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嫁凶悍武将后 第11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成长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叫周春娘的女人依旧拽着同村人的手,啐了他一声,“胡金鸣,好意思把自己说成个大英雄,咱几人说好了来问问,原就没想闹得这般大,你胡家不要脸,我们要。”

  “你个臭婆娘自己泥菩萨过江,还欠着一脑门官司,现下装什么体面人!”胡金鸣上前一步,两方推搡起来。

  一阵尖锐的风哨声穿透耳朵。

  “都围着一群干嘛呢?”京兆府郑少尹领着一队佩刀的朱衣巡捕来,先前跑开的卫镶就跟在后面,探头探脑。

  京兆府少尹扫视:“谁说要报案?怎么回事?”

  “还说有债必还,你个婆娘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还找人去报案!”胡金鸣几人想跑,奈何巡捕来得快,连带着看热闹的路人,都被围拢在圈内。

  俞知光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当面骂过,懵了懵。

  她清凌凌的目光看向胡金鸣,又看向京兆府郑少尹,“郑大人,是这些人要报案。”

  她示意曹跃将记载了将军府所欠抚恤钱细目的纸张,以及几人的签字画押交出去,“这些人要告将军府贪昧抚恤钱,劳烦少尹大人先立案,状书迟些再补。”

  签字画押的几人愣在当场,面色变了又变。

  “谁说我们要告了?没有人要状告?”

  “那各位被拖延的抚恤钱,不要了?”

  俞知光问得认真,清澈圆润的杏眸里满是诚恳。

  众人被噎得一愣,面上涌现几分心虚来,与将军府的这些银钱往来,作出可怜相来唬住围观路人可以,放到公堂之上一笔一笔掰扯,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今日不仅拿不到银钱,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俞知光看明白了:“将军府不拖不欠,有债必还,但只还该还的。”声音还是那样细细柔柔的,透着坚定。

  郑少尹在任多年,判过案件的卷簿垒起来比胡金鸣还要高,哪一方心里有鬼,看得很清楚。他沉吟道:“朝廷向来重视军士抚恤,先立案也可以,但你们可知,状告朝廷命官不成,将军府若追究,你们或要担诬告的罪名。”

  方才嚷得最凶的胡金鸣灰溜溜地,再也没吭声。

  闹剧结束,带头几人被京兆府以寻衅滋事为由,带回去查问一番,剩余围观路人作鸟兽散。

  曹跃觉得解气,几日前他已告知众人,抚恤银要等大比武过后才会送至各家,这些人趁着将军不在府里,就来找大娘子,就是觉得新妇操持中馈,怕事好欺负。

  俞知光站在大门石狮子旁,看渐行渐远的巡捕队,“曹叔,再有半时辰,带人去将他们保出来吧。”

  曹跃应了,跨过门槛,发现俞知光没跟着一起进来。

  “曹叔先回,府里账簿等会儿拿到前厅给我看看。”

  曹跃走了,俞知光小小吐出一口气,撑在石狮子上的手艰难地挪了挪,一直挺直的腰板霎时塌了下去,“元宝陪我站一会儿,我,我还有点腿软,就再站半刻钟。”

  身后安静得过分,一向有问必答的元宝没吭声。

  “元宝?”她回头,猝然撞上一堵温热宽厚的胸膛。

  “风大,别站了。”

  薛慎声音低沉,蓦地弓腰,在她腿后一揽,抱小孩似的将她托于臂弯,三两登上石阶,跨过门槛。

第10章

  “啊……”

  俞知光低呼,视线凭空抬高数尺,一切变得开阔清晰,檐下六角宫灯的璎珞穗子,近得自她额角扫过。

  她抓住薛慎的肩膀,按到结实紧绷的触感,一股潮热透过蟹青色劲装隐隐散发,他像是出了层薄汗。

  前院洒扫仆役见了纷纷回避。

  薛慎走得稳当,到明堂一把玫瑰椅前,屈膝将她慢慢放下,讲话前先平复轻微的喘,不是抱她费劲,是跑马赶回来太急了,“腿还软吗?”

  俞知光双膝并拢,摇头,目光往他身后瞟。

  曹跃就拿着账簿等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比武过后再说,账簿先拿回去。”他话音刚落,曹跃应声走了。俞知光缩在玫瑰椅里,一双眼眸忽闪忽闪,她有太多话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薛慎还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曲指一敲她膝头,直起身来,“没事,那走了。”

  俞知光小小啊了一声,“这就走了?”

  “还有事?”

  “这个。”她伸出白绒袖口,碧绿通透的玉镯在素白腕间微微晃荡,被轻轻松松摘下来,“薛家姐姐回府了,这个还给将军吧,太贵重了。”

  “放回原来匣子里吧,”薛慎步履一顿,眸光闪了闪,“明日寿南山大比武,山风大,拣厚实的衣裳穿。”

  这世间千人千面,心肠也迥然。

  有胡家那样贪得无厌的,也有知恩图报的,得知胡家要来闹事,人一出村,就骑着骡子跋山涉水来军营报信。

  他得知消息立刻快马赶回,明知曹跃能够应付住,还是担心如果俞知光被闹得出面,会稀里糊涂地吃亏,毕竟是自小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不料他赶到时,俞知光找的京兆府巡捕已稳住场面。

  俞知光在明堂坐了好半晌。

  元宝送来一碟金乳酥,一道嫩豆芽炒鸡毛草,一碗杂粮粥。她慢慢吃完,整个人终于舒坦下来。

  再让元宝找来卫镶:“抚恤钱向来是士兵军籍所在县衙的事情,那些伤兵家属,怎么找上了将军府?”

  卫镶从马厩过来,肩头还挂着半根喂马的草料,抬手摘下来,弹了弹,“这批士兵是去镇压曲州兵变时受伤退役的,那时快赶上新政,各项政策改得厉害,朝廷原定的五年抚恤钱和赋税减免被改成了三年。”

  “他们的抚恤钱粮被裁减了?”

  “对,士兵原籍所在的县衙申请按原定五年抚恤,但户部与兵部相互推诿,批文跑了小半年都没签发,将军说最终批文下来前,由将军府先垫付钱粮。”

  “这个月的抚恤,原定是大比武过后给的,”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可今年秋冬多暴雨,大比武推迟了好些天。本都是些可怜人,谁知有狼心狗肺的呢?我听说胡金顺的哥哥好吃懒做,有田不好好耕,欠了一身赌债,定是指望着这笔钱去补窟窿,才撺掇人来闹事。”

  俞知光根据胡金顺哥哥报的银钱和来人数目,在心里算了一笔账,钱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便是从她嫁妆里拨出一部分,也能够补得上,不过薛慎定然不愿意用。

  那府里怎么会周转不开,非要等到大比武过后?

  她擦干净手上的点心碎屑,去到曹跃的前院厢房。

  “大娘子?”曹跃手握狼毫笔,显然没想过她会来,方才被薛慎勒令收回去的账簿,正大咧咧地摊在桌上。

  *

  翌日惠风和畅,晴光明朗。

  卫镶驱车,送俞知光到寿南山大营,观赏十二卫比武。大比武是本朝重要活动,不止帝皇家与百官同来,还有附属国与邦交国的使团参与。

  俞知光来到为武官女眷专设的帐篷,里头燃着银丝炭,小炉上烧着咕噜噜的热水,暖融融的脂粉香气拂面。

  好些女眷早已到场,更有那不拘一格的女郎,像模像样地画了一幅赌盘图,铺开在长条梨木案上押胜负。上头堆放不是钱币,全是香粉珠钗,像个琳琅满目的小摊子。

  “点翠阁的蝴蝶嵌珍珠赤金簪,我提前大半月订货才买到的,拢共没戴过几回。”秦三娘率先将赤金簪放到个空的甜白釉浅口碟里,推到代表金吾卫那格赌盘里。

  “我跟一盒云梦阁的双花胭脂,金吾卫胜。”

  “我跟一对鎏金黄宝石手钏……”

  除却想支持自家夫君,意思意思撑个场子的,女眷们押宝金吾卫的占绝大多数。独独有个藕粉色轻裘衣的女郎财大气粗,搁下一锭足秤的金元宝,“我赌右威卫胜。”

  俞知光正关注着上头押宝的物件,见此好奇地朝女郎注视,却得到她冷冷一瞥,冰渣子似的刺人。

  女郎看向她:“你就是薛将军新娶的妻子?要跟我赌一把吗?我可再加码。”她作势往袖口里再掏荷包。

  俞知光摆手:“我就是看看。”

  在场女眷除却秦三娘和李四娘是她出阁前的点头之交,其余都没打过交道,包括这位粉裘女郎。

  她离长条案远了些,正要寻个位置坐下。

  一位披着烟紫色斗篷的美妇人指出身旁的空位,眸中含笑看向她。俞知光落座道谢,听得妇人柔声道:“那位右威卫司马将军家的新婚夫人,姓姚,叫姚冰夏,向来是这样喜恶分明的直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俞知光父兄皆是文官,交际也大多数限于文官圈子。

  “不知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我夫君是金吾卫中郎将陈镜,大娘子想必是见过的。我姓柳,在家中行四,大娘子唤我柳四娘便可。”

  陈镜是薛慎营里的副将,俞知光见过两面。

  难怪对她这样热络,俞知光眉眼一弯:“柳姐姐。”

  柳四娘笑得更真心几分,眼神觑向被押宝成小山堆的甜白釉浅口碟,“大娘子真不下注?旁的比武赛不说,每年就搏击与骑射这两项,薛将军只要下场,都是头筹。”

  俞知光摸摸发鬟上的珠翠,又看看腰间珠串,“我今日穿戴都是心头好,哪样都舍不得。”

  她话音刚落,比武台上铜锣连敲三下,搏击开始了。十二卫各派一人,按抽签顺序,两两对搏。偌大的比武台用粗麻线拉出六格擂台,谁先掉落出线谁便算输。

  霎时间,比武场上都是身形精壮的青壮。

  俞知光试图从满场男人里找出薛慎,还未找到,就见一人被凌空掀翻,几乎是扔出了擂台线外,掉落到周边铺好的棉褥和沙袋上。

  同他对打的人背对看台。

  金吾卫袍上绣着辟邪神兽的图腾,束腰勒得窄紧,下摆半扎起,一双长腿显得尤为瞩目。

  俞知光觉得熟悉,男人侧过脸,果真是薛慎。

  十二进六,六进三,薛慎都是全场最先胜出的人。

  明明第二轮对手体格与他不相上下,近身不过十招,总能被薛慎寻到破绽,一击快准狠地制服。

  “疼疼疼!薛将军手下留情。”三大五粗的青壮,嚎出了杀猪般的叫声,隔着老远地传到帐篷里。

  帐篷内女眷笑开了,细细声议论起来。

  “还得是薛慎将军,别人还没比明白,他就胜了。”

  “哎哟早知不压我家那口子。”

  “你也就嘴上说说。”

  “最后一场还没比呢!说什么丧气话!”

  又脆又快的女子声线插进去,带点愤愤不平,是刚才下了金元宝压右威卫胜出的姚冰夏。姚冰夏没看俞知光,但坐在她身旁交好的几位女郎把目光轻轻投降了俞知光。

  好似她与姚冰夏有什么纠缠不清的恩怨。

  又或者不是她,是薛慎。

  俞知光压低了声音问:“柳姐姐,最后一轮搏击入选的武将里,有司马将军或姚家的人吗?”

  “左边那个外藩籍的军士,你看他身上服饰纹着苍鹰的,就是右威卫司马将军营里的。右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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