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豆麻麻
成天被孽子气得一佛升天,生得都少,最多两个,好些都是独苗,妻子想生,丈夫死活不愿意再生,逼急了就来一句,孩子你去教?
虽然江瑶镜不知道孩子有多难教,但小舅舅跟她要过乌发的方子,大舅舅也要过更好的护心丸的方子。
倒是外祖终于不用把儿子背在身上了,拉偏架不说,还成天嘲笑他们无能,亲儿子都管不住。
小舅舅在信中不止一次扬言,真想让外祖体验一把迟来的叛逆,再顺带更新家里的记录,让他这个年纪再去跪一次祠堂。
想到马上就可以亲眼见到小舅舅口里的和孽子的斗智斗勇,江瑶镜还挺兴奋的,眸中笑意刚刚划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趴着床柱看向房门的方向,阖上的门扉依旧紧闭,没有任何动静。
他今天这么听话?
下床穿鞋,打开房门就看到一双长腿横在抵在门前,岑扶光直接背靠门扉席地而坐,一双长腿交错高抬抵在对面的门扉上,把出去的路挡得严严实实的。
江瑶镜:……
她低头看向他,很认真的询问,“你真的不觉得丢人吗?不怕旁人议论吗?”
岑扶光仰头,回得也很认真,“谁敢当面议论我?怕媳妇有什么丢人的?”
所以别人只要不在你面前说,你就当一切都没发生是吧?
江瑶镜对他的脸皮厚度有了新的认知,“快点起来!”
岑扶光瘪瘪嘴,利索起身,身姿挺拔的他进门都要弯身低头,偏又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小心翼翼得瞅江瑶镜。
江瑶镜现在铁石心肠得狠,压根就不吃他这套,目不斜视地略过他,径直就往外走。
岑扶光:……
船上的人已经重新回来伺候,虽然见他们的面不多,但江瑶镜还是清楚谁才是总负责的那一个,于是她目标非常明确地堵住了正好从花厅门前经过的见善。
“见善。”
她出声叫住了人。
见善回身,见是江瑶镜,神色如常行礼,同时低声询问:“夫人有何事?”
最初江瑶镜听他们喊自己夫人的时候还特别不自在,现在已经无甚感觉,随你们怎么喊吧,只问他,“那名姜家远亲的赌徒可审了?”
“是他自己烂赌,还是有人给姜家做的局?”
这事并非机密,而且还是侯府那边的人率先发现的,见善心中思虑片刻,觉得不必隐瞒,当即直言道:“已经审过几回,他自己并不认为是有人引诱,那负责审讯的人则认定他是被引诱而不自知。”
“目前已经有几个怀疑人选,已派人去江南查证,还未有消息回来。”
“至于是否和姜家主支有关。”
见善不太确定地接着说道:“依旧是审讯的人,认为有关,因他和姜家三房的姜起寒,来往还算密切,两人亦是在赌坊相识后逐渐臭味相投,又因是本家,关系突飞猛进。”
“但还没有切实证据。”
“他们长聚的赌坊的背后主使,去家里催债的又是何人,这些只能到江南后才能展开真正的调查。”
姜起寒?
这个名字一出江瑶镜心里就有底了。
正是三房那个小妾的儿子,如今好像才十六七,反正不至弱冠。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姜家明明只是教书育人,又没有出阁拜相,能影响到谁?至于这么拐着弯儿来毁姜家的根基呢?
“那个小姑娘找回来了吗?”
见善正要回答,忽觉一寒,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尤其是脖子,凉飕飕的,他迅速抬头环顾四周,下一瞬就和面无表情看着这边的岑扶光对视了。
岑扶光无声冷笑,手抬起,从脖子上缓缓划过。
你死定了。
见善:!
大意了。
这些事王爷又不是不知道,夫人何必问自己呢?
现在撇开王爷来找自己,那就是和王爷吵架了呗,吵就吵,反正王爷最多踹几脚,也不会如何迁怒属下。
但这并不包括一头撞上去的自己啊!
“啪!”
见善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让你犯蠢,让你空闲两天就失了警惕心,现世报已经来了还不知道呢!
在江瑶镜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弯腰拱手,“这些事情爷都很清楚,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拔腿就跑风一般的逃离,几乎瞬间消失在江瑶镜眼前。
江瑶镜嘴角抽搐几下,默默回身,果然就看到某个站在自己身后笑得很是乖巧的某个狗男人,非常贴心给出回答,“早就找回来了,已经和她娘团聚了,而且去得早,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被祸害,不幸中的万幸。”
“噢。”
江瑶镜面无表情地应下,又继续无视他坐到了窗边的小塌上。
虽只是暂居,但岑扶光根据江瑶镜的习惯早就在小桌上备好了茶具,以银筷拨弄炉中火炭,火星燃起之时,岑扶光已经把盛满水的铜制红木的提梁壶放了上去。
非常有眼色的一个举动,可惜连江瑶镜的一个眼神都没换回来。
水已经开始烧,她这才拉开抽屉看茶盒里面存的是什么茶,打开茶盒后,里面分了四格,分别是碧螺春、龙井、瓜片、猴魁。
江瑶镜的目光在扁平细长,苍绿清醇的猴魁上停住。
茶中君子,太平猴魁。
这个茶她还真的没有喝过。
对面非常有眼力见的岑扶光再度起身,在回来时,两手都是细长的透明琉璃细腰杯,试探伸手,见江瑶镜没有拒绝,拿起放着猴魁的茶格放在桌面上。
等壶中水烧开,先是彻底烫杯,比一般的温杯烫盏的时间多出几倍,直烫得岑扶光都有些握不住杯身才倒回茶缸。
两杯各投约莫十几根猴魁,根朝下,提壶细水注两寸,只浅浅润湿了杯底。
举杯递给江瑶镜。
江瑶镜接过,拿到手中低头细嗅,仙灵高爽的兰花香已现,香气馥郁持久,闻香片刻后,又放回岑扶光的手边。
他再提壶沿着杯壁缓缓注水,随着水流的上升,苍绿的猴魁似乎也活了过来,慢慢舒展开来,叶色匀润,叶脉绿中隐红。
放到江瑶镜的面前,“小心烫。”
茶汤只至七分,江瑶镜握着高处,品鉴了好一会儿的茶香后才低头浅尝,滋味甜淳口感清香,而且几乎没有苦涩感,入喉后的回甘依旧清新脱俗。
江瑶镜微带诧异的挑眉,这茶真的很适口。
对面的岑扶光自然无心品茶,他的心神始终都落在对面的江瑶镜身上,见她此时心情不错,试探开口,“媳妇……”
江瑶镜迅速扭头看向窗外,侧颜一片冷漠。
岑扶光:……
不理就是真的不理,不管对面的岑扶光是伏低做小还是撒泼打滚,亦或故作生气起身愤愤离席,江瑶镜都不动如山,头都不带回一下的,始终看着外面的江景。
片刻后,他又灰溜溜地回来了,面上一片宁静,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就坐在对面,看着她格外恬静闲散的模样,舌尖抵了抵上颚,胸有成竹的出声:“我大概猜到,姜家为何会被人设局。”
果然,江瑶镜瞬间回头,“为什么?”
心中暗暗窃喜,甚至还有些不服,小样,爷还拿捏不住你了?不过面上分毫都不敢露,一本正经的皱眉,“你家。”
“我家?”
江瑶镜不是很理解这话的意思。
岑扶光这会子还在负荆请罪呢,不敢拿乔,继续直言:“洗鹤姜氏少有入朝为官者,每每都是考中后就回了书院,便是留下为官的,也多是去了地方,在京城耕耘的,几乎没有。”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和定川侯成了亲家。”
和定川侯成了亲家,那就是在京城有了根基,且世人皆知江家后继无人,而姜家正相反,人丁虽也不甚兴旺,可都有才,还有一两位可称得上天资卓越。
既然江家无人,那定川侯为何不能扶持姜家人呢?反正已是亲家。
江瑶镜懂了。
虽然还不确定祖父是否会扶持姜家人,先下手排除异己总不会错的,是那边即将在京城展露头角的那几个家族,又或是京城的文臣,兴许还有江家宗族的手笔?
权势果然迷人眼,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有些心累。
“放心,一切都有我。”
“你的祖父就是我的祖父,我必然不会让那些小人的算计成真……”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握住江瑶镜放在小案上的手。
在他的咸猪手即将靠近脸上的喜色也跟着控制不住之际,江瑶镜唰地一下收回了手。
同时又侧头看向外面的江景,冷着一张俏脸,清冷再现。
岑扶光:……
拿捏住心思有什么用!
人是照单全收没错,可她也是用完就丢啊!
第51章 ……
岑扶光从来都不知放弃为何物, 他在颓丧了半下午后,用晚膳时又重整了旗鼓。
事情要分个轻重缓急,现在此时最重要的不是求得原谅, 而是混进房间, 今夜必不可能睡门口, 哪怕睡脚榻也要混进房!
岑扶光握拳,默默为自己打气。
此时晚膳已经用完,江瑶镜正掩袖用清水漱口,完全未施任何粉黛, 一张清晰脱俗芙蓉面,明明清冷如皓月, 在烛光的掩印下,竟也有了几分别样的温柔缱绻。
表面上看着极好说话。
实际上非常不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