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嗖!
箭划过?半空,插在拂衣方才射的?最后一支箭旁边。
两支箭挨得紧紧的?,仿佛连体婴一般。
“孤不太擅长箭术,只是平日闲暇玩乐时,偶尔摸一摸弓箭。”岁庭衡淡淡一笑,寒潭般的?眼眸带着迫人的?气息:“六王子若是想学?箭术,可以向我朝武将请教。他?们都是奋勇杀敌,以一敌百的?勇士。”
六王子看着岁庭衡射出?的?那支箭,眼瞳轻颤,低头掩饰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太子殿下?谦虚了?,这一支箭已经尽显您的?风采。”
这个太子,绝对不是懦弱无能之辈!
拂衣也没想到,太子竟然有这么好?的?箭术,她看着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不值一提的?太子,脑子里突然就明白何为“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高声笑道:“都很不错,大家重回宴席,继续饮酒。不过?箭术确实是太子不值一提的?本事,与在座诸位将军比起来,太子还差得远呢。”
隆朝官员们各个喜笑颜开,吹捧的?话绵延不绝。当然,待客热情的?他?们也没忘记六王子,每夸奖太子几句,也带他?一句。
“六王子也很不错,跟云郡主不相上下?。”
“云郡主自小跟着曹将军学?习武艺骑射,六王子您能跟她比成平手,说明您也很厉害。”
“六王子的?本领我们都看在眼里,说您资质平庸的?人都没眼光。”
离岩国?使臣们:“……”
没比之前?,是谁说云郡主不学?无术,又是谁说云郡主文不成武不就的??
骗子,都是一群不要脸的?大骗子!
隆朝百官确实很高兴,他?们其实也没料到,云拂衣能如此争气,不仅与离岩六王子比成平手,还把离岩使臣气得说不出?话来。
纨绔固然糟心,但如果这个纨绔气的?是别人,那么……
那么她就不是纨绔,而是机敏聪慧的?好?姑娘。
宁王看着光彩照人的?拂衣,半晌后回过?神?,发现卢似月不知何时已经从他?身边走开。
他?往四周看了?看,看到卢似月正与几个宗室郡主、县主说笑,这些?宗室女眷们对卢似月十分亲近,再?不见往日的?客套与疏离。
宗室的?人向来见风使舵,他?现在身份尴尬,卢似月身为他?的?王妃,她们怎么会真正接纳她?
他?仔细观察着这几个宗室女子,岁安盈、岁宛、林锦、杨素青……
刹那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云拂衣。
这些?宗室女子都与云拂衣交好?。
“殿下?。”借着与众人一起回内殿的?机会,拂衣走到岁庭衡身边,小声道:“殿下?箭术令臣女惊叹。”
您还有多少惊喜是大家不知道的??
“不过?是近两年学?了?一点。”岁庭衡微微俯首,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不及拂衣。”
心神?不宁的?宁王穿过?人群,怔怔看着不远处站得极近的?两个人。
岁庭衡站直身,朝他?所在的?方向斜睨一眼,笑了?。
第34章 刺客
“王爷。”卢似月走到?宁王身边:“大家都已经?进内殿,我们也进去吧。”
“似月与安盈何时关系变得这么好??”宁王收回神,与卢似月并肩走在一起:“为何这些事你没有?告诉过我?”
“就是近两个月的事。”卢似月皮笑肉不笑:“妾怎么好?拿内宅女?眷小事叨扰王爷。”
“是吗?”宁王扶着?卢似月跨过门槛,松开她的手:“本?王还以为王妃故意瞒着?,就像……”
他压低声音:“就像本?王不知王妃何时与云拂衣关系这么好?,众目睽睽之下,宁可损毁自己的名?声,也要帮她说话?。”
“妾也不知道王爷曾与拂衣有?过交情。”卢似月用?团扇遮着?脸,“王爷在京中处处不受待见,若非看在拂衣的面?子上,京中女?眷又怎么待我如此亲近?”
宁王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卢似月优雅一笑,提着?裙摆落座,对坐在她旁边的康阳公主轻轻颔首。
自从那次蹴鞠赛以后,宗室里给她递帖子的人便多起来,宴会上也会有?人主动与她说话?,再没让她受到?冷待与尴尬。
嫁到?京城的这几?个月,卢氏一族远离她,皇室宗亲忌惮她,宁王与她也只是表面?情分,府中很?多事务都不让她接触。卢家需要信守承诺的君子美名?,宁王需要一个出身高贵的王妃,唯独只有?她自己的喜怒无人在意。
直到?……
她望向云拂衣,直到?她的出现。
拂衣见卢似月看着?自己,朝她举起酒杯,两人相视一笑,仰头饮酒。
“拂衣。”曹三郎拎着?酒壶挤到?拂衣身边坐下:“恭喜你的箭术又进步了。”
“说重点。”拂衣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就知道他有?事相求。
“明天你有?没有?事?”曹三郎帮她倒满酒:“我跟人组了场蹴鞠比赛,你来帮我踢一场。”
“明天没空。”
“五十两。”曹三郎比了个五。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
“一百两……”
“成,我帮你踢半场。”拂衣端起酒杯:“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看在我们多年友谊的份上。”
“多谢老大。”曹三郎喜笑颜开:“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退下吧。”拂衣摆手。
“好?嘞!”曹三郎浮夸地行了一个礼,抱着?酒壶转身就跑,不小心撞到?一个宫女?身上,宫女?手中的酒壶被撞翻,酒洒了一地,还有?不少?溅在了曹三郎与一位使臣身上。
“求贵人恕罪!”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是他走路不长眼睛,与你无干,把地上的收拾干净,下去换身衣服。”拂衣没好?气地瞪了曹三郎一眼:“国宴上不要冒失。”
曹三郎向那位受到?牵连的使臣致歉,使臣笑着?表示无碍。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使臣看到?拂衣,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没想到?姑娘竟是大隆尊贵的郡主,上次多谢郡主指路。”
曹三郎疑惑地看着?拂衣,用?眼神问她:你认识此人?
拂衣微微摇头。
“郡主,在下是南胥国的王孙,此次来大隆,不仅是为了给贵国太子殿下贺喜,还想留在大隆,学习你们美丽的文?化。”南胥国王孙见拂衣没有?想起自己来,解释道:“郡主可还记得前几?日京兆府外?,你帮我指过路?”
“原来是你。”拂衣对他礼貌颔首:“王孙可有?找到?彩音坊?”
南胥国毗邻大隆与离岩国,只是国小力弱,既不敢得罪离岩国,也不敢得罪大隆,这些年一直左右逢迎,力求自保。
“幸而有?郡主指路,在下成功找到?了。”
“王孙的大隆话?说得很?好?,口音与我们隆朝人无异。”拂衣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收拾碎酒壶的宫女?,眉头微皱,开口道:“你先别收拾了,随我出来。”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白着?脸道:“奴婢遵命。”
她给曹三郎使了个眼色,带着?宫女?从侧门去了后面?安静的地方。
“郡主,您……您有?吩咐?”宫女?缩着?肩膀,看着?寂静无人的四周,声音抖得更加厉害。
“隆朝的宫侍,无人敢撅着?臀对着?贵人的面?,此为大忌。”拂衣取下挂在手臂间的披帛:“你混入宫宴中有?什么目的?”
“求郡主恕罪,奴婢一时害怕,忘了宫中的规矩,求郡主饶了奴婢的无心之失。”宫女?吓得跪了下来,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宫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高声道:“请郡主明鉴,奴婢绝没有?勾引贵人的意思,您就饶了奴婢吧。”
拂衣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岁庭衡与曹三郎,轻笑了一声。
“太子殿下!”宫女?发现太子的身影,顶着?满脸磕出来的血,跪行到?岁庭衡跟前:“求太子殿下救救奴婢。”
岁庭衡侧身避开几?步,没让宫女抱住自己的腿。
“太子殿下。”察觉到岁庭衡的动作,宫女?不再向他靠近,而是哭泣道:“求太子明鉴,奴婢出身卑微,如何敢攀扯贵人,郡主却说奴婢心比天高,还说奴婢……说奴婢下贱。”
说到?这里,宫女?已句句泣血,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
看着?宫女?唱作俱佳的表演,拂衣把手中的披帛扔给曹三郎,弯腰掐住宫女?的下巴,对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笑道:“你虽不懂宫里的规矩,对宫里的手段倒是无师自通。”
宫女?哭着?不说话?,只用?那双我见犹怜的眼睛向岁庭衡求助。
岁庭衡朝暗处抬了一下手,两个穿着?云纹袍的禁卫军出现,沉着?脸走向宫女?。
察觉到?太子根本?不信自己的话?,宫女?神情一凛,拔下发间的银钗就向拂衣刺去。
“拂衣!”岁庭衡脸色大变,朝拂衣奔去。
“你是个男人。”拂衣早有?防备,在“她”拔钗的那个瞬间,就一脚踹在“她”的胸口,宫女?仰头倒下,掉出两个圆圆的布团。
拂衣捡起布团塞进“宫女?”嘴里,不让他弄出动静惊到?前殿的宾客。等禁卫军押住此人,拂衣一把扒开此人的外?袍,看到?的是个平坦胸膛。
“老大!”曹三郎见拂衣直接扒人衣服,惊得原地起跳,拿披帛挡住她的眼睛,小声提醒:“咳咳咳,太子殿下还在这里呢,你收敛一点。”
“把人带去天牢严加拷问,把女?卫安排进内殿,在宴席结束前,不能引起任何恐慌。”岁庭衡看也没看刺客一眼,走到?拂衣身边:“你可有?受伤?”
“殿下不用?担心,臣女?没事。”拂衣若有?所思道:“幸好?皇后娘娘清除了宫中的各种势力,外?面?的人想要混进来还不被人发现,不是件容易的事。”
皇宫里的人,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外?面?的人装得再像,都装不出宫侍的小心与谨慎。
“殿下。”莫闻匆匆走过来,小声道:“那个宫女?洒出来的酒没有?问题,但是酒壶上有?微量的毒液,能让人昏迷几?日却不致命,今日各国使臣众多,此人极有?可能是某个使臣带进来的。”
岁庭衡没有?说话?,他看着?正在整理披帛的拂衣,伸手帮她把披帛上的褶皱抚平:“拂衣,我陪你回内殿。”
在充满权力的地方,永远都没有?安宁的时候。
拂衣侧头看了眼岁庭衡,刚才假宫女?说了那么多,太子好?像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他竟如此相信她?
宫宴安安稳稳结束后,刺客身份就已经?放在了御案上。
“多朱国?”岁庭衡把调查报告放回桌上:“多朱与我大隆多年交好?,又地小人稀,他们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他们。”皇帝叹口气:“离岩国虎视眈眈,他们去年又粮食欠收,若离岩国的使臣在宫宴上出事,那么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离岩国缺粮草,大隆国库空虚,现在两国勉强维持着?表面?平衡,但双方都知道,这份平衡维持不了多久。
“父皇,今日离岩国在拂衣手上吃亏却隐忍不发,说明他对我们有?所求。”岁庭衡神情平静:“有?所求,就有?弱点。离岩王老了,他的儿?子们却各个野心勃勃。”
“此事交给你。”皇帝最怕做动脑子的事,他毫不犹豫道:“大不了就跟他们打过一场,到?时候朕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