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玉 第146章

作者:驰驰响当当 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我爱你。

第184章 人间一念相思引

  戴珺想什么都不管了,跟顾衍誉一起从这里“逃走”。

  可惜第二天醒来,依然是好好地换上齐整的官袍,接着去上朝。

  “皇城之变”后,高门大族进入相当一段时间的沉寂,戴珺也学会了用皇权的威仪为自己开道。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修订之后的《均官策》被再次摆到了台面上。

  朝堂议事之前,先有消息放出去,各部无一幸免,都在改革之列。私下里反对声如潮,戴珺俨然成了整个朝堂的敌人。人们再怎么不敢轻举妄动,在这种涉及到切身利益的事上也不打算沉默下去。

  而真到了朝堂议事时,大家发现先前的传闻只是误读,远不到那样伤筋动骨的程度。戴珺所提出的改革,只在自己所管的那一亩三分地,程度也算不得激烈。人们看着又只觉得他是新官上任。条例是定下来了,一时间也没见着付诸实施。

  于是原先“团结”的反对者们一下子做鸟兽散,看似牢不可破的同盟,在顷刻之间瓦解。刀没落在自己头上,人人只想沉默地拥有庆幸。

  两个月后,事情起了新的变化。负责财政的大人不知怎么得罪了戴珺,其部也被上书改制。不过么,这起因是私仇,尽管同情这位大人的遭遇,其他人也不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就这样又过许久,只剩下最后一部尚未改革时,旁人先坐不住了,不等戴珺提出,自有人见不得自己下水旁人不湿足。

  就这样,戴珺用分而化之、区别对待的办法,在一年时间内,将原先看似永无可能落定的《均官策》变成了现实。

  初期执行总是有选择的、宽严相济,让人抱有侥幸,等大臣们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有任何余地,政策一再收窄时,已无力反抗,法度早以雷霆之势推行。

  后世之人在史书里读到这位权臣所为,能脉络清楚地探明其用意,而对当时之人,却如雾里看花。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天都已经变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对当时的戴珺而言,最令他心焦的是杜大夫什么时候回来。

  杜衡看到齐整整两列黑甲武士出现在眼前时,稍恍惚了一下,自打跟了顾衍誉,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被贵族“绑架”的事了,没想到来人表明身份,好吧,戴大公子的人。

  他接到信时已有预感,着急忙慌赶回,一看这架势,心说情况或许比他想的严重,自己也心中打鼓。

  快到戴府时,杜衡差点被吓出毛病,因为府外停了好几辆马车。

  人都没进去,只是等在外面。

  他见到洛莲姑娘对他一点头,还有自宫里来的车驾,贵妃不便轻易出宫,露面的是她宫中首领太监。

  杜大夫被簇拥着走到门口时,还见两位老大人并排站着,殷切地期盼他到来,饶是杜衡向来镇定,也不由脚下一趔趄。

  然后他此举吓得戴文嵩当场老泪纵横!

  杜衡:“……”

  他甚至不知自己该不该解释点什么,幸好戴珺及时把他迎了过去,众人也知趣地没跟上来。

  如玉有点迟钝,直到顾衍誉把自己的情况同杜大夫一说,他才后知后觉主人也中毒了!

  于是第二个险些被吓死的人出现。

  杜衡语气沉了下去:“确有这样的情况。此毒以血为引,若顾太尉没有逃过,身在母腹之中的胎儿就更难以幸免。”

  戴珺的心跟着一沉,杜衡开口之前,他一直都还怀揣一线不敢说出口的奢望。

  因为顾衍誉看上去实在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人,她总能在任何一种处境里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过来。理论上她难逃此劫,但万一她是个幸运的例外呢?

  杜衡再去诊如玉,望闻问切一番下来,他陷入沉默,若有所思地看看顾衍誉,又看看如玉。

  他问二人可否各自借他一点血,顾衍誉对大夫没有疑惑,不问为什么,直接手伸出去给他。她如此痛快,如玉就更没有什么话说。他又让戴珺着人去找两只家养的健康小兔,要同胎所生。

  “这药物发作缓慢,先用常规的解毒汤剂控制即可,避免忧思过甚,至于……”杜衡想了想,把话咽下去,只说,“我要印证一些事,过程不便示于人前。还请耐心等等。”

  戴珺情绪激动,一把抓住他胳膊:“杜大夫,您有什么想法,不妨现在就说。”

  他眼中的灼热和恳求,如溺水之人见到浮木,杜衡踌躇片刻:“只是一个假想。”

  戴珺紧张地有一个吞咽动作。

  杜衡缓缓道:“虽同是中了相思引的毒,但二位脉象多有不同。从前为……顾大人诊脉,不知有相思引存在,只觉出与常人有细微差异。但千人千相,本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相思引,能让我研究的不多,只能对比着看。如玉是被喂了药,他必是中毒无疑,而顾大人,多年来未有表现出其他中毒迹象,反倒令我想起古籍中所载的一桩奇事。”

  “是……什么?”

  戴珺方才追问杜衡时,顾衍誉甚至不敢转头。

  她知道戴珺捕捉到了一丝希望的迹象,但她甚至不敢多问。这一次顾衍誉终于忍不住自己开口。

  杜衡道:“说在瘟疫横行之时,村中有妇身怀六甲,但不幸染病。以往这种情况胎儿会生来有疾,不易存活,而这个孩子十分特殊,发过两场低热便完全好了起来,这偏僻村落被瘟疫纠缠数年,至行脚大夫发现时,这孩子已经三岁,活泼健朗,一次也没有染过疫病。”

  “你是说!?”

  戴珺眼睛睁得大大的,狂喜在瞬间占据了他的神智。顾衍誉上前按住他的肩,淡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戴珺深深吸回一口气,他努力压下心头狂跳的情绪,对杜衡一拱手。

  可他眼中的泪水分明要溢出来了。

  杜衡当然明白:“杜某,当尽全力为之。”

  石管家走出大门,向候在此处的人通报了一声,在顾衍誉出去之前,停在府外的马车又悄无声息地散去。

  幸而杜衡的药庐是设在“在水一方”,否则戴珺大概忍不住时时路过一趟。

  这比之毫无希望时更使他灼心。

  “你信吗?其实我不信耶。”只有两人时,顾衍誉在戴珺面前故作轻松,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连书中所载之事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能靠它得出什么结论来?”

  希望的味道真是甜美,可一旦落空,也会格外残忍。

  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杜衡再次出现。

  他把自己的思路一说,这次不需如玉放血,只要顾衍誉的。

  他同二人中毒之人说:“大夫理应治病救人,但病人的意愿也很重要。需以顾大人的血为引,煎出药来,让如玉服下,两位可愿意?”

  若不是场合不适合,阳朔险些“呵”出了声。他原本是个单纯的好人缘小结巴,是被偷偷治好的,他的意愿呢!虽然,唔,说话不磕巴的感觉,也是不错啦,不愧是神医。

  顾衍誉对放血没意见。

  倒是如玉吓得脸发白,主人以血为引,他要是敢喝这样的药,洛莲姑娘会怎么想?跟病死相比,到底哪个更可怕?

  顾衍誉看穿他心中所想:“不知‘相思引’还有多少存世,我们面前或许是唯一有解的机会。如玉,你愿意救我一命,也救之后的人一命么?”

  如玉忙不迭给她跪下了:“主子!是您救了奴才一条狗命,奴才何德何能。”

  他在众人注视下,颤抖着喝了药。

  戴珺神色急切,但克制着没有开言,如玉擦了擦嘴,有几分紧张:“还没有很明显的感觉,就是胃里热热的。还有,唔……”他努力组织语言,但一时真说不上来别的了。

  顾衍誉乐了:“神药也不会这么快起效,你且好生休息罢。”

  杜衡谨慎,他能让如玉喝下这样的药,说明前期的判断被证实。

  虚空之中的希望变得更为明亮,叫戴珺激动欢喜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待的日子里,他反而更为沉静,连提起都少。

  他与顾衍誉心里各自涌动着巨大的企盼,怕惊扰了命运,命运就不肯向凡人显露神迹。

  戴珺每日清晨去小祠堂一趟,给母亲上香。

  戴文嵩离开家族之后,戴珺对原本的戴家先祖们也不甚熟悉,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到底有些血脉联系,香也烧了吧,万一哪个真能帮上点忙呢?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对那个梦过不去,写信给沈万千,让他代自己捐了一座供奉司命星君的庙。

  在杜大夫宣布此法行之有效的那一日,众人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可以长长地吐出来。

  杜衡解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胎儿在母体之中,虽脆弱无比,却又天然懂得求生。”

  顾衍誉在母腹中时,两种毒交织,顾怀璧的状态也不会太好,大约激发了胎儿更强的求生本能,有选择地为自己汲取营养。因此她出生后,身上虽有毒性残留,症状却跟如玉完全不同。

  “多年来它未在你身上有明显反应,残留的药性或有影响,但不至于危及性命。”

  顾衍誉却沉默了,她第一反应是另一件事,她盯着杜衡,轻声问:“那会对母亲有什么影响?是我从娘亲身上拿走了太多,对么?若非有了我,她是不是可以活更久?”

  戴珺的手一瞬间攥紧。

  他盯着杜衡,也紧张起来,生怕那个可能的回答会成为顾衍誉此生过不去的坎。

  不过杜大夫认真地思考之后,说的是:“不能这样说。孕育生命对母亲而言辛苦和竭耗是真,但你与她曾血脉相连,血液在你们之间流转。或许正是因为你的出生带走了一部分毒性,她才可以在中毒之后又活了很久。”

  “谢谢你……”顾衍誉的声音很轻。

  杜衡的语气充满宽慰:“不必再有担忧。这几天我也一直在观察如玉喝下汤药之后的反应,现在可以下定论了——在大人血液中流淌的毒,是因‘相思引’而生,却又有不同。大人往后只需注意调养,此毒能造成的影响甚微。更重要的是,对于其他中毒之人,它是解药。”

  人间一念相思引。

  谁能想到,顾怀璧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点念想就是解毒的药引。

  顾衍誉闻言,在短暂的怔楞之后,伏在戴珺怀中失声痛哭。

  娘亲,娘亲——

第185章 你这么容易害羞,真可爱呀

  顾衍誉平安无事,再回忆起这段时日两人间极致的欢愉和悲伤,反而连对视都羞涩。

  单看这两人,谁都不像傻子,哪知会做小儿女态到这个地步。

  “你又去找杜大夫了么?”

  因着关于顾怀璧的巨大遗憾,戴珺对她生出新的担忧。任谁听闻如此憾事都不会轻易过去,遑论顾衍誉本人。他疑心她并未相信杜衡先前给的说法,所以才再次找上那位神医。

  谁知顾衍誉面露羞赧之色,手指轻轻挠他手心:“唔,你真想知道?”

  戴珺有点犯傻,他怎么觉得自己这回想岔了?

  顾衍誉勾住他的脖子让他贴近一点,热乎乎地在他耳边说:“是去问杜衡,我们若有孩子,会不会受到影响。他说不会,于是我很安心。”

  戴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脸红,但两人就是相对脸红了起来,黏糊地抱作一团。

  顾衍誉此刻正斜坐在他腿上,因而上半身要高出戴珺一点。从前小夫妻二人谈论将来、谈论孩子,有哀伤的底色,如今没了近在眼前的性命之忧,再说起这个话题,都不由多几分腼腆。她总是这样,一旦羞于直视戴珺的眼睛,便就着这个姿势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按在心口。

  戴珺陡然陷入奇异的柔软之中,整个人都在眩晕和发烫。

  顾衍誉抱着他的脑袋,软乎乎地说:“你这么容易害羞,真可爱呀。”

  关于父母的事,她从前不说,但一直有一种微妙的在意——

  顾禹柏此人正邪难辨,他对顾怀璧的爱又偏执得令人害怕。顾衍誉从旁人的描述里,得知他们的过去很好。兄长和姐姐的幼时也过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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