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豆麻麻
说着就大步出去了,门帘还没彻底落下呢,人就彻底没影了。
江瑶镜:……
跑得倒快。
屋内并无丫鬟伺候,江瑶镜倚在榻上醒神。
她现在忽然就明白了太子为何不喜聒噪,甚至都不想听到人说话,因为才短短几日,她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
本来就是新嫁娘,又在外面逍遥许久,骤然要处理这王府里堆积了许久的问题,虽不至于手忙脚乱但确实废了一番心力。
若只专注做这一件事也没什么,偏偏两个孩子因分别又很粘人,还格外闹腾,她都没来得及整理她的嫁妆单子,根本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居然还有猛兽。
祖父真是哪哪都要和岑扶光较劲。
孩子听话时是真乖,恨不得亲她一百遍,但闹腾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烦人。
分身乏术的同时耳朵都感觉要坏掉了。
如今骤然安静下来,从来没觉得安静这么舒服过,江瑶镜只恨不得谁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要跟她说任何话,就让她一人在这安静的屋子里长长久久呆下去。
半梦半醒间,忽觉轻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江瑶镜睁眼一瞧就看到了岑扶光正蹲在自己面前打扇呢,视线一对上,他的动作僵硬在半空,很快又咧了一个讨好十足的笑。
“媳妇儿,还难受不?”
“我不难受。”
江瑶镜手肘撑着软榻坐了起来,又伸手把还蹲在地上的岑扶光也拽到旁边坐下,扯过他手里团扇,又摸了摸他侧腰,“刚才我没留手,是不是掐的你很疼?”
“不疼。”
“开心。”
江瑶镜:“开心?”
“是啊。”岑扶光眼睛亮晶晶的,“我可是咨询过很多江家旧人,芙蓉城耙耳朵的重要标志之一,就是让媳妇撒气!”
说着胸膛都挺了起来,可自豪了。
“我现在是一个合格的耙耳朵了!”
江瑶镜:……
“傻。”
耙耳朵是什么好听的话吗?
可看到他眼里真切的高兴,江瑶镜马上又软了心肠,抱住他的腰软软窝进他怀里,低声,“对不起,我刚才拿你撒气了。”
“我是你男人,你撒气本就该找我。”
岑扶光伸手抱住她,大掌拂过她已经散下来的及腰青丝,温声细语,“这几日很忙对不对?”
“其实这些问题早就存在,早一会晚一会解决的,都不会出大问题的。”
江瑶镜:“可是我想早点掌控王府,不给你后顾之忧。”
岑扶光:“你的存在已经解决了我所有的后顾之忧。”
岑扶光语气依旧柔和,但已经带了不容置疑,“明儿去郊外放松一下吧,去湖边戏水,去听夏日蝉鸣,好好玩两日松快一下,你太紧绷了。”
江瑶镜含糊了一声,也没说应不应,依旧赖在他的怀里,贪婪的绣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忽然又一下子坐直身子。
“孩子们呢?”
做母亲的都是这样,闹腾的时候嫌烦,恨不得塞回肚子里,可当他们安静或者离开视线一会儿又忍不住念叨。
岑扶光:“我给打包送到大哥那边去了。”
江瑶镜:“啊?”
岑扶光:“不是要看猛兽么,大哥在城外也圈了山头做兽园,不过他那边多是鹿、鹤、孔雀等等,吃肉的倒是没有。”
江瑶镜:“……这些算哪门子的猛兽?你这是骗他两呢。”
岑扶光振振有词:“谁让他们大字都还不识一个呢,被骗是应该的,我这当爹的今儿就教他们一课,人生,本就是由无数个谎言组成的。”
“歪理。”
“歪理也是理。”
岑扶光半空做了一个抓住又丢开的姿势。
“好了,烦人的小孩子已经没了。”
又把江瑶镜拉进了怀里,“咱们接着抱抱,不要管别的事,你只看着我就行。”
这又霸道又觉得有一点憨傻是怎么回事?
江瑶镜直接笑倒在了他的怀里。
——
郊外的农庄江瑶镜还是没去成,她到底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也怕这最近格外活泼的两个孩子吵闹太过,把太子给闹犯病了,还是去了兽园。
她要去便去,岑扶光送她上了马车,只再次强调,“大哥的兽园风景还算不错,你去了就好好玩,别再想其他事,知道了吗?”
他当然可以帮她,但他更清楚这是她的战场,她也不需要自己插手。
“知道了知道了。”
江瑶镜不耐烦的敷衍保证,“你从昨晚说到现在,我真的记住了!”
没良心的妮子,关心她还嫌烦了。
岑扶光关上了车厢门。
“走吧。”
目送马车驶向长街汇入车流没了踪影后岑扶光才彻底收回视线,他并无出门,而是又回身回了王府。
在书房案后端坐,伸手,“给我吧。”
见善把昨夜就调查整理好的资料都放进了他手里,岑扶光接*7.7.z.l过后直接垂眸翻看。
赵观海和他妻子秦问心的故事并不复杂。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家世相当,长大后顺理成章就成亲生子,也甜蜜幸福过一段日子,而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秦家出现了变故,因老三的而被牵连,虽不至于砍头流放,但丢了官帽,在京城也混不下去,一大家子人都回了故乡。
秦家出现变故的同时,赵观海也出了意外,在西戎的战场上受伤。
赵家虽没有和老三有所牵连,但赵秦两家是姻亲,又是众所周知的多年近邻情谊,就算没有证据,但一向和襄王最不和的兵部自然不愿意接手他。
怪不得去了工部。
最初时赵家并未迁怒到秦问心身上,而且那时候的秦问心几乎衣不解带得照顾受伤的赵观海,就连赵母看了自愧不如。
赵家的日子其实没有多少变化,变化最大的,反而是秦问心自己。
原本还高出赵家一等的秦家忽然就跌进了泥里,原本骄傲的秦问心忽然就气虚了起来,虽然婆母公公并未迁怒,但她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而且丈夫也因为自家的关系,原本至少还可以去兵部,那里有熟悉的战友同僚,现在只能去工部谋个不尴不尬的闲职,晋升的希望几乎看不到。
更让她为难的,是她只生了一个姑娘,当初算是难产伤了些身子,大夫说要调养几年再要孩子,她本来不急。
丈夫是独生子,前程又已半废,希望只能留给下一代,偏偏她只生了一个姑娘。
前所未有的压力沉沉压在她的心上。
一边自责愧疚,一边照顾丈夫,一边还让大夫下猛药调养身子,偏偏又一直没有好消息,多方压力撑到今天,已经离死不远了。
后面的资料岑扶光已经不想再细看,已经猜到了。
说实话,秦问心走到今天,最大的责任在她自己身上,是她自己钻了死胡同。
秦家是回老家了,但又不是罪臣,家资亦在,从前的积累也在,回去后沉寂一段时间,好好教养家中小辈,将来未必不能再临京城。
而秦问心自己,大笔的嫁妆在手,就算现在不似从前有底气,还对赵家很是愧疚,只要心态良好,伏低做小一番,以她和丈夫青梅竹马又是公婆看着长大的孩子,还真不会对她如何。
偏偏她自己进了死胡同。
赵观海反而没多少过错。
不过——
他也确实变了。
虽然没有移情别恋,但他确实,不再珍惜秦问心了。
或者说得更残酷一些,他也看到了秦问心的‘死路’,但他默认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岑扶光眯了眯眸子,刚才一扫而过的两人从小到大的大概资料在脑海里划过,再结合他们成亲后发生的一切,心中已经明悟。
从前一直都是赵观海讨好秦问心,伏低做小的从来都是他,当然,他也是自愿的。
而秦家出现变故,秦问心殚精竭虑照顾他时,他是狂喜的。
可这种狂喜是会褪去的。
而在激动褪去之后,他也看清了秦问心如今的现状,明白了她对自己的体贴入微来自为何,也清楚知道她会一直如此,因为如今的她已经没了底气。
秦问心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对他好,对他更好。
可人呐,只要喂得太饱对他太好,他反而不会珍惜,因为太过轻易,唾手可得。
都是贱皮子,这是人的劣根,不分男女。
讥讽刚覆嘴角,岑扶光的神色忽而一顿,缓缓坐直了身子。
自己和当初的赵观海多像?
虽然家世占了上风,但其实一直都是追求者的地位,主导权永远都在小月亮的手上,她就没对自己低过头。
惶恐忽然涌上心头,瞳孔颤动的同时,不知何时握起的拳头也紧绷,青筋浮现。
其实自己想过要不要让赵观海的妻子和小月亮相识。
她对赵观海确实用心,虽然不舍得小月亮劳累,但也希望她能对自己再好一点。
她的世界太丰富了,有祖父有孩子有各个亲友,而她平时也确实太忙了,不止家里的事,还有茶山的事,自己想主动要个小小贴心都要看她忙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