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好说。
“不去了,还要跟春月她们解释。”她说,“不是说还要瞒着她们,这些事让她们知道也是负担,她们只是无辜的普通人,找个偏僻的地方让我落脚就行。”
那怎么可以,周景云想到什么,一笑:“我来安排,你先在母亲这里歇歇。”
白篱要说什么,周景云已经疾步向外去,透过门帘看到他三步两步跳下台阶,眨眼就奔出了院门……
一点也没有翩翩公子的仪态,白篱心里嘀咕一声,抿了抿嘴,又看向东阳侯夫人,东阳侯夫人板着脸正看着她。
“夫人。”白篱对她一笑,“我再打扰你一会儿。”
东阳侯夫人冷冷说:“问我做什么,这个家里不是你说了算吗?”
白篱笑说:“那也要夫人你允许我说了算才算。”说罢一礼,迈步出去向厢房那边去了。
屋子里这次真的安静下来。
东阳侯夫人呆呆坐着。
忽的起身向门口疾步走去。
伸手按住门帘的时候,外边厢房有孩子的哭声传来,然后便是女子哄声“不哭不哭不哭再哭妖怪把你抓走——”
什么话,怎么对小孩子也说话这么气人?东阳侯夫人好气又好笑,按着门帘的手放下来,放松了肩背。
不是梦。
是真的。
虽然匪夷所思,像梦一样!
那个人没死,还好好活着呢。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
……
“这可怎么活啊——”
女子的哭声从外边传进来,正在忙着收拾东西的春红顿时竖眉呵斥:“梅姨娘!”
手里抱着包袱的春月也忙走了出去,看到梅姨娘掩面从廊下走来。
“梅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她低声喝道。
梅姨娘抓住她的胳膊,双眼红红:“世子要把我们都赶出去了?”
春月纠正她:“不是,是让我们换个住处,这两天世子有事。”
“那还是被赶出去了——”梅姨娘再次哭起来,“天也,这可怎么办。”
春红气恼的冲出来:“你走不走?再闹,小心世子叫人把你卖出去。”
这句话吓的梅姨娘脸都白了,春月呵斥春红,又劝了梅姨娘,安排几个小丫头扶着梅姨娘了。
“少夫人要是还在就好了,我还有用,世子就不会把我赶出去。”梅姨娘失魂落魄喃喃,被小丫头架着出去了。
虽然瞧不上梅姨娘的样子,春红其实也心神惶惶。
“世子这是怎么了,要院子里的人都搬出去,一个不留。”她说,想到什么,“世子该不会要出家当和尚?”
夫人不同意,世子就在家苦修,所以把伺候的人都赶出去……
春月呸了一声,推她,“胡说八道,收拾好了就快走,一个家里,世子要做什么,很快就能看到了。”
第六十八章 碎语
日暮黄昏,白篱撑着一把伞缓步走在青石路上。
“何必让她们折腾,我暂时落脚,很快就走。”白篱说,“你这边人多,太麻烦。”
很快就走吗?周景云耳边闪过这句话,抱着孩子晃了晃,没有接这句话,只说:“就算你们人少,单独准备一处地方,也是要折腾。”
说罢回头看奶妈。
“等天黑庄夫人再进门,你先自己照看孩子。”
奶妈忙应声是:“婢子一个人也可以的。”
说罢脸色紧张的看四周。
被雇来当奶妈,一开始就察觉这家人的怪异,像一家人,偏偏又不是一家人,从小巷里搬到京城有名的楼船,这时候又进了侯府,接下来还会去哪里?
她的视线又看向撑着伞的白小娘子。
此时无风无雨,连日光都没有了,撑着伞是在挡什么?
而且,一路上有婢女仆妇经过对她们视若无睹。
太诡异了。
奶妈不敢多看低下头,就如同庄夫人一开始叮嘱的那样,别看别想别问。
……
……
许妈妈将两个大食盒放在门口,又将两个小丫头赶开,这才上前敲门。
很快周景云亲自打开门。
显然刚沐浴过,带着清香,门头的灯下,眉眼如画。
“真不用让人来伺候?”许妈妈小声问。
周景云笑说:“晚上还会有人来,有她们照看就足够了。”
说罢拎起食盒进去了。
许妈妈在外站了一会儿,听着内里安静无声,只能转身回去了。
东阳侯夫人的院子灯火通明,室内饭桌上摆的满满,东阳侯夫人坐着正吃饭。
“还以为夫人没胃口呢。”许妈妈说。
她到现在还心神乱乱,没有胃口。
她只是听了皮毛,夫人可是听了全程,不知道内容多吓人呢。
她还想着怎么劝慰安抚。
“不吃饱不行啊。”东阳侯夫人说,用筷子撕下一块炖鸽,冷哼一声,“我这一天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事!要是没力气,早就吓死气死了!”
虽然夫人先前也是吃喝不耽搁,看起来很精神,但眉宇间难掩躁狂,许妈妈常担心她宛如一根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崩了。
此时此刻不一样了,夫人眉宇间平和多了,甚至有喜色,整个人如同绿柳一般舒展开了。
莫非是因为孩子?
许妈妈也不多问,上前给她盛汤:“夫人说的对!夫人可得养足精神,不能被世子比下去。”说着一笑,“刚才给世子送饭,世子虽然没笑,但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东阳侯夫人哼了声。
可不是乐开了花。
人又回来了嘛。
但是!笑太早了,他是不是忘了,那人不是他妻子,是假成亲!
看他那神魂颠倒的样子!
笑!有他哭的时候!
东阳侯夫人眉眼飞扬,吩咐许妈妈:“再给我添碗饭!”
……
……
周景云将食盒放到桌子上,白篱也从净房走出来,穿着熟悉的石榴红裙衫。
“囡囡和奶妈安置好了?”她问,一边坐下来,用巾帕继续擦湿发。
如同先前般随意日常,周景云有一瞬间恍惚,似乎她从未离开过。
“我刚才抱着囡囡,让奶妈吃饭了。”周景云说,一边将饭菜摆出来,“许妈妈不知道你是你,看看饭菜合口吗?”
白篱笑说:“我又不挑食。”又说,“净房里的熏笼被春月收起来了,你一会儿帮我找来。”
周景云笑着说声好,拿起碗给她盛饭。
“李余过来后,有查出这些人是受谁指使吗?”白篱问。
周景云摇头:“逃兵身份是真的,官兵搜捕也是真的,幸存的逃兵一口咬定是知道楼船巨富珍宝无数,想要抢劫一番逃亡去。”
说罢将碗递给她。
白篱接过。
“京营的人非要把逃兵带走,李余好容易才压制,最后交给京兆府查问。”周景云接着说,坐下来,拿起碗筷,“不过我看也问不出什么。”
白篱点头:“既然敢在青天白日凿船杀人,还是楚王的产业,必然是做了准备,打通了关系。”
“无妨,也不过是查不出证据,但是什么人做定然能查出来。”周景云说,给白篱夹了菜,“做过必然有痕迹。”
白篱将他夹的菜吃了,笑了笑:“我看对方也不介意被查出来。”
周景云听懂了:“是故意震慑……”他看着白篱,“是对李余来的,还是囡囡?”
说着凝眉,站起来。
“是张择?”
先前张择上过楼船,白篱说告诉他,小公主在这里,虽然张择什么都没做就走了,但张择小人奸诈,暗下黑手极有可能。
白篱握着筷子摇摇头:“他或许会旁观看热闹,但应该不会亲自筹划动手。”
说到这里示意周景云坐下。
“福祸相依,不可避免,明日我们去见李余,问问情况再说。”
周景云嗯了声,想着先前因为找不到白篱踪迹,那年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