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豆麻麻
这也只是个借口,虽然大帐里伺候的人早就被遣散出去了,但外间灯火明亮,甚至还能看清最外处的门帘下方,外面值守之人的长靴。
本来是借口躲出来,眼不见心就不好奇的江瑶镜,看见门帘下方的长靴之时,神情一顿。
外面值守的是谁?
是见善么?
简单的衣食住行四问都答不上来,虽然他不在意,自己也不过分愧疚,但心底总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确实忽略他太久了。
那些问题,只要平日留心一二绝对能答上来。
若说对岑扶光的内事最了解的,自然是见善这个总管了。
江瑶镜抬脚就向外走,谁知又是只跨出一步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她疑惑回头,不解地看着拉着自己的岑扶光。
“不必刻意去问见善。”
“也不必改变你如今的习惯。”
岑扶光从她刚才凝望门帘下方的视线就猜出了她如今的想法。
但真的没有必要。
“你现在问了,后面还要改。”
身为一国实权亲王,岑扶光从来不缺伺候自己的人更不缺所谓奖赏,他在外面这两年,一应待遇都是简化再简化的。
见江瑶镜还是侧头去看门帘下方,他的手下移,握住她的葱白玉手,灵活一动,就和她十指紧扣。
晃了晃她的手吸引她的注意力,垂眸看着她莹白红润的小脸,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也就能消停这两年了,后面可有得忙,确定不好好歇歇?”
后面有得忙,忙什么?
江瑶镜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和他对视片刻后,恍然。
是了。
又不是一直在外面游荡。
早晚都是要回京的。
而一旦回京,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婚,其次就是和皇上的矛盾。
是了。
根据这一年来皇后娘娘一如既往的送信送东西之后,江瑶镜大概判定,这次成婚,应该不会有婆媳问题。
但皇上那边就未必了,虽然有团团圆圆在,他应该不会拿自己如何。
但别忘了,皇上至今还不知道两个崽姓江呢。
就这么随便一想,回京后的诸多问题马上就冒了出来,更别提大婚后还要管理秦王府,还要和岑家那群难以言说的宗亲来往。
简直了。
“不问了不问了,先过消停日子吧。”
江瑶镜甩了甩脑壳,把那些许惭愧都甩了出去。
现在的快-活日子都是提前预支后面的。
不必愧疚!
见她一脸后知后觉的后怕,岑扶光浅笑着摇摇头,看着精明,但实际上生活里的小迷糊非常多。
松开她的手,又得了一个疑惑的小眼神。
“夜风重。”
岑扶光伸手为她拢了拢白狐披风,确定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才退开一步站在她的身边。
“等回来再牵手。”
江瑶镜:“……谁要你牵了,自作多情。”
她嗔了一句,又红着脸嘟囔着往前走,岑扶光笑着跟上,先她一步拉开门帘的同时也在低声问,“要不要秦王府正院的尺寸?”
聘礼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也可以着手了。
“……要。”
虽然声音低不可闻,但也回答得非常肯定且迅速。
岑扶光展颜一笑,即便在夜里,这个笑容也是格外灿烂,盈满了勃勃的喜悦。
本来还害羞的江瑶镜,看到他的笑颜,神情一顿,也跟着缓缓上扬嘴角。
——
江鏖大约也是有预感的,为了躲江瑶镜,他拼酒的地方不仅远,还藏得深,问江风他们都问不出人在哪,一个错眼,老太爷就窜没影了,他们也到处找呢。
定川侯府这边的人问不出来,岑扶光又叫囚恶去查。
既然已经出了营帐,正好今夜还没有散步,风虽冷,但天穹月色正好,营地满满的火把都还盖不过僻静之处的莹莹月华,漫步正好。
两人躲开了热闹处,就在安静的小道上慢慢踱步前行。
“所以,你当初是如何打算的?”
“什么打算?”
江瑶镜耳朵朝他那边移了移,但视线依旧看着夜色中的山林。
她以为自己是不惧怕黑暗的,但没想到夜色中的山林,这么的骇人,枝丫乱舞,树影重重的背后是沉默伫立的连绵青山,白日里看着只觉心神舒朗,夜里再看,竟是满满的压迫感,甚至都不敢直视。
脚步一跨,直接挨着岑扶光。
岑扶光顺着她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自然也看见了夜色中的恐怖山林,这条道两侧都风景几乎一模一样。
他直接伸手把她后面的毛领兜帽给她戴上了。
兜帽很大,连两侧脸颊都挡住了些许,只能目视前方,两边的景色被遮掩得严严实实。
江瑶镜有些不习惯兜帽的毛领,虽然是最上等的皮毛不可能扎人,但她还是不太习惯毛毛在自己脸上若有似无的感觉,即使很柔顺。
正要伸手去捋,岑扶光再道:“你当初既然存了抛、夫、弃、子的心思……”
抛夫弃子这四个字一出,江瑶镜瞬间老实,不怕山林了,路不走了,毛毛也不捋了,站在原地,抬头朝着他格外乖巧的笑。
“你原本打算如何做?又为何笃定我会顺着你的意思放手?”
这,这个旧账现在来翻是不是不太好?
江瑶镜视线飘浮,紧紧抿着嘴。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说。
岑扶光定定看着她,凤眸危险一咪,违心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放心,不是翻旧账,就是好奇。”
江瑶镜瞅了他一眼。
“真的只是好奇?”
“真的。”
“不翻旧账?”
“不翻。”
岑扶光觉得现在的自己笑得跟佛像有得一拼,慈祥得都可以普度众生了。
江瑶镜不信他的话。
他笑得好假,后槽牙都咬紧了。
不过想知道也行,反正那会子的自己,又没瞧上-他,自然是顺着自己的想法来。
“顺从。”
岑扶光:“顺从?”
江瑶镜昂了一声点头,又抬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依旧理直气壮。
“我那会想的是,若真的丢不开你,那就完全的顺从你。”
又上下打量他,瘪嘴嫌弃,“男人都是一个样,既要又要还要,盼她温柔贤淑,又盼她风情万种,既盼她独守一人,又盼她大度能容人。”
“而更多的,却是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成婚前是心上人心上月,成婚后就是水中月雾里花,还怪她为什么变了。”
岑扶光听懂了,眉头一挑,“所以在你的预测里,你会无条件一切都顺从我,几月后我就会食之无味了?”
江瑶镜昂了一声,再度诚实点头。
岑扶光:……
这小细脖子一直点啊点,真想弄个木架子把她脖子一直支棱住,看你还怎么点头。
怎么那么烦人呢!
等等,不对啊。
岑扶光回想往日的种种,“你何时顺从过我?”
“你天天都在折磨我,时时都在尥蹶子。”
“你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的,怎么还心口不一骗人呢?”
“哪里是我骗人?”
江瑶镜也不高兴了,“计划是一回事,实际行动又是一回事,而且还都怪你,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你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梯子你就敢上房。”
“我要是再顺着你,我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这厮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自己以为的顺从是平淡生活,柴米油盐的安稳日子,这厮的顺从大约也是平淡生活,但他的平淡生活,大多是在床榻之间,春宫图试了个遍。
这样怎么顺!
岑扶光张口就想否认,自己哪有这么贪欢?
但往日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那会子刚和她在一起,确实有些不知餍足,怎么亲昵都嫌不够,总想着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