莹的雪粒飘落。

  “下雪了。”他说。

  今年的第一场雪啊,庄篱仰头看天,夜空下冰冰凉凉的湿意扑面,前后的婢女们也响起欢悦声,将手中的灯笼举高,照出飘落的雪。

  周景云含笑放缓脚步,看着走在前方不时伸手接雪的庄篱。

  其实,他刚才想说,一直这样过下去,似乎也挺好的。

  ……

  ……

  夜色沉沉的时候,散落在肩头雪粒已经变成雪花,轻飘飘很快就铺满一层。

  后门轻轻打开,阿菊急匆匆奔出来,带起的风让飘落的雪乱飞。

  “公子。”她看着站在雪中裹着斗篷的上官月,声音有些哽咽,说着屈膝就要跪下。

  上官月忙伸手扶住她:“阿菊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阿菊含泪看着他:“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上官月知道她说的什么:“杀人是密事,怎么可能人人都知道,我知道阿菊姐姐真的不知道。”说到这里又一笑,“就算阿菊姐姐知道,我也不会怪你,就如同我也不怪曲童,都是可怜人,命不由己,大家各凭本事,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纷纷雪下少年公子脸上笑意璀璨,阿菊眼泪垂落。

  是啊,就算上官月真怪罪又如何?上头的吩咐,他们做人奴婢的能拒绝吗?

  说对不起对得起有什么用。

  阿菊收起这些没用的情绪,抬起头一笑:“公子是来见驸马的吗?驸马今日不在家。”

  上官月摇头:“我是来见公主的。”

  阿菊神情一惊,下意识打量他:“公子,不可……”

  上官月将斗篷展开,笑着让阿菊看:“我不是来跟公主拚命的。”

  阿菊摇头:“我知道小郎君不是那种蠢人,但,就算我去禀告,公主也不会见你的。”

  上官月含笑说:“阿菊姐姐别为难,你只管去禀告,我有必须见公主的理由,我都不怕,公主难道不敢见我吗?”

  阿菊满脸不赞同摇头,还要再劝。

  上官月抬袖子掩口咳嗽两声:“不见公主,我也会死,还不如见公主搏一搏出路。”

  阿菊心里叹口气,这一次公主的发难出人意料,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真动了杀心。

  上官驸马来质问,并拂袖而去,公主脸色都没变一下。

  公主似乎跟先前不一样了。

  “好。”阿菊说,“公子稍等,我去禀告。”

  上官月对她一笑施礼,看着阿菊走进去。

  当雪片重新在肩头铺上一层的时候,阿菊回来了,神情复杂。

  她适才顺着上官月的意思,故意用话挑衅公主,问公主敢不敢见,金玉公主自然不会害怕见上官月。

  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一个能随手捏死的蚁虫。

  虽然这次没捏死,不表示下一次捏不死。

  “公主让你进去。”阿菊说,先一步迈进去,又回头,轻声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上官月垂下视线:“我如果真是驸马的儿子就好了。”

  阿菊没听清他的自言自语,问“小郎君说什么?要去告知驸马一声吗?”

  可惜他不是。

  上官月抬起头对她一笑:“不用。”说罢迈步进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旧人

  华丽的厅堂内温暖如春,灯火璀璨,其间有美貌的侍从或者歌舞或者献酒。

  金玉公主坐在软榻上,醉眼朦胧。

  “你如果来我面前自尽。”

  她看着站在厅内的少年。

  在进门之前,侍从们将上官月的斗篷解下,衣袍搜了遍,甚至头发都没放过。

  此时的上官月衣袍凌乱,发髻散落,狼狈不堪。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美貌。

  比上官驸马更美的相貌。

  金玉公主笑了笑。

  “我可以容你一副上好的棺椁。”

  上官月跪下来,从衣领中扯出一根红绳,其上系着一看起来很普通的玉片。

  “请公主识别此物。”他说,将手高高举起。

  什么东西?金玉公主懒懒看一眼,既然人放进来了,东西也无所谓了,对侍从摆摆手。

  侍从快步上前接过,捧过来。

  金玉公主也不接,向侍从手里扫了眼,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时一惊,人也坐直了。

  “你。”她看着上官月喝道,“从哪里来的此物!”

  厅内奏乐和歌舞都停下来,瞬时安静。

  上官月抬头看着金玉公主:“请公主容我私下禀告。”

  金玉公主没什么好怕的,室内奏乐舞蹈端茶倒酒的侍从婢女都退了出去,只余下身边持刀的护卫。

  金玉公主转动着手中的玉片,灯火照耀下手指擦过其上雕刻的一个字。

  这个字,很早就成为了禁忌,她都要忘记了。

  “公主您还有这个玉片吧。”上官月跪在几步外,轻声说。

  金玉公主伸手抚向脖颈,从珍珠金玉环绕的配饰中,扯出一条红绳。

  其上也挂着一个玉片。

  她将两个玉片举在眼前,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嘴角浮现一丝笑。

  这笑似乎嘲笑又似乎追忆。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四五岁吧,有人进献祥瑞,是一块天降玉石,父皇亲手把它做成两个玉佩,给了皇长兄和我一人一个,只有我们两个有,其他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金玉公主带着几分得意,旋即又几分怅然。

  那也是记忆里父皇最像父亲的时刻,再后来,随着他们长大,父皇变老,父皇看他们的眼神也变得疏离,最后更是如仇人般。

  曾经佩戴这个玉佩的皇长子也好,没有得到玉佩的皇子也好,都死了,只余下她和六皇弟。

  礼。

  金玉公主抚摸着右手中玉片上的字。

  皇长子李礼,十八岁封太子。

  曾经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

  而皇帝与儿子之间的杀戮也是从他开始的。

  皇帝斥骂太子私藏兵器蓄养兵士勾结朝臣,意图夺宫篡位,子非子臣非臣,先剥夺太子封号,又定罪圈禁,贬为庶人,又赐毒酒白绫。

  太子骂皇帝多疑暴虐失德,非明君,枉为人父,他不屑做皇帝之子,摔了毒酒撕烂白绫,放火自焚于东宫。

  大火烧了三天。

  那时她避在西山别院,深夜里似乎也能闻到烈火焚烧的气味。

  真吓人啊。

  金玉公主伸手攥住玉片,闭了闭眼,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真是好大胆。”她睁开眼,看着上官月,慢慢说,“竟然敢盗取废太子遗物,这一下总不能说是我不容你,这可是你死罪难逃。”

  伴着她这句话,两边的兵卫跃跃欲试,要将上官月当场斩杀。

上一篇:家奴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