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葵紫
赵锦繁:“……”
他还想要下次。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再有第二次也很寻常。
他想跟她有以后。
赵锦繁没有再回应他。
她这样的身份,除非像她母妃那样,假死变换身份,成为另一个人,否则不可能成为别人的妻子。
赵锦繁就只会是赵锦繁,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放弃自己的姓名。
他很聪明,也很了解她,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态度,松开了一直紧搂着她的手,起身穿好衣衫,
推门离去,走得头也不回。
赵锦繁想他们之间这种特殊而微妙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也好。
但她未想到,没过多久,他又去而复返。
那天晚上有雨,他衣衫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青石地砖上,像她纷乱的心跳声。
他锁门,走近她跟前,打横抱起她。
"如果没有以后,那今晚就彻底尽兴。"
赵锦繁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她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道:“如你所愿。”
赵锦繁想这大概会是她此生唯一一次放纵。
但……
他们却有了无法剪断的,更深刻,更紧密的牵绊。
从记忆里缓过神来的赵锦繁,抬手抚上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
第23章
那晚似乎事发突然,但那个人并非没做避护措施。
赵锦繁也不是毫无防备之心,次日一早那人离开后,她就立刻请如意代替因腿软而不便于行的自己,问江清拿了最烈的药。
甚至前阵子她还从马上摔了下来。
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得了意外的种子在她腹中生根发芽。
赵锦繁回想了一下,言怀真、楚昂和沈谏三人对于那晚的不同态度。
言怀真一说起那晚的事,就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还连连和她说对不起。
她和那个人的确做了不少令人羞于启齿的事,而且依言怀真的性子,做出以下犯上的越矩之事,必定心中有愧,会和她道歉,似乎也能说通。
不过言怀真应该不会说出“不必害羞,所有地方我都看过亲过了”这么赤//裸又直接的话。
赵锦繁皱眉。
难道真如江清分析得那样,表面越是正经的人,私底下越是如狼似虎?
再说楚昂,他的自尊心一直很强。
倘若那晚那个人是他,在明确他们不会有“以后”的情况下,她还要主动再去招惹他。
也无怪乎当时他会用一种极度羞愤的语气说出——
“你难道忘了自己对我做了什么吗?怎么还能当做无事发生一样邀我饮酒?”
至于沈谏。
她之前试探着问过沈谏,那晚他们切磋琴技都切磋了哪几曲?
沈谏的回答是,过去许久,他不记得了。
这个回答相当耐人寻味,因为沈谏是出了名过目不忘,记忆力极佳,哪怕是几年之前的事,他也未必不记得。
那晚的事才过了一个多月,何至于一点印象也没有?
显然沈谏刻意隐瞒了那晚所发生的事。
更何况他的琴技烂得同牛屎一般,人尽皆知。她做什么要和琴技如此之烂的人切磋琴技?
这不合乎情理。
假如那晚那个人是沈谏,清醒如他,在知道他们大概不会有“下次”之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也不是不可能。
赵锦繁在宣纸上写下这三人的名字。
这三人真是各有各的古怪之处。
她有种预感,只要弄清楚这些古怪的地方,那晚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赵锦繁想了想,提笔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她决定先从最可疑的地方入手查起。
*
丞相府后院,迎春蕊黄,杏花淡白,水榭旁锦鲤争食,溅起阵阵水花。
沈谏优哉游哉地倚在栏杆旁喂鱼。
刘管事匆匆走到他跟前,道:“相爷,陛下宣您立刻进宫。”
沈谏莫名其妙:“无缘无故,要我进宫做甚?”
北狄使团的事不是解决了吗?荀某人也还好好“死”着,最近还有什么大事那么着急?
刘官事回道:“说是请您进宫品琴。”
沈谏:“……”
品……琴……
认真的吗?
沈谏秉持着怀疑的态度进了宫。
紫宸殿内檀香袅袅,琴音悠扬。
赵锦繁坐在琴桌旁,手指拨动琴弦,幽幽琴声自七弦间传出,如淙淙流水,清脆灵动。
她的父皇喜欢舞乐,为此她母妃曾苦练古琴争宠,她耳濡目染也会几曲。
见沈谏来了,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沈谏坐在她正对面不远处的那张琴桌旁。
“听闻沈卿爱琴,朕前几日刚得了把好琴,想来与沈琴的那把名琴‘怀玉’不相上下,特意请沈卿前来一品。”
沈谏饶有兴致地问起:“哦?陛下还知道‘怀玉’的事。”
赵锦繁道:“传闻此琴有灵,沈卿珍之爱之,视若珍宝,对外言称千金不换。有爱琴之人愿意出万金请沈卿割爱,沈卿见此人心诚便同意了。谁知——”
“那人买走‘怀玉’的第一天,夜里便梦见了琴灵。琴灵告诉那人,他能买走琴的躯壳,却带不走它的心,它的心只属于沈卿你一人。那人为琴灵的忠贞所感动,决定成全琴灵。于是又将琴转赠回了沈卿。”
赵锦繁瞥了沈谏一眼,语调一转。
“兜兜转转这琴又原封不动回到了沈卿身边,沈卿还白得了万金。这样的‘佳话’,朕又岂能不知呢。”
什么此琴有灵全是放屁,不过是换个文雅的名头私相授受罢了。
沈谏笑笑:“那陛下可知道,与‘怀玉’有关的另外一件事?”
赵锦繁:“说来听听。”
沈谏:“‘怀玉’不仅仅是那琴的名字,还是臣的表字。”
赵锦繁微愣:“你的表字?”
沈谏:“曾经有人在臣失意之时送了臣一枚白玉吊坠,臣为将她的心意怀藏在心,故取字为怀玉。还记得她赠玉时曾说道——”
“君子如玉,白璧无瑕,愿君赤子之心永存。”赵锦繁接话道。
沈谏微怔,垂眸:“臣还以为陛下忘了。”
赵锦繁抬眸凝着他:“朕没忘,是沈卿你忘了。”
忘了曾经的赤子之心。
沈谏沉默。
一室寂静,空气恍若凝滞。
赵锦繁抬指拨了拨琴弦,打破一室沉凝。
她笑道:“不过朕倒是觉得,沈卿现在这样也未必不好,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朝堂上既有像言卿一样执着本心的臣子,又有像沈卿一样八面玲珑的臣子,百花齐放,才有活力。”
“这就好比一片鱼塘,不能只有鱼,还得有水,有草,有泥,才能长久存续。只要能为社稷所用,那便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沈卿必然是有大能耐的,否则怎么能得朕那挑剔的仲父青眼呢?”
沈谏闻言笑了:“陛下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会安慰人。只是不知陛下是更喜欢言书监那样的,还是臣那样的?”
赵锦繁温声道:“天子博爱,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朕当然都喜欢。”
沈谏又问:“说到股肱之臣朝中顶梁,又有谁能及得上摄政王呢?陛下的博爱也有一份在他那吗?”
赵锦繁微笑不答。
“好了不说这些了。”她道,“今日请沈卿过来是为品琴,说了这么多,倒险些把正事忘了。”
沈谏目光朝琴桌看去,琴桌上摆着把古琴,他抬手一抚,琴弦发出“铮”地一声。
琴身乌黑,通体木色泛着层柔和光晕,琴声透彻,的确是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不知这把琴可有名字?”他问。
时下之人附庸风雅,都喜欢替自己身边的所有物,什么琴啊笔啊的,取上一个有意义的名。
赵锦繁回道:“尚未取名,沈卿文采了得,不如就请你替它取个顺口的名。”
沈谏垂眸,沉思片刻后,抬眼看向赵锦繁,试探着说道:“这琴既归陛下所有,不如就叫‘紫薇’吧。”
他特意补了句:“臣是指紫薇花的紫薇。紫薇长开放于夏秋少花之季,其性坚毅,生命力顽强,古时又有象征尊贵、权势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