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一如既往屏退了婢女们。
“今天好些了吧?”周景云问。
庄篱点头:“我好好睡几天就好了。”
她只是看起来很严重,其实没有伤到根本,多亏了那个无梦之境。
养几天就恢复正常了。
周景云低头吃了口菜:“宫里好像出了点事。”
庄篱握着筷子,忙问:“出了什么事?”
所以那晚夜里发生在梦境的事,果然现实也察觉了?那个阵法是什么?是谁设置的?白锳会说什么?跟人讲述噩梦遇到自己的妹妹了吗?
她有太多疑问了。
看着庄篱闪闪发亮的眼,周景云抿了抿嘴:“说是,闹鬼了。”
庄篱噗嗤笑了。
这种话说出来,是挺好笑的,周景云苦笑说:“圣祖观的玄阳子说的。”
圣祖观玄阳子,庄篱心里明白了,那晚梦境被破应该跟此人有关。
她知道圣祖观是供奉道祖的地方。
但也仅仅知道这个,毕竟她从未来过京城,庄先生也没有跟她说过圣祖观里原来也有“怪物”。
耳边是周景云继续传来的声音。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只当个笑话看。”
庄篱嗯了声,这件事对她来说当然不是个笑话。
“人常常会借鬼怪之事,生出是非,所以这段日子,小心谨慎些。”
庄篱点点头,低头吃了口饭,想到什么又抬起头问:“有没有说是什么鬼魂作祟?”
那圣祖观的老道,是不是看到了她,把她当作了鬼?
握着筷子夹菜的周景云顿了顿:“说是,蒋后的鬼魂。”
蒋后?庄篱倒是愣了下。
周景云的声音已经紧接着说来:“这也不奇怪,总归坏事都归她就是了。”
说罢又轻咳一声。
“这话不可在外边说。”
这话是为蒋后不平了,被人听到很麻烦。
庄篱点头,说:“当然不会在外说,这话自然只能我们蒋后党们之间说。”
周景云噗嗤笑了,这小姑娘有时候还很会说笑话。
“吃饭吧。”他柔声说,将一块鱼肉夹给庄篱。
庄篱道谢低着头认真捡刺吃鱼。
原来老道认为是蒋后的鬼魂作祟啊,庄篱心想,也对,对于宫里人来说,蒋后是最大的忌讳和噩梦。
这样挺好,认为是鬼魂作祟,比认为是人作祟要好。
有蒋后鬼魂顶在前方障眼,她就安全了。
庄篱抿了抿嘴,这算是她作为蒋后党的好处吧。
……
……
随着夜灯的摇曳,读书声也变得悠远,周景云看着旁边闭着眼的白篱,呼吸平缓,睡着了。
比昨日读书哄睡花费的时间长一些,可见精神的确是好转了。
周景云放下书,要熄灭灯又停下来,怔怔一刻,轻轻掀起被子帐子下了床。
帐子上倒映着人影轻晃,向外去了,伴着门轻轻开合,室内陷入安静。
庄篱睁开眼,略有些疑惑。
不是去了净房?这是去哪里了?夜半三更的。
当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
来到东阳侯府,已经打乱周景云的生活习惯了,他的事还是不要多过问。
庄篱向内翻个身,闭上眼。
……
……
外院里睡眼惺忪的丰儿看着走进来的周景云吓了一跳。
“世子,有什么事?”他问,又要去唤醒其他人。
周景云摆手制止他:“我睡不着,来书房找点笔记,不用惊动大家。”
这倒也是,世子在外的时候,也常常半夜不睡,发奋读书。
丰儿不再多问,将书房的灯点亮,然后被周景云赶出去。
“你去睡吧,别打扰我。”
宽大的书房里,周景云举着灯向一侧的藏书架走去,这里打通了两间屋子,布置了密密麻麻的书架,存放着各种书籍,画卷。
周景云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将灯放在灯架上,轻轻抽出一本书,原本靠墙的书架发出咯登一声响,弹出一个暗格。
暗格子不大,摆着一卷纸。
周景云默默看一刻,伸手拿出慢慢展开,灯火摇曳下,一个女子的云鬓先浮现在视线里,紧接着是饱满的额头,一双秋水眼……
昏昏灯下,用青黛稍微上色的眼,随着展开似乎好奇地看着他。
周景云将手一收,尚未展开的画又被卷了起来。
他静静立了一刻,将画塞回暗格里,拿下灯慢慢向外走去,影子在地上被拉得长长。
吃晚饭的时候,如果庄篱不问,他没打算说是蒋后的鬼魂作祟。
这种荒诞之言,不说也罢。
人死气散,难道真还能回来?
周景云看着摇晃的灯影。
如果回来,能回到哪里?
第七十六章 人事
“蒋后鬼魂作祟?”
站在三楼外,瑞伯听了上官月的话,皱眉说。
“真的假的?”
其他时候自然毫不犹豫说假的,但玄阳子说的……
“谁知道真的假的,反正这样传开了。”上官月倚着栏杆,望着夜色里的金水河,笑了笑,“真要是有鬼也不错。”
又想到李十郎的死。
也许真是花小仙报仇。
枉死的报仇,冤死的伸冤,作恶的要被报复,害人的要被鬼害,如此痛快明了,作恶的人作恶反倒要想一想,世间也简单多了。
但,上官月带着嘲讽一笑:“怕的是人藉着鬼生事。”
瑞伯若有所思:“不知陛下又要筹划什么呢?蒋后党抓了也不少了,这都五年多了,借口也该换换了。”
上官月要说什么,有随从从楼内闪出来,低声说:“公子,你让查的事查到了,监事院那张缉捕文书,要抓的是,前些时候被夷三族的朔方节度使白循的小女儿,也就是宫中贤妃白氏的幼妹。”
上官月和瑞伯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白家竟然有人从张择手里逃脱。”瑞伯说。
上官月心想,怪不得梦里的女子跟白妃肖像,原来是姐妹。
但旋即又摇头,说反了,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先看到白妃的画像,所以才梦到和白妃相像的人。
总不能是真的梦到白妃的妹妹了吧。
那岂不是也是鬼魂作祟?
他正胡思乱想,随从又接着说。
“还有,宫里的人送来消息,说蒋后鬼魂作祟……”
上官月点点头:“刚才已经打听到了,说是惊吓了陛下。”
随从摇头:“不是惊吓到陛下,是惊吓到白氏,也就是被夺了封号的贤妃。”
竟然是她?上官月和瑞伯对视一眼,说句笑话,一个罪妃,蒋后的鬼魂哪里会看在眼里。
“白氏,有孕了。”随从压低声音,“所以蒋后鬼魂欲害皇嗣。”
上官月和瑞伯愕然。
“原来如此啊。”上官月笑说,轻轻拍了拍栏杆,看着前方安静又璀璨的城池,“值得蒋后鬼魂来暗害的皇嗣,可不是一般的皇嗣啊,白氏,不,贤妃娘娘要恢复封号了。”
所以说了嘛,鬼有什么好怕的,鬼最终也不过是被人拿来用的。
……
……
天色濛濛亮的时候,张择已经站到了含凉殿外,虽然是清晨,但这边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有宫女内侍有太医女医。
王德贵忙前忙后,深秋的早上冒出一层汗。
“中丞,您来了。”他笑着上前恭敬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