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昭仪正身请见,丁姑姑又不在宫中,听闻她前来,佩梅踌躇不前。
第125章 这宫里,果然没有人降得住贵妃娘娘了。
就在佩梅考虑她不前去,有失礼之仪时,宫人又急急前来禀报,住在一个宫里的两个才人大打出手,还被打伤了,这个院里的公公跑来凤栖宫请求主持公道,问此事如何处理。
这时,便是守着佩梅的女官三娘也是沉不住气了。
这三娘平日是个轻易不开口的,常年沉默寡言,容貌神色也颇有些严肃古板,这时不等太孙妃说话,她眉头一沉,神情更显严峻,“是哪个宫的,哪两个才人?”
“荣秋宫……”宫人回道:“至于是哪两个才人,那公公没说,奴婢不太认识这个公公,以前好像见过,但记不清姓甚名谁了。”
“怎么不问?去问。”三娘厉声道。
说罢,不等这宫女离去,她朝佩梅一福腰,道:“若是奴婢所记不错,郭才人就住在荣秋宫,荣秋宫住着一美人二才人,奴婢以前替娘娘往荣秋宫送过赐礼用度。”
后宫改制,二十七世妃中的十三人,一般是三至二人住一个小宫殿,只有那年老且身患重病的,才会得一处清闲的住处,安享晚年。
荣秋宫住的便是年纪四旬的吴美人,带着后面进宫的三旬郭才人和牛才人。
宫女尚不知郭才人要出宫之事,听罢话,出了门匆匆而去,去问到底是哪两个才人大打出手了。
“您不能出去,等丁大人回来。”这等紧急之时,丁姑姑此前也有所预料,叮嘱了三娘话,三娘此时便道:“等问清楚是了哪两个才人,如若是郭才人,奴婢这就前往荣秋宫,荣秋宫的事,您交给奴婢就好。”
“是。”佩梅应道。
三娘看着恭恭敬敬、乖乖巧巧的太孙妃,这真还是个不生事、省事的小娘子,难怪……
她不再深思,接道:“王昭仪的事,您不用怕失礼,她和贵妃她们的身份不一样,您是正妃,暂且不见她,不见得失礼。”
贵妃是贵妾,王昭仪品级再高,也是侍妾。
太孙妃是正妃之身,乃皇室正妻。
“是!”惦量不出其中轻重的佩梅闻言,豁然开朗,重重应了一声,朝三娘姑姑股去了感激的一眼。
她不是无所不通,之前她学了很多,可事到临头,这分寸要如何拿捏,当真没有一个明事人指点她,她就颇有些忐忑不安了。
“丁大人会极快回来。”
不等三娘多说,宫女去而返往,一见她们便福腰道:“正是郭才人,还有一个牛才人,这个公公便是吴美人打发前来凤栖宫求救的。”
“奴婢这就去荣秋宫看一看。”三娘姑姑看了看宫女,迟疑了一下,她要带走这个叫闻香的老宫人打下手,也为防以防万一,可她带着老人一走,丁大人也带走了两个去拿赐礼,凤栖宫真信得过的人,便不多了,留下太孙妃一人在宫人,安全否?
见她说罢,不走,略迟疑,佩梅探询地看去,轻问道:“三娘姑姑?”
“奴婢也等丁大人回来再看罢。”三娘瞬间做了决定。
佩梅也略迟疑,片刻后,她摇头,朝三娘道:“三娘姑姑,你前去荣秋宫罢,若是受伤的是郭才人,麻烦你尽快把她带回来,她还等着回家省亲。”
说罢,她突然懂了三娘姑姑的迟疑,便接道:“三娘姑姑,劳你去荣秋宫之前,帮我把青衣姐姐叫来。”
“是!”青衣是以前周大人手底下人的人,是周大人养出来年老后替代自己位置的,一个要养自己老的人,其品性,那还是信得过的,三娘一想及此,便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叫她过来。”
“那奴婢去了。”
“劳烦姑姑。”
很快,三娘亲自带着青衣到了门口,看了小殿内的佩梅一眼,又走近青衣,低头与青衣叮嘱道:“丁大人没回来之前,不能让太孙妃出殿,记着,太孙还没回来,太孙妃万不能有事。”
没有太孙妃相助,举目无亲的太孙回来,唯有“死”字一字。
“您放心。”青衣朝她福了一记腰,抿紧唇道。
小妮子的话里有着说不出的坚决锋利,三娘此前尚不知太子妃宫里的青衣女居然有这等坚硬的一面,便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周姑姑的人,想来是有一手的。
她心忖着,带了宫里的闻香急匆匆而去。
这事紧急,是得去早一点,把郭才人带出来。
早不打架,晚不打架,这等时候两个才人大打出手,还是趁丁大人出内库的这个当口出的事,不知幕后是哪位高人,把时机把握得这等的玄妙。
这等高手,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想来,十有八*九,是昨日来过的贵妃娘娘出的手了。
明王的娘,动起来了。
娘娘一走,凤栖宫危也。
真不知太孙妃这个孙妃,能不能招架得住。
三娘带着心头挥之不去的隐忧急步去了荣秋宫,这边佩梅静坐小殿内发着呆,竖着耳边,听小殿旁边的正殿前堂的动静。
要是有动静,那就是又有人来了。
丁姑姑走了,凤栖宫的第二女官三娘也走了,而凤栖宫里还有四个掌事姑姑,正在皇陵那边,处理皇祖母灵柩停放的日后事宜,暂时回不来。
她带进来的陪嫁丫鬟,不说也罢,丁姑姑在见过她们后,一个也没放进凤栖宫来,至今她也不知她的自己人是出了什么差错,被丁姑姑扔掉了。
此时不是问此事的时候,如今她只有母妃留给她的青衣姐姐用了。
说来,母妃的小凤栖宫和皇祖母的凤栖宫仅一字之差,可两宫的境况和两宫中的人,相差悬殊。
小凤栖宫里的自周姑姑死后,母妃谁也不信了,能信的只有青衣姐姐一人。
而凤栖宫里也有眼睛,可看丁姑姑游刃有余随意调谴宫人的自在,那种自在透露出的信心与从容,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凤栖宫所没有的。
自周姑姑没了,母妃就像强弩之末,惊弓之鸟,而小凤栖宫里查出来的一双双眼睛,也击溃了母妃的信心。
没有几个人对小凤栖宫忠诚,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对小凤栖宫忠诚。
再想想她那几个丁姑姑不要的丫鬟……
佩梅不敢深思下去,只觉嘴里一片苦涩。
在这宫里,她孤身一人。
“怎么还不来?”凤栖宫让人等候的前殿中,王昭仪见迟迟不见人,便对身边的宫人道:“去外面问问,这是怎么了。”
“是。”宫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回来道:“回昭仪娘娘,听外面的姐姐说,宫里有点事,还请您再等一等,丁大人马上就回来了。”
“丁大人?”王昭仪拿帕子遮住嘴,拦住了嘴边的那丝轻嘲哂笑,她道:“我还以为如今掌印的是娘娘的孙妃子,太孙妃呢。”
她这话不大不小的,却也响彻了小殿,让外面的人清晰可闻。
说罢,她放下帕子,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素裙上的灰,淡淡道:“有点事,是什么事?我刚才听到外面着急忙慌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带来的宫人,一蔡姓公公出去就把这事打听清楚了,这时抱着拂柄低头哈腰道:“是荣秋宫出事了,听说是宫里住着的两个才人因为琐事吵了起来,把人打伤了。”
“哦?”王昭仪一听,眉头一挑,险些笑了出来,她慌忙把手帕又拦到嘴边,掩住了嘴边忍不住的欢笑,又小清了清喉咙,把那看热闹的欢快之心咽了下去,方又道:“谁伤了?”
“好像是两个人都受伤了,外面的姐姐跟奴婢说的,奴婢也没打听清楚到底是谁伤了。”蔡公公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道。
“谁动的手呀?”王昭仪沉了沉心,可这话说出来的速度太快,难免带着几分轻快,她自己也听出了不对,赶紧又清了清嗓子,道:“这两个才人,不像话,吴美人呢?荣秋宫是她当家作主,怎么地,两个妹妹都看不好?”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
王昭仪不甚在意地挥了挥帕子。
她随便问问罢了,这事凤栖宫的人自己都可能没弄清楚,她宫里的人此时岂能打听得出来?
她挥了挥帕子,道:“你出去再问问,看看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她虽然掌管的是内宫的尚服们,只管掌供内服用采之数,可这要是打得惨了见了血,她那还是可以支出几丈棉布出来,给她们包包伤口什么的。
昭仪看戏之心溢于言表,蔡公公也是险些笑出来,他低头硬是憋住了笑,看着地上道:“是,奴婢这就去。”
“再问问,太孙妃在作甚,是不是去荣秋宫了,要是去了,给我回句话,我也好去荣秋宫见她,我这还有急事等着她定笃呢。”王昭仪又淡淡道。
“是,奴婢记下了。”
蔡公公去了,凤栖宫的宫人等候在外,这小殿内只有王昭仪和她带来的两个宫女,这时,她回过身去,朝她的贴身女官荆尚服道:“你也跟去问问,得了消息,先回来告知我,我也好知道怎么办。”
留下蔡公公再往细里打听,荆女把先得的消息带回来,她也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行事。
那一位的好处可不好拿,她要是不把这事办好了,让太孙妃好好出一个大丑,全内宫皆知,她娘家哥哥升官的事,今年又得黄了。
不知荣秋宫的事,是不是又是这一位的手笔。
一天一时之间请出两派人马,可能两派人马都不止,皇后娘娘一死,这宫里,果然没有人降得住贵妃娘娘了。
第126章 凤栖宫的母狼又露出她凶狠的爪牙来了。
少顷,丁女使领了赐礼回来。
中间有公公在她面前出事,意欲叫她出面主持公道,丁女放下了闻香处理事宜。
丁女使乃皇后贴身女使,是内宫最高女官首领,管辖所有女官宫女,其正式官职乃内廷第一尚宫,正三品之职。
闻香官职乃女侍中,正四品官职,比此前太子妃身边的周姑姑周女史从四品女官官职还要高半个级别。
闻香在凤栖宫早在独挡一面,虽说是不归她们凤栖宫管的太监在她们面前闹出事来,她也毫不怯场,丁姑姑一吩咐下来,她就往前走了两步,面对了太监,让出道路来,让丁姑姑带着前来报信的宫人急速回宫。
路中又有出现,丁女为留人在凤栖宫看风向,见机行事,她几乎没带人,此前带了闻香,这时身边只有一个前来报信的老宫人。
这老宫人,她还要带着回去用。
宫里一堆找事的,还要折上一个人在路上,这令她极度不悦,杀心突起,那人还没在她面前跪下,她目露凶光,带着杀去,直盯着此人的眼。
她钉进了这人的眼里去。
那人的身子往前倒个不停,腿脚那也是软了,丁女看着他的眼,径直往前走,等她路过此人,她嘴唇往上苛薄一扬,淡道:“算你识相。”
她手捧赐礼,扬长而去。
接过闻香手中赐礼的老宫人急步跟在她身边,目不斜视,未曾看那拦路却没拦成的老太监一眼。
她们走后,老太监再也坚持不住,腿脚一软,趴倒在了地上,凄惶又恐惧的哭着。
他不敢拦丁大人的路,丁大人的杀心已经杀懵他的心,他是宫里的老人,他知道他要是今日敢在丁大人面前找不痛快,他连今天晚上的月亮也不会见着。
丁大人对他虽没有生杀大权,但吴大人有!
凤栖宫要杀一个老太监,吴大人二话不说就会让他的人头落地!
且他手脚不干净,是受了人的胁迫而来的,他当了人的走狗,吴公公最恨内侍监的人不听他的命令,反而成了帮别人办事的走狗,这事都无需丁大人多进言,吴公公就能立刻亲自宰了他,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他在内宫呆了几十年,太知道这些人的行事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