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檀
赵翊从庆寿殿中出来。
他身披黑狐皮的大氅,看到一片宁静的月色落在庆寿殿的台阶之上,照照在雪地上。偌大的禁宫在月色下更显奢华,却甚是寂寥,又是冬夜,连虫蛙之声也是没有,禁宫永远都像是凝结着沉重的怨气,这样空旷的孤寂是他从小见到大的,也是他早就习惯的。
可他看到这样的景色,却想到那个发病的夜晚,同样是一个极好的月夜。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而她将那座小院里挂满了灯,回头对他笑,问他那灯好不好看。煮沸的甜汤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明明不喜欢甜,却将那味道记得极深。这样的场景,他从未见过。
竟好似,曾经也闻到这样熟悉的甜汤味道,可是隔了太久太久,恍如隔世,再难觅此味。
所以,透骨入髓。
他知道若是对昭宁直说想要娶她,她是绝不愿嫁给他的,果然今日他说出之时,她如他所料坚决拒绝。她说是为了他的名声,应该,也是为了她心里的那个阿七吧。而他也绝不会强迫于她,她这样的好,这样的明快,他不想让她不高兴。他便要在她的身后编织一张无形的网,不会叫她察觉。让她一步步地,走到自己身边来,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皇后。他愿意为了她,耐心地一点点铺陈,一点点将东西给她。
在殿外领着銮驾,已等候许久的李继缓步走上前,轻声道:“君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赵翊就望着那片月色,缓缓地笑了,他道:“那就明日吧。”
李继应喏,而他走向了自己的鸾轿,走向了那片明亮的月色。
也是这片月色,同样落在谢家的浣花堂外。
谢昭宁此时在床榻上未眠,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脑中尽是纷乱,竟一时失眠。
首先她没想到顾思鹤竟然会直接来家里找她,跟她说愿意娶她。她为了他家族的安危拒绝了,他竟还生气,着实有些令人不解。倘若不是对顾思鹤极了解,知道他对女子皆是无感,她都要误会他是不是有些喜欢自己了。自然了,顾世子爷什么声名地位,喜欢他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他应该不会喜欢自己吧?
且红螺后来说葛掌柜找她,她问了葛掌柜,也不过是些账本上琐碎的事,不知为何突然前来。
她长长地出了口气,他被她拒绝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这个念头了吧,对他来说,毕竟还是家族更为重要。只是明日去向祖父请安,难免要面对祖父的问话,这是有些麻烦的,到时候再想些理由去搪塞吧。
昭宁很快就不再想顾思鹤的事了。
她想的更多的,在她脑子里翻来覆去的,还是君上要帮她之事。
师父替她解决了问题,说会以赵决的身份来娶她,假成亲,这样她就能逃过这次的灾劫,也不损伤他的名声。她当时觉得极妙,答应了师父。可是师父一开始却是说,让她直接嫁给他?她感激于师父为了帮她,竟肯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甚至愿意损伤自己的一世英名。是因为自己是他徒儿,所以他才对自己这般的好吗?她听到的时候,为何会心跳如鼓,这明明会损伤大帝的声名,是她绝不允许发生的。
还有,虽然是假成亲,但究竟是怎么个做法,他说让她不要操心,他会替她解决。可是她怎么会不想呢,她要怎么同家里人说这件事,两人要如何成亲,成亲之后怎么办呢,又住在哪里呢?她现在心里还完全没有谱呢。师父究竟什么时候会有所动作呢?
谢昭宁轻轻出了口气,不能再想了,她必须要睡了。祖父早就派人传了话过来,让她明天一早记得去请安,想必是关于顾思鹤。有千言万语的话要问她。
她闭上了眼睛,还是渐渐地沉入了梦中。并且做了一个很是甜美的梦,她记不清梦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非常的温柔,非常的安稳,可是又很陌生。当她睁开眼时,心里还残留着美好梦境的余韵,一时竟有些不想起身。
但毕竟有祖父的召见,昭宁也只能叫了青坞进来,简单梳洗,穿了件曲水纹的鹅黄色绸袄,就早早去了正堂。
她穿过一片女贞树,走过湖泊,前面就是正堂了。
只是刚走到正堂外,她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争执声:“……你们当真要这般做,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是祖父谢昌的声音,似乎有些愤怒。
随即昭宁听到了父亲谢煊的声音:“父亲,您不必再劝我们,眼下已再无别的办法了,这是我欠昭宁的 ,为了她,我愿意不做这个官,带着他们悄然回祖地!药行也全部让渡出去,我们总不会饿死的。”
昭宁听到这里有些震惊,父亲竟然愿意为了她的亲事,放弃在汴京做官?甚至连谢氏药行也要一并放弃,一家人回祖地去,这分明就是鱼死网破的做法!
她心中微微一动,更凑近了些,随即听母亲也说:“您也不必担心路引的问题,我们乘着姜家的船走,神不知鬼不觉。我早已同嫂嫂说过了,她说最后若无办法,此法也是行得通的!”
祖父听他们甚至已经想了个周全,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你们不想昭宁过去受苦,我也是她的亲祖父,我也不忍心。可是你们这般四处逃窜,难不成比她嫁给云阳郡王能好多少?煊儿,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这时候,大伯母魏氏的声音也缓缓响起:“二弟,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般走了,我们留在此该怎么办?眼下家里正在筹备明雪的婚事,你们若是这般做了,明雪也会受影响的!”
谢煊便又道:“请大嫂放心,请辞前我会陈明与你们已分家,我们立刻就会搬回旧宅去,绝不会连累了你们!”
谢昌听了更气:“谢煊,你这是忤逆不孝!”
昭宁听到这里,知道决不能再听下去了,她昨日回来,本是想立刻告诉父亲母亲,她已经解决了问题,他们不必再如此操心,谁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竟连和父母说这般话的机会都没有!
父母眼下竟然连这样鱼死网破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谢昭宁连忙跨进正堂,见祖父、父母亲,大伯母,甚至谢明雪都在场,八仙纹的方桌上早膳已经摆出来了,可是竟无一人动筷。她立刻向长辈们屈身行礼,然后道:“父亲、母亲,我方才已在外面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们都不必争执了,也不必用这般的办法,我已经有了法子,能解决问题了!”
她本不欲在大伯母等人面前说,但是眼下赶上了他们都在,也没办法。
姜氏听了她的话立刻惊喜起来,上前拉着谢昭宁的手,让她坐下说话:“昭宁,你说你有法子,你究竟有什么法子?你可莫要蒙骗我们!”她怕谢昭宁为了她们妥协牺牲。
看到父亲母亲担忧的目光,谢昭宁认真道:“我如何会骗您,便是如我们此前商议的那般,我找到了一位男子来娶我,如此咱们就可以上书,陈明我们当年以为是戏言,那么太上皇的圣旨亦是误会。如此自然就能解决问题了!”
这个解决之法,在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们一直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会有人冒着得罪襄王的风险来娶谢昭宁!而且此人还决不能是普通人,否则也承受不起襄王的报复。能有这样地位的人……非得是国公爷以上的地位才可以!这样的人,谢昭宁自然是找不到的!
但姜氏自然是相信女儿的,已经无数次证明了,女儿肯定的话从来是不会错的。她更是惊喜:“当真,你找了何人,快跟母亲说说!”
一旁的谢明雪和魏氏对视了一眼,她们才不信,这时候谢昭宁能找到个如此权贵的男子,来解决她的问题!别说她们了,就是谢昌也是半信半疑,实在是太不可能了。
谢明雪轻轻笑了一声,她废了多大的劲,才得以嫁一个国公爷世子,日后做国公爷夫人。谢昭宁平日就比不过自己,如今面临这般危机,就更是如此了,她能找到这般男子来帮她?
想也知道不可能。定是她编出来骗人的!
她摸着自己手上碧玺石的手串,缓缓道:“昭宁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能从哪里找这样的男子来娶你,不要为了解决问题,编一些瞎话出来骗人,此事不仅关乎你们家,也是关系我们大家的,你骗了我们倒是无妨,若是害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谢昭宁还未回她什么,姜氏听了却顿时就不高兴了。谢明雪这是什么意思,她想说昭宁为了面子,才编出这样的话来说?她立刻就道:“明雪,昭宁既然说了,那自然就是真的,你怎能说她是编瞎话骗人呢!”
魏氏见状笑道:“二弟妹,不要着急,我们明雪也只是从常理来推论罢了。毕竟这时候,她怎么可能找到——”
可正是她话都还没说完的时候,李管事小跑着从外面进来,面上竟满是喜色,打断了魏氏说话。
所有人都看向他,出什么事了?他跑得如此之快。
他先对着谢煊行礼,然后迫不及待地道:“郎君,外面、外面……有好多人来,好大的排场……小的问过了,说是来给咱们二娘子提亲了!您们快去看看吧!”
谢明雪和魏氏顿时变了脸色,竟然真还有人来给谢昭宁提亲?来人究竟是谁,难道还真是个国公爷不成?
而姜氏和谢煊则露出欣喜的神情,昭宁说得没有错!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何人,但是有人就是好事!
可谢昭宁听到了李管事的话,心里却突然就忐忑起来。
有人上门提亲了!来的人是师父的人吗?可是昨天师父才跟她说了话呢,难道竟就有这么快来吗?
她也好奇起来,来人究竟是谁!
第117章
谢昌也极是惊讶, 与谢煊对视一眼,自然都好奇来人是谁,众人皆往外走。
到了正堂之外, 还未见任何人进来,却已经有络绎不绝的东西被抬进来,抬东西的人皆是着圆领长袍,个个都显得孔武有力,训练有素, 一看就绝非普通人家。东西皆是以红漆大桐木箱装着, 上绘麒麟金纹, 又以金同心锁而扣, 结红色蜀锦做成的绸花。霎时间便已将整个院子堆满。
众人都看得心惊, 那蜀锦价比千金, 竟用来做了绸花,这里面装着的东西究竟该有多奢华!
来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谢昌不是没见过大排场, 毕竟谢家富庶,什么吃穿用度未曾见过, 但是这般的奢华, 还是让他眉心跳动。
领头的是个昭宁未曾见过的陌生男子,笑着对谢昌、谢煊道:“老太爷、郎君, 咱们家郎君的车马已经到门外了, 即刻便会进来!”
寻常的提亲,自然是男方请了媒人上女方家来,只是昭宁此事特殊, 不宜外人掺和, 所以是男方亲自上门来。
谢昌深吸一口气,对几位女眷道:“你们先回避吧!”
几位女眷退回了正堂, 还是坐在屏风后。紧接着谢昌、谢煊两人也进来了,吩咐管事先将茶烹好。
屏风后的姜氏实在是好奇极了,低声问谢昭宁:“昭昭,你究竟找了何人上门提亲,怎的这般大的排场?”
谢昭宁却想着方才那人说的‘咱们家郎君即刻便会进来’,是谁回来?应该不是君上要来吧,他这般的日理万机,虽然是答应了帮她的忙,但也不至于亲自上门。她这般想着,却不知为何心跳开始逐渐变快。随后回答母亲:“您看着便知道了!”
倒不是她不想对母亲说,只是不知道事态究竟如何发展。
谢明雪和魏氏则仍然不信谢昭宁能找着什么权贵之人来救她,哪怕是这般排场摆出来,两人也仍然怀疑。只是这时候了,也没有问谢昭宁的必要,静静等着看来人究竟是谁就是了。但她们心中仍然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门口,焦灼地等待着,究竟是谁会走进来。
片刻之后,伴着李管事一声扬长的‘贵客驾到——’
众人只见一个身材极其高大英伟之人,从正堂外跨步进来,日光在他身后蔓延铺展,他仿佛踏光而入。他生得英俊,五官如刀凿斧刻般深邃,却有一对平和的眼眸,眼深似海而不见底,嘴角带着笑容。身着一件藏蓝色江边贡罗的长袍,隐约透出一股卓然出群,隐带威势的气度,立刻让人望而震慑。他身后跟着八个随从,皆是着玄罗衣,缠戴护肘的打扮,一看就是极出众的练家子。
昭宁一看到此人进来,却瞬间睁大了眼睛,脑子里某根弦顷刻间便断了。竟然是师父,是君上!……他竟然亲自上门来给她提亲。他身后的那些护卫她也认得,皆是禁军假扮。天啊,她如何能想象这般的情景,居然有一天,庆熙大帝会亲自上门来为她提亲!要知道天子之威仪重于四方,即便是娶皇后,帝王都是无需亲临的!
昭宁手都微微发抖,好不容易将惊叫声咽了回去,一时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却听到旁边的母亲和魏氏母女皆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她们虽是不知来人的身份,可亦是被来人出色的外貌震惊。
但是同时她们也越发好奇,此人究竟是谁?汴京几个高门大户家出色的郎君她们都见过了,从未见过此人啊!
谢昌和谢煊也并不识得此人,但是只一看这外貌和周身的打扮,就知绝非普通人。两人迎了上去,谢昌先道:“阁下今日光临,有失远迎了,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赵翊便笑道:“在下景王赵决,特来求娶谢家二娘子,两位长辈不必这般客气。”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至极,愣在了原地。
景王赵决……他们本以为谢昭宁能找到国公侯爷之类来提亲,已是不容易了,谁知道,她竟然找了个如此身份贵重之人,竟然是当今君上的亲弟弟,颇得君上宠爱的景王赵决!
赵决可是同襄王一样的身份,自然是绝不会怕襄王的算计了,且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只凭景王几句话,襄王自然不会再计较。只是,景王这算是云阳郡王的亲叔叔啊!昭宁竟然能找了人家亲叔叔来帮忙,算是撬了侄儿的墙角吗,这事……这事若是传出去,昭宁竟和人家叔侄都议过亲,倒是有得议论了。
自然了,在这般节骨眼里,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景王来给谢昭宁提亲,能解决谢家如今面临的问题,且谢家还能与景王结成姻亲,这宛若天下掉下的大馅儿饼击中了谢昌,他此时只剩笑容和心里的狂喜,比方才更添了许多恭敬:“原来是景王殿下,殿下少在外走动,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了!快请落座,快请!”
谢煊看着这个未来会成为自己女婿的男子,景王殿下甚是英伟高大,他在男子中算是高的,景王却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身份亦是贵重,这般亲自前来又带着厚礼,救女儿于危难之中,品性应也没有问题,就这几点他已是满意,也伸手一请:“殿下快坐吧!”
谢昭宁眼看着君上坐于自家正堂中,此时茶也上来了,三人寒暄起来。听着祖父毕恭毕敬地同君上说话,她突然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倘若祖父和父亲知道,在他们面前坐着的不是景王,而是当今君上,是那个高坐于紫宸殿上,可以执掌他们生死之人,恐怕就不仅是毕恭毕敬这般简单了,而且顷刻间就要诚惶诚恐地跪下请安,大气都不敢出了。
屏风后的几人除了昭宁外,也都是无比的震惊。
姜氏是欣喜若狂,昭昭有救了,不仅有救,还遇上了这般好的事。她怎能不高兴!
魏氏和谢明雪自然就没有这般高兴了,魏氏看着旁边姜氏欣喜的模样暗自咬牙,她一向觉得自己是高于姜氏的,她的女儿也比姜氏的女儿好。若是谢昭宁得以嫁给亲王,这家中岂不是要颠倒,以二房为尊了!
谢明雪则是手紧握,指甲快把掌心都掐破了。谢昭宁若是嫁给景王,是王妃之尊,而自己却只是个国公夫人,竟矮了她一头去!难道还要她以后去讨好谢昭宁?
二人方才还笑话谢昭宁是编了话来骗人,此刻心中汹涌澎湃,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正堂中三人还在说话。
虽然世人都知道君上有个庶弟景王,但景王很是神秘,不常在外走动,大家对他也知之甚少,何况谢昌心里也是有个疑影,此事来得毕竟突然,他怀疑会不会有人假冒。于是语带恭敬地详细问了赵翊年龄几许,婚配与否,平日爱读什么书,对这些书又有何见解这类问题。
赵翊喝了口茶,娓娓答来,皆都是毫无停顿。谢昌偶尔提到些问题,他竟能引经据典,流畅回答,甚至能说出许多谢昌都不知道的东西。足见他知识、见识都十分渊博,远非普通人能比。昭宁在屏风内听着君上说一些她丝毫听不懂的话,对君上更是钦佩,她已见识过君上的武功之精绝,现在又见识了君上的知识之渊博。他的那些传记果然都是没有吹嘘的!他是真的文武全才。平时他在自己面前真是不显山露水。
谢昌何尝不是暗自心惊,要知道他和谢煊可是两榜进士的出生,知识渊博本就远胜过常人,但这位景王殿下,他却是完全摸不到底,举手投足更是有种让他心惊肉跳的气度。景王殿下竟有如此的厉害吗,平日倒是未曾听过他的才名。但是无论如何,谢昌心里的那个疑影也彻底消失了。那还有什么可等的,仔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想了想,立刻道:“景王殿下,我们已经问询清楚了,对于这门亲事,我们家自然是——”
可是此时,旁边的谢煊却开口说话了:“慢着,父亲,我还有话想问景王殿下!”
谢昌心里一急,还有什么可问的,景王殿下如此的权贵,而且样貌学识又都如此的出众,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他要去哪里找,还要问,仔细把人家问得不高兴了,这门亲事也就黄了,到时候谢昭宁该怎么办!
但是谢煊既然都已经这般说了,他也没有阻止的道理,只能用眼神警告谢煊,莫要太过分了。
不过人家景王殿下脾气当真甚好,被他们问了这么多问题,却半点怒意也没有,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笑着道:“谢大人问就是了!”
谢煊深深吸了口气,他当然要必须问清楚!这么绝伦出众的人,为何会愿意牺牲婚姻大事来帮昭宁,他若是不问清楚,这门亲事他当真也是不敢答应。他问道:“景王殿下,您为何会愿意在此时来娶昭宁呢?”
暗处的昭宁也在听,她没曾想父亲竟然这么认真。她也看向君上,想听听君上怎么答。
只见君上轻轻一顿,然后道:“谢大人不知,我曾有一次旧疾复发,几乎失去了意识,若非昭宁救我,恐怕如今也不能在此好生说话了。此时昭宁有难,我岂能不救。所以,大人不必担忧我是心怀不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