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哎呀,这不是,不是,世子嘛。”他喊道,“来来,我们喝一杯。”
伴着这句话,他脚步踉跄一歪,撞在坐着的女子身上。
女子身形僵直一歪,向窗边一倒。
……
……
嗡一声。
庄篱看着手腕上越来越紧的红绳似乎终于承受不了拉扯,陡然崩开。
下一刻,她人向前一栽,手扶住了窗棂。
耳边喧嚣声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哎呀声。
“你怎么回事?”
“世子,对不住,我喝多了,脚不稳。”
庄篱慢慢睁开眼,看到手扶着窗棂,窗外的街上花车正缓缓驶过,牡丹花瓣摇曳,舞女飞旋,彩绫如云霞,车前的琴师文雅清臞,抚琴吟唱。
她的视线慢慢回转,看到有人被从身边拉起甩开。
周景云俯身揽住她的肩头。
“阿篱你没事吧?”他低声问。
庄篱抬起头,看到他微皱的眉,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我……”她声音缓缓说,视线落在手腕,红绳缠绕,另一头在周景云的手腕上,两人此时贴近,红绳轻柔垂坠,没有绷直也没有绷断。
这是现实。
不是梦境。
醒过来了。
她接着说。
“没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问候
“世子没事吧?”
“你这人怎么乱走——哎,是上官小郎——”
“上官郎君喝醉了?我扶您起来——”
因为门被撞开,室内的嘈杂让门外的店伙计也忙来查看,免得冲撞了周世子,看到跌在地上的人,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
这惹事的也是惹不得的人。
可别闹起来。
他们上前搀扶上官月,要把他架出去。
“公子,公子——”吉祥从外疾奔而来,推开店伙计,“干什么,别动我家公子——公主今晚刚收下我们公子进献的孝心——”
他的声音尖锐,在室内回荡,室外不少客人也涌过来看热闹。
店伙计们顿时头大,张口就把金玉公主挂在嘴边,真是嚣张做派。
上官月哈哈笑,搭着吉祥的胳膊摇摇晃晃站直,摆手:“是我不对,是我不小心撞进来——”
说着对周景云施礼。
或许是因为醉酒,他的动作浮夸,且随着施礼脚步踉跄再次向前栽去。
吉祥忙扶住他,两个店伙计也挡在他和周景云之间。
“……惊扰到世子和少夫人了。”上官月浑不在意,搭着吉祥的肩头,嘿嘿笑,向周景云身后看去,“少夫人还好吧?”
少夫人?
门外看热闹的人们看到了周景云身后露出穿着绯红衣裙云鬓珠钗的婀娜身姿。
只是脸被周景云挡住,看不到相貌。
这就是那位新娶的小妻子,门外的人们忍不住挤着踮脚看过来。
周景云更往前站了站,庄篱完全被挡在身后,只能看到铺散在地上的裙角。
“小郎君是真喝醉了?”他淡淡问。
这是不接受道歉了?看来真得罪周景云了!怎么得罪的?
门外的看客们顿时兴奋。
灯节人多,尤其是女眷们难得畅快出门玩乐到深夜,但这也让很多浪荡弟子趁机作恶,混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调戏女子们。
这上官小郎难道调戏东阳侯世子夫人了?
这东阳侯世子夫人长得真的貌美不凡?
也是,让为亡妻守了九年的周景云动了心娶回家,必然不一般。
一时间更多视线向周景云身后看去。
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牵了牵周景云的衣袖:“我没事。”
声音轻柔。
周景云站直没动,直到衣袖被再次扯了扯。
“大过节的。”
大过节的,不想惹来更多麻烦啊,是个胆小的小娘子。
周景云看着门外围着越来越多的人,皱了皱眉,似乎也不想吓到自己胆小的妻子,看着上官月:“过节高兴,小郎君饮酒也要适量啊。”
这算是不再追究了。
店伙计们也回过神。
“这都怪我们不小心,没扶好上官郎君。”
“上官郎君快来,我们赔您一壶酒。”
他们架着上官月向外退,开的门被店伙计顺手关了一半,隔绝了其他人向内的探看,但上官月扒住另半边门,卡着不肯走。
“世子,您真是大人大量——世子,您今天的账我来结——世子,相请不如偶遇,我要敬您一杯酒——少夫人,您没事吧,我刚才撞到你了,没事吧?”
他大声喊着,抓着门,人要向内冲过来。
吉祥和两个店伙计吓了一跳,死死拦住他。
但上官月被三人拉扯纹丝不动,只看着室内。
“您没事吧——”
他一声声问,似乎得不到美人回答不罢休。
周景云脸色沉沉要说什么。
庄篱探身出来,对上官月点点头:“我没事。”
上官月的视线呈现一张面容,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昏昏不清,下一刻这张脸抬起来,看向周景云。
“我们也早些回去吧,我与李小娘子约好了,今晚看她能不能睡好,如果能,明早来拿香。”她低声说。
周景云哦了声,倒也没有在意庄篱在说什么,只看向门口,神情戒备。
上官月却没有像先前那般直勾勾的往他身后看,而是转身搭着仆从的肩头:“快走,快走,不用付钱了——”
似乎适才的癫狂都是为了不赔偿。
店伙计们脸色难看,但这也不奇怪,这些纨绔子弟行事没章法——
“世子,今日的茶水我们万花楼包了。”掌柜的也在此时赶来,赔礼说。
周景云没有说话,脸色沉静摆手。
掌柜的也不再多说,因为上官月走开了,门外其他人趁机向内看,便忙拉上门。
里外隔绝,瞬间安静下来。
当然,也不是真的安静,楼里楼外的热闹喧哗依旧。
庄篱看着门,轻轻吐口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上官月,也是巧了,嗯,也是她运气好。
上官月一定是看到了什么,非要坚持看她的脸。
当听到她说出只有两人知道的话,他才放心地离开。
应该是也看到了蒋后那张脸吧。
梦境里四岁的李余每次都会指着这张脸大哭,长大后的上官月虽然不哭,也必然被吓了一跳。
“阿篱,还好吧?”周景云的声音传来,人向窗外街上看,微微皱眉:“李家的花车过去了。”
庄篱随着他看过去,李家的花车向远处汇入街上璀璨的灯火中,一辆仙鹤造型的花车走过来,正在挥翅鸣叫,街边民众响起更大的欢笑声。
耳边传来周景云的声音。
“这一眼够吗?”
“要不要——”
他的话没说完,庄篱抬起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周景云一顿,停下说话。
“你觉得一眼,有多长时间?”庄篱问。
一眼有多长时间?短的都没办法描述,跟呼吸一样吧,周景云心想。
“其实幻象跟现实的时间是不同的,在现实中一呼一吸的时间,幻象中则可能过了一天一夜。”庄篱说,“就像有人只是打个盹眯个眼,但这一瞬间做个梦,梦里能过完四季甚至一生。”
打个盹眯个眼,梦里能过一生,周景云明白这个意思,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睁开眼不过是打个盹……
不过,庄篱这个时候突然解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