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遇
“太后娘娘。”容妙抬起头看向太后,“并非是陛下太疑心,是民女亲口听永明郡主说的。如今萧翊下落不明,民女也为此成日担忧不安……”
傅宣恒见容妙开口,施施然站直了身,朝容妙看去。
太后的目光像是淬了冰,“什么时候哀家与皇上说话,轮到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插嘴了!就算永明说的,也保不齐是为了故意减轻自己的罪名信口雌黄,栽赃给哀家!”
“太后也不必冲着我发火。”容妙面不改色地道,“是与不是,今日之后自有定论。”
说完她抬起眼,与不远处的傅宣恒对视了一眼。
傅宣恒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把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殿外立刻将人押了进来。
那人蓬头垢面浑身浴血,白色的囚衣都被染成了血衣,几乎是被人架进来的。
架着他的人将手松开后,他立刻瘫倒在地上,全然看不出以往的矜贵模样。
浓郁的血腥味和臭味顿时在殿中弥漫,身上的鲜血就像小溪潺潺流着,地上铺着的地毯立刻被血色浸染。
太后将不适的感觉咽了回去,她定睛一看。
瞳仁猛地缩成针尖大小。
“宣朗——”她失声道。
太后瞪大了眼睛,已经顾不得其他了,跌跌撞撞地朝他扑过去。
尽管她不在意傅宣朗身上的脏污,可面对他满身的累累伤痕,她的双手僵在半空中,却心疼地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的眼眶顿时红了,甚至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宣朗……”太后扭头怒吼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容妙隐晦地瞥了身旁的傅宣恒一眼,随后半蹲了下来,她平视着太后,眉眼也冷沉了下来。
“陛下仁厚,碍于情面不愿逼迫太后娘娘,也不愿落下个弑弟的罪名。”容妙冷声道,“但是如今我腹中孩儿的父亲生死未卜,我顾不得这些了。”
太后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目眦欲裂,“你敢!”
“娘娘不妨试试?”容妙寒着声,“傅宣朗犯上作乱,本就是死罪难逃。就算我今日杀了他,陛下看在我腹中萧翊的遗腹子的面上,也不会怪罪。”
“母、母后……”
虚弱的声音从傅宣朗的嘴中断断续续地溢出。
容妙冷眼看着这对母子,伸手将发髻上的金钗摘了下来,“太后不如猜猜,当日我是如何从永明郡主的口中探听到这事的。”
钗尖寒光森森,锋利无比。
太后下意识将傅宣朗护在身后,急促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作壁上观的傅宣恒,急急地道:“宣朗再怎么不对,他也是你的亲弟弟!你纵着这个女人杀害你的弟弟,你就不怕以后有何颜面见先帝吗!?”
傅宣恒摊了摊手,无奈地道:“宣朗的确是朕的亲弟弟,但是萧翊同样也是朕血浓于水的亲表弟。”
“母、母后,别、别信他们的鬼话……”
傅宣朗艰难地抬起手勾住她的衣袖。
他忍着疼痛仰起头望着容妙和傅宣恒,即便额上的鲜血流进了眼中也没有闭上眼睛。
他低笑出声引起腹腔的震动而产生撕裂的疼痛也无法掩盖住他脸上的快意。
“呵、呵呵,有种就杀、杀了我——”
口中不断地溢出鲜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倏地身子如同虾一般弓了起来。
第90章 容妙半蹲在地上,冷眼看着紧紧抱着傅宣朗的太后。她侧过脸,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傅宣恒。太……
容妙半蹲在地上,冷眼看着紧紧抱着傅宣朗的太后。
她侧过脸,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傅宣恒。
太后的态度有所松动,但没想到受了刑的傅宣朗的骨头居然还这么硬。
傅宣朗沾满血污的手攥住太后的手指,他仰着脖颈,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你们这是狗急跳墙?咳、咳咳……”
通过神经传递的刺痛愈发强烈,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深了。
容妙的眸色一冷,“把她拉开。”
傅宣恒怔了怔,旋即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侍卫将太后拉开。
太后死命地抱着傅宣朗,死死不肯松手,可双拳难敌四脚。
太后挣扎间无意触碰到他的伤口,傅宣朗脸上顿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放肆!”她怒道,“哀家是太后,你们敢!”
容妙站起身来,她无视太后的破口大骂,径直走到了傅宣朗身旁。
她才提起裙裾,缓缓地俯下身去。
傅宣朗缓慢地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容妙冷若寒霜的眉眼让他勾了勾唇,“你怀孕了?那本王算不算是帮了你一把?”
他的脸上充满了得色与恶意,让容妙攥着金钗的手不由得收紧。
容妙轻呵一声,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王爷有心情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如今的处境。如今晋王府所有人都身陷囹圄,王爷倒还有闲情逸致。”
傅宣朗冷嗤道:“呵,成王败寇,皆是如此,又有什么好说的。”
“王爷对亲眷子嗣这般不以为然,只可惜——”容妙抬起了头望向被制住的太后,“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否也是如此。”
话音刚落,她一把将钗子狠狠地扎进他的手臂之中。
“啊——”
猝不及防间,钗尖深深地扎进了皮肉之中。
傅宣朗的冷汗涔涔,手臂肌肉骤然缩紧。
“宣朗!”太后失声惊叫道,“混账!哀家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断!”
傅宣恒抱臂,眉头微微挑起。
面对太后的威胁,容妙却没有半分手软,一贯平和的神情轮廓此刻都显得冷峻了起来。
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快准狠地又补上了第二下。
钗尖直接没入一半,几滴鲜血飞溅到她白皙的手背上,十分刺眼。
血珠顺着雪白的肌肤蜿蜒下来,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迹。
傅宣朗痛哼一声,双目猩红,双手双脚也被束缚在镣铐之中,脖颈的青筋暴起。
“宣朗!”
太后奋力挣扎,全然不顾及此时的形象了。可左右牢牢擒着她的臂膀,叫她挣脱不得。
“你们放开我!”
“宣朗——”
容妙缓缓地将钗子拔了出来,血色在尖锐的钗尖汇聚成一股,一滴一滴地滴落。
啪嗒啪嗒地在月白色的衣袍晕开。
容妙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就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她慢慢地抬起睫羽,望向几欲吃人的太后。
“娘娘还不准备说吗?”
“混账!你这个贱人!”
太后面目狰狞,喘着粗气大声怒吼道。
容妙扯了扯唇,垂下眼帘,手中的金钗熠熠生辉,温热粘腻的血液粘在手上,颜色浓重极了。
容妙的手腕上移,将钗尖悬在他的颈间。
“宣朗!你放开宣朗!”
“那就要看太后娘娘的诚意了。”容妙平静地道,“只要娘娘肯说,方才陛下所说的,也不会食言。”
“对吧?”
傅宣恒配合地点了点头。
“母后,朕说过,只要燕国尚存,母后依旧是尊贵雍容的一朝太后。”
傅宣朗忍耐着疼痛,竭力地喊道:“母后!”
如今他太过虚弱,容妙不过一只手就能将他努力想要抬起的头按下去。
容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警告道:“晋王殿下,太后娘娘深明大义,也顾念亲情。不忍看到你、看到燕国遭受大难,你作为子女的,这会儿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傅宣朗恨恨地看着容妙。
要不是此刻他力不能逮,他一定……
太后的神色有些动摇,方才挣扎用力太多,被擒着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她艰难地咽了口水,朝地上的傅宣朗望去。
锋利的金钗还悬在他的颈侧,叫人心中生寒。
傅宣朗努力地别过头去看太后,太后动摇的神色叫他着急不已。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
恐怕母后撑不了多久了。
傅宣朗的手臂被戳出的两个窟窿还在潺潺地流着血,他却仍紧紧地攥紧着拳头,脖颈旁的青筋和细汗愈发显眼。
他的眼眸变深,眸光骤然一变。
就在几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太后身上的时候,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猛地推开身边的容妙。
傅宣恒应声望去,面色一紧,一个箭步上前稳住了容妙的身形。
铁链沉重的声响倏然响起。
随着一声重重的砰声。
鲜血四溅,在朱色的柱子上留下了狰狞的斑斑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