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葵紫
结果一群皇子窝里斗,死的死,残的残,最后竟把她拉上了皇位。
这个皇位原本炙手可热,可眼下却成了烫手山芋。
赵氏早就不是从前民心所向,说一不二的赵氏了。到先帝继位时,赵氏已弊病丛生,积弱已久。
先帝庸庸碌碌,懦弱无能,作风奢靡,横征暴税。后来的储位之争,更是让原本动荡的江山雪上加霜。
最重要的是,西南信王野心勃勃,来势汹汹,一心欲夺帝位。
信王对她起杀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登基为帝的第一天,信王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自立为摄政王,让她当着赵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改口称其为仲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只待可趁之机,杀她取而代之。
朝中臣子人心四散。站在她对立面的,如丞相沈谏;不看好她的,如少将军楚昂;不理世事、袖手旁观的,如原大理寺卿言怀真。
这个帝位她本就坐得很不容易。
若在这种时候,被人发现肚子大了起来,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点,江清觉得赵锦繁比她更清楚。
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尽快处理是最优也最现实的选择。
但……
“这个孩子,您只能生下来。”
江清叹了口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您与这个孩子的缘分。”
“年初那会儿如意来向我要过避子药,当时她没说这东西要来做什么,如今想来这药应当是给您用的。我给您的那一瓶是药性最烈的,那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失守过,这孩子是唯一的落网之鱼。”
“这孩子也是命硬,您从那么高的马上摔下来,他竟还能稳稳当当留在您肚子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先前您从马上摔下来,虽说伤得不深,但出血不少,亏了气血,原本将养几个月便好了,只是……眼下您身体尚虚弱未完全康复如前,若是冒然在这个时候用引胎药,恐下红不止,危及性命。为今之计,只能在怀胎期间,好好补养气血,静等瓜熟蒂落。”
赵锦繁低头看向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抬手抚了抚。
这孩子就像是铁了心要认她做娘似的,在里头扎了根。
一切既已成定局,赵锦繁也没有功夫去纠结和拧巴,眼下最应该考虑的事,是如何瞒过朝中众人的眼睛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以及这个孩子的将来该如何安排。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身为她唯一密友的江清也顾不得这啊那啊的忌讳,直言道:“这孩子他不能是凭空生在您肚子里的吧?他总得有个爹吧……”
赵锦繁:“……”她记不得了。
江清:“您隐忍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把持住跟他……是那个男人给您下药了吗?”
赵锦繁:“……”倒也没有。
那些零散的记忆里,她的意识很清醒。那个男人也很清醒,不然也不会那么英挺有力。
她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情是在何种情境下发生的,不了解此事发生的前因后果。
但她不否认那个男人带给过她极致的愉悦。
至于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赵锦繁和江清彼此对望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人物——
如意。
如果说年初是如意替赵锦繁向江清拿的避子药,那么赵锦繁做过什么,如意显然是知情的。
赵锦繁赶忙将如意唤了进来,仔细询问了关于那天晚上的事。
如意刚吩咐完宫人们,给在偏厅等候的三位大人上完茶点,听见传召匆匆推门进了内室。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赵锦繁,还有坐在一旁神色复杂的江御医,总觉得这屋里气氛怪怪的。
当赵锦繁用极其认真的口吻问她:“如意你好好想想,年初那晚我见过谁,做了什么?”
江清又特意强调:“就是你问我拿避子药的前一晚。”
如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给了答复。
“那天晚上您应付了摄政王好半天,他走后您召见了言书监,从您书房出来之时,一向清冷自持的言书监,满脸通红,行迹诡异。”
“紧接着您又把少将军唤了过来,不知您和他做了什么,少将军从您书房出来之时,满面春光。”
“之后您还叫了丞相过来切磋琴技,不知弹的什么曲,弹得丞相汗水淋漓,气息紊乱。”
赵锦繁:“……”听上去实在有些复杂。
江清斜了赵锦繁一眼:“您夜里还挺忙的。”
赵锦繁真想不到自己精力如此旺盛,一晚上见过那么多人。
江清:“所以到底是哪一个?”
赵锦繁感到一阵头疼。
她对那个男人所有的记忆,全都是在做那种事的时候。
总不能这里每一个她都试一遍吧?
江清根据如意的描述,一一仔细分析。
“言书监守礼持重,清冷寡欲,平日里衣衫总扣得一丝不苟,看上去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以下犯上之事的人。不过……”
赵锦繁:“不过什么?”
江清:“越是这样的男人,私底下越是如狼似虎,让人招架不住。”
赵锦繁:“……”
江清:“少将军高大挺拔,瞧瞧那宽阔的肩,有劲的腰,匀称的身姿,从军之人体力定然是极好的,定能让您满意。”
赵锦繁:“……”
“至于那位沈相也很可疑。”江清用只有她和赵锦繁能听清的声音小声道,“我听闻他琴技烂得同牛屎一般,您能同他比拼什么琴技?”
“似沈谏这般短短几年便能身居高位之人,心思深沉,见惯了官场上的风月之事,自然也懂各种各样取悦人的手段,说不定意外很讨您喜欢呢?”
赵锦繁:“……”
总之如无意外,孩子的父亲就是他们三人其中之一。
如意站在一旁,听见坐在偏厅那三人的名字,犹豫着开口问:“陛下,言书监,少将军以及沈相似乎都有事要找您,正在偏厅候着,您看要先召见谁?”
第12章
江清也很好奇:“您打算先召谁?”
赵锦繁从床上起身,解下汗湿的里衣,换了身干净的便服,眼珠子微微一转,对如意说了个人名。
紫宸殿偏厅,灯火通明。
沈谏举着茶盏悠悠饮茶,时不时抬手用茶盖撇去浮起的茶沫,余光留意着内室的动静吗,看似一派风轻云淡。
言怀真脊背挺直,双手分别平放在两膝之上,静默端坐在一旁等候。
楚昂双手交叉抱胸,斜靠在椅背上,沉着脸,双目紧盯着房门紧闭的内室,时不时还回头瞥一眼言怀真,心头浮上一股躁意。
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施完针?总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正焦急,内室的门“嘎吱”一声掀开一条缝,如意从里头推门出来,走进偏厅,朝偏厅中几人略一施礼
。
“劳几位久侯了,陛下已无碍。”如意微扫了眼三人,接着道,“奉陛下之命,请少将军先入内一见,还请其他二位大人稍后。”
楚昂自方才起一直紧蹙的眉头松了开来:“她要先见我?”
“是。”如意道,“陛下说了,无论如何都要先见您。”
“是吗?”楚昂强压下向上翘起的唇角,尽管用力遮掩了,但眼神里还是透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尤其是在看向言怀真的时候。
沈谏轻抿了口茶,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这位陛下,可真是位妙人。
*
赵锦繁静坐在内室,看向一旁的江清:“你猜,一会儿进来的是谁?”
江清:“您不是召了楚昂吗?”
来的还能是别人不成?
门外,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廊下幽暗灯光将来人修长的身影投射在雕花琉璃门上。
江清微愣,来的还真不是楚昂!来人的身影看上去比楚昂要清瘦些许
赵锦繁道:“方才楚昂来时马鞍旁挂了两坛酒,想是来找我饮酒的,不过眼下我身子不好,他必不会在此时再找我饮酒。”
“他这人吧……有个臭毛病。干什么都要和别人比一比,我若先召见的是其他二位,他必然觉得我不够重视他,得记我的仇,记上好些日子。”
“当然就算我召了他,他也不会来见。先前也不知我对他做了什么,似乎惹得他很是不快,依照他那别扭脾气,必要趁我非常想见他时,晾一晾我,才好解气。”
“想必此刻他已经心情极为舒畅地离开了紫宸殿。”
江清不解:“那您还召他?”
赵锦繁道:“全当哄他了。”
江清:“……”您还挺宠他的。
赵锦繁:“反正一会儿进来的,必定会是那一位。”
江清:哪一位?
“先前言怀真见我腹痛不止,好意送我回殿,知我无碍后,必不会多留。剩下的便只有那一位了,深夜前来,想必是有‘好’事寻我。”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如意的声音:“陛下,沈相求见。”
赵锦繁:“进。”
沈谏微整袍服,抬步迈进内室。
“臣沈谏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