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葵紫
赵锦繁配合地道了声:“哦。”
荀子微又怕她太失望,想了想道:“如果你实在喜爱这地的风光,多游历一阵也无妨,我会去信浮州,交代一二。”
“真的吗?”赵锦繁闻言一喜,眉梢微扬,“那有劳您了,现在就?去信吧。”
荀子微心想,多出去游历,把心思放在外头,总好过处处算计他,与他作对。
赵锦繁看着他提笔写完信,盖上印戳,飞鸽寄出,眼里闪着光,笑意?盈盈道:“仲父您总能懂我心意?,我还没开口,您就?替我都安排妥当了。”
她的心意?……
荀子微“嗯”了声,没再多话。
得了他的回应,赵锦繁喜滋滋地回了屋。
明日一早还需赶路,荀子微极难得的点燃了安神香,望能无梦到天明。
他闭上眼,意?识逐渐朦胧,似步入云雾之?中,意?可香的香气自云雾间弥散开来。他陡然惊醒,吹熄了安神香,抬手揉了揉眉心,取过一旁软剑,去了院里。
赵锦繁听见院中响动,推开窗望去:“仲父,这么?晚还练剑?”
荀子微额间汗水细密,气息微喘,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闻声动作一顿,淡淡“嗯”了声:“扰到你了,抱歉。”
“没有。”赵锦繁靠在窗前?,托腮望着他,“我正难眠。”
她也难眠。
荀子微深深望了她一眼,不知为何,提了一句:“我明日一早便离开。”
赵锦繁道:“我知道。”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没有下文了。荀子微问她:“你不同我道声别吗?”
赵锦繁眼珠一转,对他说:“不必了吧。”
“也对。”他们不是需要特意?交代彼此去向的关?系。荀子微收起?软剑,去了净室清洗。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他整理好行装上路,牵着马走到驿站门前?,却见赵锦繁也在。
她牵着马站在门前?,正朝他望来,笑道:“您可算来了,我等您许久了。”
荀子微皱眉:“等我?”
她纵身上马,牵着缰绳在他跟前?兜了几圈:“不是要去沃城吗?我也去那,走吧,一起?。”
荀子微道:“你怎知我要去沃城?”他从未向她透露过自己的去向,此处是两州交界处,官道通向各地,不止沃城,她不好猜。
赵锦繁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道:“秘密。”
荀子微扶额,难
怪他昨夜去信浮州,说她可以不必那么?早回去,她那么?高?兴。难怪她说不必道别。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的,要跟着他。
“胡闹,回去。”
赵锦繁笑道:“不是您准我可以多出去游历一阵的吗?沃城的风光是这附近最好的。我与您同路,您这一路上正好也有个?能说话的伴不是?我保证到了那,我游历我的,绝不打?扰您办私事。”
荀子微凝着她道:“你不想离开我?”
赵锦繁愣了愣:“啊?嗯……可以这么?说。”
荀子微道:“你就?非要跟着我?”
赵锦繁望着他,认真道:“非要。”
荀子微抬眸看了她一眼:“那随你吧。若你跟得上我的脚程的话。”
赵锦繁笑应:“当然。”
荀子微纵身上马,扬长?而去,赵锦繁的马追了上来,与他并肩同行。一个?时辰后,他们入了灵州界。
灵州界内入目是坚硬戈壁,自远眺去是茫茫无际的黄沙。百余年前?,有位先贤率百人出使西域,自灵州出发,过祁连山脉,历经?几十年,打?通了一条自中原通向西域各国?的要道。
中原人通过这条路,向西域诸国?出售丝绸、茶叶和瓷器等物,又从西域带回宝石和香料。商人与学者通过这条要道,来往于各国?间,书籍与货物在他们来往间交换,语言与思想相互碰撞,交汇出灿烂文明。
沃城是这条要道的焦点与中心,是戈壁上最灿烂璀璨的明珠,风光壮丽,广袤富饶。过去它曾是大周引以为傲的沃土。
四野皆是荒漠,人烟稀少?,荀子微同赵锦繁走了很?远一段路,才见一片绿洲。
这里距离沃城不远,有不少?商人沿途经?过此地,在此停留贩卖货物。绿洲的集市上,驼铃声阵阵。
赵锦繁从马上一跃而下,操着一口流利的当地方言,时而还能切换成北狄话,向集市上的商贾问路和打?探。
荀子微牵着她和自己的马,补给干粮、水和其他必备物资,刚买完干粮,赵锦繁一路急跑着向他奔来,沙漠上的风吹开她两侧碎发。
荀子微听?见她喊:“仲父。”
他轻叹了声:“慢点,小心脚下。”
很?快赵锦繁跑到了他跟前?。
荀子微问道:“怎么?了?”
赵锦繁眼睛直盯着他,朝他摊开双手,唤了声:“我的好仲父。”
荀子微默了默,拧眉:“有话直说。”
赵锦繁道:“借我十两。”
荀子微道:“你要做什?么??”
赵锦繁指了指远处一个?商贩,上气不接下气道:“那个?那个?……我、我想要。”
荀子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那有位卖西域灵种兔的商贩。这种西域灵种兔,毛白而长?,十分稀有,因长?相喜人,常作为进贡的宠物,供人解闷。
“你喜欢这种兔子?”荀子微问她。
赵锦繁笑着说:“很?喜欢,从小就?喜欢。”
荀子微总觉得她笑得有些难过。他想了想道:“我们赶路可能不太方便?携带这些。”
赵锦繁垂下眉,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荀子微从腰间取出银两来,递给她道:“也许会有些不便?,但遇上喜爱之?物不易,想要就?带走吧。”
赵锦繁一愣,抬眸看了他好一会儿后,眉开眼笑,应了声:“嗯。”
不一会儿,她抱了两只灵种兔回来,一只雄一只雌,商贩告诉她放在一起?养,过几月能得幼兔。
荀子微又问商贩要了只笼子,将两只灵种兔装了起?来,系在马鞍上。
他看了赵锦繁一眼,道:“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赵锦繁问:“什?么?都可以吗?”
荀子微道:“只要不是不能带走的,随你。”
赵锦繁道:“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荀子微道:“去吧,别走远。”
街上西域奇珍琳琅满目,荀子微买了把镶红宝石的匕首,商贩说能在刀柄上刻字,问他要刻吗?他想了想,答说:“刻个?‘臻’字。”
不远处,赵锦繁正对着一些西域香料犹豫,不知该挑哪一个??
她一直很?喜欢这些香气浓郁的东西。
荀子微收好匕首,朝她走去,见她正对一块装在木盒里的珍贵香料好奇,凑上前?嗅了嗅。
摊贩忙阻止她,用?蹩脚的汉语道:“不好多闻,是催情香。”
第89章
赵锦繁神色微变,退开几步。荀子微望见?那只装香料的?木盒上标着“凝神香”三字,眉心紧蹙,厉声质问了摊贩。
摊贩连声赔罪,西?域话掺杂着汉语,手脚并用,解释称自己刚来这?做买卖不久,把汉语和他们当地俗语弄混了,不小?心放错了。
“这?个香,性烈,闻了,想要,会渴,难受,喝水,不好解,对人无?害,做,快乐,不做,忍……”
摊贩说着西?域某地的?方言,很难听懂,从?他口中零散的?汉语和夸张的?动作来辨,他似乎是说,赵锦繁闻的?是一种烈性的?催情香,这?种香会令她想要与男子交合,她会觉得渴,难受了就喝水,这?种香不太好解,但对人无?害……
荀子微问赵锦繁:“你现下觉得怎样,可有不适?”
赵锦繁尴尬摇头:“还好。”
也?许是闻得不多,没受太大影响。荀子微松了口气道:“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赵锦繁生硬地“嗯”了声:“好,但……”
她没说完,但荀子微猜到,她大概想说,这?种事就算告诉他,他又能如何?
彼此?对望了一眼,默契沉默。
在集市上补给完水和干粮,荀子微又买了些用来调味的?西?域香辛料,然后带着一人两兔继续上路。
此?处绿洲形似长廊,围湖而生,两边窄中间宽。荀子微与赵锦繁骑着马沿湖而走。午后烈日当头,劲风吹拂,赵锦繁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打开挂在马鞍上的?水囊喝水。
荀子微听见?她急饮的?声音,侧过头去看她,见?她额前起了一层细密汗珠,呼吸声渐快。
那种催情香不是一下生效,而会慢慢在身体里发散。这?对享受欢爱过程的?男女来说,是一场由浅入深的?极致体验,但对她而言却是煎熬。
荀子微问她:“要紧吗?”
赵锦繁回道:“能忍。”
现在除了忍过那香的?效力,也?没别的?办法。荀子微问她:“或许,你需要我陪你说会儿话吗?”
这?么做或许能让她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上。
赵锦繁喘息着笑了声,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荀子微问:“想说点什么?”
赵锦繁道:“您知道我第一次听人说起您,是在什么时候吗?”
荀子微在意地问:“什么时候?”
赵锦繁道:“在十五岁那年的?宫宴上,有人在父皇面前提了‘信王’两字,他气得当场砸碎了他心爱的?夜光杯。后来我问了四皇兄,信王是谁?为何从?前未听说过?为何提起这?个人,父皇会那副样子?”
荀子微道:“他如何答你?”
赵锦繁道:“他说信王是个贼,一个想要夺走赵氏最宝贵之物的?贼。”
荀子微道:“他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