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檀
老者接了赵翊递过去的女娃娃,却道:“两位,咱们这磨喝乐啊,只卖一双,不卖单个的!”
昭宁便将另一个男娃也递了上去道:“便是这一对吧,您替我装起来!”
老者他拿出一只竹制的小篮子,将两只方才昭宁指的磨喝乐小心地放进小篮子中,再递给昭宁道,“娘子,一对十文钱。”
昭宁将钱付了,才将装着磨喝乐的提篮给师父道:“师父,送您!”
赵翊接了她递过来的磨喝乐看了看,笑道:“今日突然送我东西,可是有事想求我?”
昭宁突然被他说中了想法,顿时又有些脸热。她的确有事相求,可她曾在师父面前说过,除了找阿七一事,其他事是绝不会找他帮忙的,居然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实在是过分。毕竟师父已经帮了她这么多,母亲的药,父亲的事,哪样不是他解决了,她竟然还要求师父办事!
只是她的其他路子都被堵死了,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来找师父了。
但是她现在还说不出口,只是道:“您是我师父,我送您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
赵翊只是笑而不语,随后自己向前走去,见她竟还在原地愣着,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又在想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他们大相国寺初遇,她也是横冲直撞,到处乱跑。还有一次他围剿西夏余孽,她也是胡乱闯入了他的布控。可见是马马虎虎,对周围环境并不上心,看来当真是要看着她的,否则人多之地,她定是要把自己给弄丢了。
昭宁道了一句没想什么,低声告诉樊星先去马车等她,一会儿她要与师父谈论问题,她在反倒是不好。随即上前走在了师父的旁边,两个人随着人流朝前走去。
四周人群熙熙攘攘,过了方才卖东西的地方,此处更是热闹了,竟聚集着许多耍把式的江湖艺人,吐火的,吞刀的,耍皮影的,甚至还有耍猴的。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铜钱洒落声。昭宁从未见过,亦是看得稀奇,尤其是那小猴,竟穿衣戴帽,还会与人跳舞,她都看得入神了,跟赵翊说:“师父,您快看那猴,比人还灵活得多呢!”
听到那小猴的主人说,小猴是如何被母猴抛弃,奄奄一息差点饿死,是他救了来当孩子养大的,花费甚多,她听着觉得可怜,又将袖里剩余的钱都施予了小猴的主人。
赵翊在旁轻轻叹气,有时候觉得她十分聪明,有时候又真是觉得她实在傻,这小猴一看便是这些杂耍的人从山里捉来的,怎会是收养。可是她的确听得眼睛都红了,他看到也不忍告诉她真相,只能温声道:“可要再去前面看看?”
昭宁又看到前方更热闹,更多的人聚集,不知又是做什么的,便带着师父去看个究竟。
走上前后,她才见到他们围着的,竟是一座架在小河之上的吊桥,原来这观音桥庙街上竟有一条宽约五丈的小河,河水穿过观音桥街汇入汴河之中。这吊桥就是修在这条观音河上,但却修得极窄,以木板铺就,只容一人过,吊桥两侧的铁链上却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红绸和香囊,此时有一对娘子郎君一前一后在吊桥上走,吊桥晃荡得极厉害,昭宁看着都觉危险。
昭宁见吊桥旁站着个老婆婆,银发斑白,穿着件红色的茧绸袄,就上前一步问她道:“这位婆婆,这吊桥是做什么的,旁边分明就有上好的石拱桥,他们为何非要走这吊桥呢?”
老婆婆生得慈眉善目,见昭宁生得极好,平日可极难见到这样好看的娘子,就笑道:“娘子有所不知,这座桥便是咱们观音桥街最负盛名的鹊桥了,咱们这座鹊桥已有百年了,传闻是当年圣贤太后娘娘走过的桥,只要走过这座鹊桥的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百年好合。很是灵验,许多人不远百里,也要来走这桥呢!”
原来这就是樊星说的那座极灵验的鹊桥。
这时候,老婆婆却又看到了她身后的赵翊,她在此守鹊桥数年,眼神犀利,一眼就看出此郎君更是不得了了,竟有龙章凤姿之态,卓然于人群之中,她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娘子,你可要与你家郎君走一走这鹊桥,保管你二人走了之后,可得儿孙满堂,百年好合!”
昭宁这才发现,师父已经走到了她身侧,他实在是英姿出众,且有着与众不同的沉然气质,已经有不少娘子都在偷偷看他,难怪老婆婆误会了。昭宁顿时极不好意思,且不知为何心跳也快了起来,见师父在旁只是露出笑容,心想师父听了这话该怎么想,连忙解释道:“老婆婆,他不是我郎君,而是我的师父。多谢您一番好意了。”
老婆婆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但什么也没说,又露出笑容道:“不是情人也能走,咱们这座桥是圣贤太后娘娘走过的,寻常人走了也可保佑身体康宁,长命百岁!老婆子我便日日都走,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却连牙齿都没有掉半颗呢!”
昭宁看到除了年轻的娘子郎君,的确有妇孺老人在走这鹊桥。
她想起未来师父英年早逝,国殇于天下,紧接着王朝溃败,民不聊生的情景。她发誓过要守护师父,看他驱逐党项,完成统一大业的。若是走过这桥,真能保佑他健康安宁,长命百岁就好了。
虽这些都是迷信,但万一是真的灵验呢?若是真的,她信了自然好,若是假的,反正也没有亏,来都来了,走一走总是要的。她就低声问赵翊:“师父,我觉着能祈求康健百岁甚好,想要走一走,您能陪我一起走吗?”
只见师父笑了笑说:“你既要走,岂有不从。”
昭宁便给了老婆婆两文钱,此时前面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正好轮到了她二人去走。
昭宁走在前面先上了这鹊桥,发觉这桥不过是远远地看着摇晃,踏上来便还好,走起来很是轻盈,还能看到不远处汴河对岸的风景呢。
这时候她感受到身后的桥一沉,想必是师父也上来了,他脚步极稳地跟在她后面,不知为何,让她甚有安心之感。
昭宁轻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虽然没有往回看,但是身后师父的脚步声依旧不疾不徐跟着她。她看着脚底湍急却清澈的河水,又看着更远处积雪的街道,汴河上停着的画舫,倒映在结冰的湖面上,她道:“师父您看,这桥上看景色多好看啊。”
她听到背后果然传来师父的回答:“的确很好看。”
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桥的正中,吊桥的正中本就是晃得最厉害之处,昭宁突然看到不远处隐约的楼阁,高耸而精致,想来正是樊楼,她立刻想指给师父看,这里竟能看到樊楼!谁知此时一阵风吹过,将吊桥吹得更是摇晃,昭宁放开抓住铁链,竟一时不稳差点摔了!
这时候,突然一双大手从她的背后伸过来,稳稳地将她的腰扶住,同时,昭宁听到了君上在她头顶低声道:“怎的这般马虎,稳住了吗?”
师父为了护她离得极近,他的双掌宽大而修长,落在她的腰上时仿若能直接握住,很是有力,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哪怕隔着冬季的绸袄,昭宁竟都仿佛感觉到温度从这双手掌上传来,渗透进她的身体里,师父在她头顶说话的热气也阵阵传来,他的声音低沉而稳,令她听得耳朵都有些发痒。
搂住她的可不是旁人,是她的师父,是庆熙大帝,是她崇拜了多年的偶像啊!
昭宁一想到这里,心跳得都几乎快从嗓子眼中蹦出来,只觉得自己从耳朵红到了脚底,连忙上前一步,躲开了师父的手。
她突然觉得这不正是说话的好时候么。这桥上并无旁人,两个人又都停下来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何况她总该说点什么,便道:“对了师父,您之前说,我有事可以找您帮忙,还作数吗?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只是我方才不好意思提及!”
赵翊缓缓地收回了方才握着她腰的手,吊桥还在风中轻轻摇晃,他道:“早便同你说过,有事尽可来找我,说说看吧,需要我如何帮你。”
昭宁又轻轻吸了口气,简略地说了安阳郡王向她提亲之事:“是我……遇到了一桩极不好的亲事,便是您的侄儿安阳郡王,他向我提亲,且还拿出当年与我定亲的信物,请了太上皇的圣旨,我现在不得不嫁他。可是您这位侄儿的人品,不知您知不知道,实在很是堪忧,倘若真的嫁给他我此生怕是毁了,但是我们两家已定亲多年在前,太上皇的旨意在后,我们家若是不遵,抗旨不说,在汴京应也永远留不下去了。既然是太上皇的圣旨,我也不能让您出一道旨意来驳斥他……”
她继续道:“所以我想过了,倘若我能早就有定亲之人,并说我以前并不知有这桩亲事,那么,我们家也不算是背信弃义,太上皇的旨意也能无碍了。只是您也知道,毕竟是您的侄儿和庶兄,现在没有人愿意因为我而与襄王、云阳郡王作对,我找不到愿意帮我,让我渡过此难关的人。所以,我想请您……”
昭宁在此时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本是想说,想请您替我赐下一门亲事,找一个合适的人同我定亲,门第才貌什么的我并不看重,人本分老实就行。
反正她并不是真的嫁给此人,不是她真正心悦之人,她是不会嫁的,这是她重生后就一直坚固的信念。她已想好了,成亲后大家都各过各的,便如前世她和顺平郡王,对方纳妾她亦是不管的,若对方觉得有亏损,她可以补他银钱。
谁知,却在此时,听到了身后君上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听起来的确甚是困难——那我娶你来帮你?”
昭宁初听到这话时,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君上在说什么。
紧接着她突然明白过来,脑子里仿佛有根弦断了,轰然一声,整个人都被震得七晕八素,好悬吓得差点没从桥上掉下去。
第114章
昭宁转过身看君上。
君上也正看着她, 英俊的眉眼,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睛,嘴角略带笑意, 微风吹拂过他的衣摆,身后积雪的街道蜿蜒,日光落满汴京城的每个角落,将屋顶的雪照得纯白无暇。让他显得英伟高大,卓然于尘世之中。她觉得自己的脸已是热得发烫, 连忙别开眼睛。
她甚至分不出师父说的是不是玩笑话。可是这个人不只是她的师父, 他更是大帝, 已不是权势滔天可以形容, 而是执掌天下, 掌控生死, 一言九鼎,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吗?
她张开嘴, 一向她是伶牙俐齿的,可这时候却结巴了起来:“您……您说什么?这么严肃之事, 您可莫要与我玩笑!”
“自然不是与你玩笑。”赵翊和缓地道, “若是有师父永远给你撑腰,你还会怕旁人欺负于你吗?不要说是赵瑞了, 就是日后就是赵策见了你, 也得恭敬行礼。”
赵策便是襄王之名讳。
原来师父是想帮她才出此言,可是她现在从名分上来说,已经算是与赵瑞有多年婚约了, 倘若……倘若师父以娶她来帮她, 传了出去,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诟病, 说他是以强权夺侄儿之妻?与后梁太祖、唐朝玄宗之流无异,为了美色毁了一世英名?
大帝虽然被后人诟病强权专政,滥杀官宦,但是在男女私德上从无半点诟病,风流逸事更是一件也没有。就是后世言官们再怎么攻击他,这方面也无从下嘴。他被人说成手段狠毒把弄权术就罢了,但是她绝不允许师父因为帮她的缘故,还被后人骂他强抢侄儿之妻,并且记载于史书之上,永世流传。
旁人本就误会于大帝甚深,若因为她再添上这般浓墨重彩的一笔,她是决不能接受的。她是要师父成为千古大帝的,自己怎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昭宁深吸一口气道:“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只是想请您给我赐婚,另挑一个男子与我假成亲。怎能连累您为我做出这般大的牺牲!首先您是我的师父,情义如同义父一般,我若是嫁给您,那岂不…乱了纲常!且您的妻是一国之母,都是真正的世家贵女,受了长期的教导才可任之,您也知道我是从西平府回来的,女德女戒从不曾学,连字都写得不好看,如何能做皇后呢。”
说到皇后二字,昭宁都觉得心惊肉跳。那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一个王贤妃都让众人百般恭敬,她宠爱的侄女都因此被奉为上宾。那么皇后呢?已经不是尊贵两字可以诠释的了,的确如师父所说,襄王看到她还得向她行礼呢。而且还是庆熙大帝之妻,从此会与他一起名垂史册,她怎么能做得了!
她继续道:“何况我和云阳郡王早已是定亲在前,他是您的亲侄儿,此时您若是想为了帮我这般做,恐怕会被人说是抢夺侄儿之未婚妻,毁了您的一世英名。朝臣们、言官们是绝不会答应的,且后世和史书又该如何议论于您,如此种种缘由,您一定不能这般做!”
她又抬起头看他,目光透露出坚决之意。
君王之妻乃是一国之母,亦关乎朝廷命脉,岂可儿戏而论。君上若是则妻,要先以恰当的人选过礼部,告宗庙,还有太史局和司天监的占卜定号,道道程序文官们都会严控审核,君上虽然是君王,执掌天下。可言官们若是不同意,甚至集体上谏,那也是非常麻烦的,他总不能为了自己就去杀言官,就是违了祖训了!
昭宁知道是有这样的事的,据传当年太上皇想立淑妃为后,但是淑妃出身寒微,不通书墨,言官们都极力反对,太上皇却执意如此,后来言官们在殿外跪了十天,每天雪片一样的谏言飞向太上皇的书案,他打一个来两个,打两个来四个,言官们永不放弃,最后太上皇气急败坏,不得不放弃了此打算。
赵翊静静地听她说,他的表情是没有丝毫变化的,她这些拒绝的话全部在他的预料之中,唯独又听到那句‘如同义父一般’时,眉梢再度轻跳。
等她说完了,看着她忧心忡忡却坚决的表情,他却笑了笑道:“昭宁,你可知道,要找出一个男子与你成亲极不容易。你需要一个顶级权贵男子来娶你,才能在这般情形下护住你。我这个侄儿是个草包,但我这个庶兄赵策却在朝中还有实权,师父也不能随时看着你,你嫁得若是不能与他抗衡,恐怕将永无宁日。”他又道,“且你也不必想,你们能去旁处生活,宗族亲缘俱在汴京,你走了,你的家人可能走?那男子的家人可能走?”
昭宁又沉默了,她知道师父说的是实情,她此前想得太简单了。现在能与她成亲的人,至少需要能与襄王相抗衡,哪里是普通世家能顶得住的。除非也是同等级的亲王,或者就是……君王本人。但是,其他的都罢了,她绝不能让师父面对朝臣反对,也不想让他留下史册骂名。
她严肃道:“可是师父,我当真是不会连累你的,您这样帮我,牺牲太大了。言官们不会同意,史册上也会留下千古骂名的!”
赵翊发现她似乎极在意自己的名声。
他一向觉得,自己并没有很好的名声。
他突然笑道:“昭宁,其实我有一法可救你于危难之中,你也不必担心连累于我。只是日后,你也需要帮我一个忙,你可想听?”
还有这等好事!昭宁如何会不想听,连忙道:“师父,您请说就是!”
赵翊手指轻叩于栏杆,道:“我有一个庶弟景王,名唤赵决。此人生性风流不羁,因此至今未曾婚配,本来可以叫他帮你。只是他近日正好有事,奉我之旨秘密出京了,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回来。不过——”他抬头看她,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我可以帮这个忙,以他之名来娶你,你对外只说已经同景王定亲。如此,便可解了你当前之困境。也不必担心连累我的名声,或是被朝臣反对了!”
自然了,这是他告诉她的说法,到最后昭宁会发现,她仍然是嫁了他,做了皇后,他并不在意史书言官的骂,也不在意什么一世英名被毁。但他在意的却是昭宁被朝臣反对,那么他可以用更巧妙的法子来娶她,表面以赵决之名过礼部,实则所有宗碟上,她都是嫁给他的,等上了宗碟尘埃落定,便是群臣反对也无用了。不过这就暂时不告诉她了,她知道了定是不同意的。
昭宁初听此法,先是觉得有些荒谬,但是冷静地想一想,又觉得此法简直是绝妙!假如师父以景王的名义与她假成亲,一则景王的身份能足够与襄王等对抗,可解她如今的困局。二则也不必担心会连累师父背负千古骂名。反正她也不想嫁人了,如此就能一劳永逸,有师父庇佑,她也再不必担心姻缘上有困境,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师父果真不愧是大帝,竟能想到如此两全其美之法,难怪大乾这么多代帝王,唯师父能被称为大帝。
她越想越高兴,道:“师父此法绝妙,您以景王之身份与我假成亲,甚好甚好!”
赵翊见她双眸又亮起来,双颊略带绯红,很是明快,只是还以为是假成亲。
他笑了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道:“如此你尽可放心了,先走完这个桥吧?”
君上这般一说,昭宁才发现桥那头已经很多人等候了,但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事,也无人催促。
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方才走的时候心里还藏着事,并不觉快乐。可是此时事情得以解决,她觉得走在这桥上无比的轻盈,冬日积雪的街景是如此好看,观音桥街像是被笼罩在温软的白雪被中,日光普照于身,一点也不冷,微微的风穿过身体,将她的发丝也吹起来,而且能感受到君上跟在她的身后,不知为何有种奇异的安心之感。
她心里默念,师父,走过了这座桥,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永远健康安宁!
他们终于从桥上走下来,鹊桥的另一头还守着一个耄耋老者,给了昭宁两只小小的平安符:“二位已经走过了鹊桥,祝二位心想事成,健康长寿。”
昭宁将平安符接了过来,小小的红色平安符上系着红绳,写了些她看不懂的字符,她心想这桥当真十分良心,一人一文钱走过来,还能得一个平安符。她将其中一个给了君上,道:“师父,人家都说这鹊桥甚是灵验,想必这符也是,您好好收着,可莫要弄丢了!”
此时天色已不早,金橘色的夕阳光芒铺满街道和房屋,既然已经有了极妙的解决之法,昭宁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了,何况樊星和陈婆子还在等自己,再不回去她们恐怕就要担心了。她道:“师父,我恐怕要先回了,此事多谢师父帮忙了,您的主意当真极好!”
她就见师父从小竹篮里拿出那只女娃的磨喝乐,收进袖中,将剩下的男娃和提篮一起递给她:“我看你好似很喜欢这个男偶,便你拿回去吧。”
昭宁腹诽他还真的不喜欢这个男娃娃,她接了过来,笑眯眯地道:“虽是我买的,毕竟是师父的,现在要多谢师父相赠了!”
赵翊听了她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他平日出行的确不带银钱在身上。他最后对她温声道:“回去吧,不要担心。”顿了顿,“凡事等着师父来处理就是了。”
若是旁人说这话,昭宁是仍然不会停止担心的。可是这话是师父,是大帝说的,她听后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就将她笼罩。
只是她也有些好奇和忐忑,师父究竟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她要怎么同家里说?虽然不似一开始师父说要娶她来帮她这般震慑,但是他假扮赵决来娶她,名义上她要嫁给景王,也是够让人震惊了!此事究竟该怎么做?
她不停地想着这些问题,直到找到樊星和陈婆子时才停下。两人虽然在等她,但是也不是白白坐着等,竟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小吃,坐在马车边上一边吃一边等,见她终于回来了,樊星塞给昭宁一把香榧,推荐道:“娘子您快尝尝,这集镇上卖的香榧可香极了,旁地儿的都没有这般香!”
昭宁还怕她们等着急了,没想到她们竟如此闲适!她把香榧还给她,换了她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袋桃条糖,这个她更爱吃些,一边吃一边道:“一会儿天色便要暗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她迫不及待想回去告诉父亲母亲这桩喜事,好叫他们不必再如此担心了。
几人上了马车,这时候陈婆子看到了昭宁手里提着的,装在竹篮里的磨喝乐,眼中露出些许震惊:“娘子,您这磨喝乐男娃是从哪儿来的?”
昭宁有些疑惑,陈婆子怎如此大的反应,她道:“我买的啊,可有何不妥?”
那陈婆子才松了口气:“原是如此,买的便无事了。若是有郎君送您男童的磨喝乐,便是代表那个人对您有意,您可轻易要不得的!”
她话说到这里,把昭宁和樊星都给震住了,她们都是从西平府回来的,哪里知道赠送磨喝乐就是代表对对方有意呢!
昭宁想起方才她也赠了君上磨喝乐……君上该不会误会,她方才送他磨喝乐,是对他有意吧?那可真是太冤枉了,她当真是不知道这个习俗罢了!
君上应该知道自己只是纯粹想要送他的吧,毕竟两人是从摊贩上买来的,不算是她直接送他的,且君上那时候并未表现出讶异,如常收下了东西。昭宁摩挲着那只男娃头上戴的小帽,仔细思索后,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应当无事,师父应该是没有误会自己的!
马车披着已经西斜的夕阳,朝着东秀巷子的方向回去。跑得极快,在昭宁思索关于磨喝乐娃娃的问题时,车已经到了谢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