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小重山 第122章

作者:闻檀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谁知此时,赵翊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小几上,磕出一声闷响。

  在场之人见赵翊面无表情,知道陛下有些动怒了,顿时纷纷噤了声。君上平日是和颜悦色的,但倘若不高兴起来,也决是无人敢冒犯。

  昭宁这几日见师父都是温和的,他这样沉下脸来,她也看得心里一颤。只听师父淡淡地道:“管理宗务是皇后之职,不以年龄、资历来论。皇后从此便接管皇室宗务了,任何人不得再置喙一句。”

  赵翊此话一说,就连赵俭张了张嘴巴,都又闭上了。

  别看他平日聒噪得厉害,但是看到赵翊真的生气,他也不敢惹他。

  昭宁没曾想师父竟这样斩钉截铁,看着师父坚毅,线条清晰的侧脸,心中微动。

  倒是钱复功仍然有话要说,当时他封还立后词头,赵翊将他贬官去守城门他都不屈服,现在不过是一句话,大不了将他拉去宣德门打板子好了,反正他是一心为了朝廷,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让谢昭宁这等从无经验的小娘子来管皇室宗务,足可见的会乱来。他还要说话,却突然被身边的御史大夫司马文撞了下手肘,同时司马文拱手道:“既是君上所言,臣等自当顺从。”

  钱复功甚是疑惑,司马文方才分明同他一样反对,怎的突然变了看法。司马文表面看讲道理,实则是个比他还要倔强的人!

  昭宁的目光又落在此人身上,这位大臣生得五官朗阔,留美髯长须,目光清正。旁的人她或许不认识,但是此人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他的画像总是出现在他个人的诗集上,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台院御史大夫司马文,他文采斐然,诗词流传后世。这位在她印象中只出现在诗词本上的人物,现在竟也见到了本人。

  只是他为何会突然改了看法,昭宁觉得这当中定没有这么简单。

  赵翊颔首道:“即使如此,此时便这般定了!众卿落座吧。”

  说着看了眼李继,李继自然心领神会,朗声道:“准上膳——”

  此时众女官捧碗盏而入,各色果子,各色羹汤,足足二十一道菜,赵俭、赵翊居上位,昭宁和贵太妃次位,各宗亲、各大臣们也设了座位,才终于开始进膳了。

  待进了午膳,宗亲们留下陪太上皇和贵太妃说话,宗亲家的女眷门同贵太妃一起,陪着昭宁去皇宫四处走走。

  而众位大臣则纷纷告退了。

  此时天空铅云密布,云层压得低低的,白色的天光落在屋檐上,不远处重重明黄色的屋脊也显得暗淡下来。大臣们正三三两两穿过甬道前往东华门。

  钱复功刚出临华门,远远就看到司马文的背影在前方,立刻叫他:“司马大人留步!”

  司马文正与同平章事严萧何谈论台院之事,闻言缓下脚步。

  钱复功几步上前,见到与司马文在一起的竟是严萧何,还有参知政事王信、高贺,这几位便是真正的肱股之臣了,天下大事,陛下也是同他们商议才得决策。他立刻恭敬拱手:“中书令安好!王大人、高大人安好。” 严萧何德高望重,他们这些文臣都甚是敬仰。

  严萧何略微颔首,笑道:“钱大人不必客气。”

  既都是文臣,自然都是一个派系的。钱复功与他们一同向前走,一边问司马文道:“方才你为何阻止了我,娘娘已经成了娘娘,我等无力回天,又为何让她管理宗务,日后岂非更难以收场!”

  听了他这话,其他几位大臣纷纷笑着摇头。

  司马文则叹道:“你钱复功,有时候实在是一根筋!”

  钱复功有些不服气,司马文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文继续道:“陛下方才已经说了那等话,便是圣意已决,陛下已经决定的事,你何曾见过陛下更改?你若执意与陛下对着干,便如同当初封还词头一般,被罚去看大门而已,于事无补。”

  钱复功知道的确如此,可是他不争,岂不是只能顺从陛下之意。让一个黄毛丫头挑了大梁,殆害了大乾皇室!

  司马文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并不明白,又继续说:“眼下只能让娘娘管理宗务,等日后真的出了事,再进谏也不迟。更何况,你我都不信娘娘能真的管好宗务,也正好借此机会,让陛下看清一些,就知道娘娘是否真有这般本事了,否则这样的事阻止了一次还有二次。以后娘娘露了怯,你我正好可以上谏,让陛下再纳贤德妃嫔就是了。”

  原来司马文想的是这个主意!

  钱复功一听倒也如此,是他太过急躁了,忘了事缓则圆的道理。

  他才道:“好罢,是你说得对,我们只需静看就是了。”

  严萧何轻轻摇头,方才议论谢昭宁是否该接管皇室宗务,他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对他来说,皇后管不管宗务,这些都是小事。他着眼于国之大事,比如皇嗣,又比如中书舍人郑石最近想要推行的改革。

  想到皇嗣,他缓缓地出了口气,这么多年,恐怕是真的无望了……他对司马文道:“方才之事,你同我一起去明堂详说吧。”

  司马文恭敬拱手应喏,同严萧何等人朝着明堂的方向走去,明堂坐落着中书省和枢密院等,是大乾朝的中心决策之处。

  钱复功自然就不去了,他在台院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他背后跟着的他的心腹言官,此人犹豫片刻,却低声道:“大人,咱们其实又何须在意娘娘呢,反正娘娘也就只能……”

  钱复功听了他的半句话,眉眼之间出现一丝凛冽之色,立刻斥道:“闭嘴,不该说的不要说,仔细祸从口出!”

  这大乾皇宫中四处都是禁军,有些话,哪怕是十分过分,也是说了无妨。可是有些真正不能说的话,是一个字也不能提起的。

  钱复功从未有过如此严厉之色,以前他就是封还词头也不在怕的。

  手下胆战心惊,只得赶紧闭嘴,恨不得把刚才说出来的几个字也嚼碎了咽下去。连忙匆匆跟在钱复功身后,穿过甬道,朝着东华门的方向走去。

  凛冽的寒风吹过长长的甬道,不一会儿又吹下漫天的鹅毛大雪来,再度笼罩着仍然张灯结彩的汴京城。

第133章

  大雪一直下到了傍晚, 落满了庭院,覆盖出一层柔软的雪被,被屋檐下风灯明黄色的光芒照亮。

  顺平郡王府中, 赵瑾所居的院子下人们往来皆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搬着东西,雪影和屋檐下的光影透过轩窗,落在黑漆雕花的床头。在外疲惫忙碌了一天,刚抓捕人犯归案的赵瑾, 正靠着迎枕在沉睡。光影落在他极其清俊的眉眼下, 浓长的睫毛落下投黑的阴影。

  大抵是太过疲惫, 他睡得比往常要深, 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之中。

  梦中并没有大雪纷飞, 而是一片春日盛景。亭轩朗阔, 回廊曲折,雾气弥漫中可见精致的楼宇, 宛若天上的宫阙,还有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 粉白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而下, 落成了花雨。而他就立在亭轩之下,桃花瓣被风卷起吹进亭轩中, 落在他的肩上。

  赵瑾不知这里是何处, 茫然地向前走着,这时候,他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子的笑声, 伴随着隐约的水声, 他心中微动,似有所感, 连忙向前行了几步。

  转过回廊的转角,赵瑾看到庭院中雾气弥漫,水池碧波荡漾,水池旁的桃树落英缤纷,桃花瓣落满了湖面。而那个纤细的背影就坐在桃花树下,背对着他在玩水。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蜀州春罗做成的衣衫,透明的纱落在湖水中被浸湿,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她纤细的肩背上,宛若溪流流淌,桃花瓣落在她的头上、发间,即便没有靠近,都仿佛能闻到她发间飘来馨香的味道。是她,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她如同往常一样背对着他,他仍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她却感觉到他来了,笑着跟他说话:“你来了,快过来同我一起玩吧,这里的景色可好了,我从没见过开得这样好的桃花呢!”

  赵瑾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她,可不知为何,他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背对他的女子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也不见他过来,有些委屈地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过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继续道,“我知道了,你嫌弃我一直追着你,喜欢你,你嫌我烦,所以才不喜欢我对不对?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我以后就不来了!”

  赵瑾一向是个冷情之人,可是听到她这样说,他焦急了起来,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他总只能在梦里见到她,所以总是盼望入梦,这样便能时时见到她。可是他越焦急,却越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脚也根本动不了,宛若被沾在了原地。

  他不说话,少女就越发的生气了,站起来道:“你果然是不喜欢我,你从来都不理我!即是如此,我便再不来见你了!”说罢哭着跑开,雾气将她的身影淹没。

  赵瑾看着那抹雪白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中,心中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渴望。她说他讨厌她不理会她,难道,从此她便真的不会再来了么,这怎么可以!他绝不会要她消失!

  焦急甚重,赵瑾脚下竟突然能动了,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跑去,四处寻她。可目之所见都是桃花树,树枝苍老遒劲,落花纷扬,雾气弥漫,但却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并不放弃,在桃花树之间穿梭寻觅,突然,他看到了一抹白色在花枝之间一晃而过,听到了少女躲避他时急促的喘气声,他心中一喜,生怕少女再度跑掉,他无处可循。立刻运起轻功,在树枝上一点,顿时整个人落到了少女的身后,伸手去抓她纤细的手腕:“不要再躲了,我没有不理会你!”

  可是少女却仿若青烟一般从他的手下溜走,再度被浓雾裹挟。赵瑾四下看去,再不见少女的踪影。他正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寻觅时,肩上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赵瑾猛然回过头,就看到少女一袭春罗,巧笑倩兮地站在他的身后,桃花瓣在她身后纷纷,她说:“傻子,我是与你玩笑呢,我怎么会不来见你呢!”

  在那一瞬间,赵瑾呼吸都屏住了,雾气飘逸,落花簌簌,他看到了一张雪白清灵的熟悉的脸,五官精致,眉眼之间潋滟动人,一双浅色的瞳倒映着他和落花,噙着未干的泪痕,正对着他笑,是这样的惹人怜爱,令他心神动摇。

  赵瑾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少女竟然……竟然长得……与谢昭宁一模一样!

  他嘴唇微动,声音干涩问道:“你……是谁?”

  少女笑着用柔软温和的嗓音回答他:“我是阿昭啊,阿瑾竟忘了我的名字吗?”

  阿昭……谢昭宁,她真的是谢昭宁吗!

  赵瑾心中大震,不由后退一步。这般一退,雾气骤然浓郁,眼前的一切化为乌有,桃花、流水、少女,全部被风一吹,化为粉末般消失。他连忙想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消失,却只抓到了一把虚无的灰尘。摊开手时,这捧灰尘也被风吹散。

  而此时,华氏正在赵瑾的厅堂之中,替他收拾东西。厅堂之中已经堆满了箱笼,她一个个地点:“四季衣裳、金银玉器……应该收拾好了!”

  又拿起个白玉的花瓶,道:“这大概是贵太妃娘娘赏的,阿瑾喜欢玉,给他摆在多宝阁上吧。”再拿起个鎏金的花瓶,“阿瑾不喜欢金银,这个送去库房吧。”

  她的女使在一旁给她掌灯道:“咱们郎君可当真是厉害,现在执掌皇城司和顺天府不说,竟得了这么多赏赐!皇亲中还没有这般得君上重用的呢!”

  华氏骄傲道:“这自不必说,阿瑾从小就十分聪慧优秀,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也无需我操心。”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同环儿一样,都不肯成亲。不知这兄弟俩成日里想些什么。”

  她有些茫然,想着阿瑾大概还是因年幼时的经历,她和环儿都靠不住。阿瑾小小年纪就需要支应门庭,一个人去军营之中历练,受尽了苦楚,便也显得比常人更冷情些。而在两人都年幼的时候,环儿更调皮不听话些,她便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环儿身上,以至于忽视了阿瑾,现在阿瑾与她也并不交心。且许多的时候,她都看不透阿瑾在想什么。

  华氏正准备让人将这些箱笼收拾起来,这时候,却突然听到在屋中沉睡的赵瑾突然发出一声呼喊:“不,别走——”

  华氏一惊,阿瑾在叫谁别走?连忙放下东西直奔赵瑾的屋子,只见赵瑾正睡在床榻上,眼神有些茫然地盯着承尘,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问他:“阿瑾,怎么了?”

  赵瑾自小在军营中锻炼长大,与华氏并没有像赵环那般亲近。他想起那个像是美梦又像是梦魇般的梦境,想到少女那张与谢昭宁一模一样的脸,仍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感受。

  赵瑾将目光移到母亲脸上,看到她关切的神情,才揉着太阳穴淡淡道:“无妨,只是太累罢了。”

  华氏若有所思点点头,赵瑾的确刚处置了一个大案,才回府没两天呢。她道:“你好生歇息,母亲已经把东西给你整理好了……”她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前两日总说要进宫面见君上,说要进谏立后一事。母亲可要告诉你,现在木已成舟,君上不知道有多喜欢娘娘,你切不可再君上面前提娘娘的不是,知道吗?娘娘现在已经是你的婶娘了,便是长辈。你回来后时常出入宫闱,与娘娘相见便更多了!”

  华氏并不知道,她每说一句话,赵瑾的心里就狂跳一次。

  尤其是听到谢昭宁现在是他的婶娘,想到梦境里的少女,现在是皇后,是皇叔之妻,他的心头血便一阵阵的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充斥着他的躯体。这样激烈的情绪,他从未感受过,就算是当年恨极了赵珙,也没有这样强烈,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母亲,我知道了,您不必再说了!”

  他的话中有浓浓的打断之味,显然是不想再听下去。华氏就以为他仍然对昭宁心怀不满,他上次和昭宁见面,就掐住人家的脖颈怀疑人家,前两天得知君上要娶昭宁,又说要同群臣一起进谏。她心中忧虑,可也的确不敢再说下去了。

  门外有通传声响起,赵瑾的护卫陈风走了进来。拱手禀报道:“郎君,林娘子听说您回来,带了一些礼品来,想要求见您……”

  华氏看了看赵瑾,她知道这个林娘子,似乎是叫林白乔,是赵瑾在军营习武时,曾救过的一位娘子,她父亲是太常寺丞,家世与他们这等直系皇亲相比自然是极普通。林娘子感念他的恩情,逢年过节都要往顺平郡王府送东西,赵瑾也每次都收下了。她还怀疑过,赵瑾是不是对这位林娘子有意。

  却只听赵瑾淡漠的声音道:“我现在没有空见她,让她回去吧。”

  说罢站起了身,走到了书案前。

  华氏还以为他真的有什么要紧事,抬头一看,他却只是在字帖上随意写字,写的却是一句诗: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写得有些凌乱,风吹来,将那些纸张吹散,他用手压住纸,连写了好几遍,薄唇紧抿,看得出他有些心浮气躁。

  这就是所谓的没空见她么……华氏在心里默默地划掉了赵瑾对林白乔有意这个想法。

  而大乾皇宫之中,昭宁同贵太妃等人一起逛了后苑、御花园等地,劳累了一整日,一双腿已沉得不像是自己的,连崇政殿都未仔细看看,早早沐浴,本还想等到师父回来问他几句话,却因为太累,未等到赵翊处理政务归来,便已经沉沉入睡了。

  赵翊归来时,只见她已拥着被褥沉睡,长发缱绻地铺在迎枕上,全然褪去装饰脂粉,一张小脸莹白生嫩,半埋在迎枕中,因为屋内烧着地龙,她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沉睡的气息清甜。他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当真是软若凝脂,但大概是太累了,他这般动静竟也将她吵醒。

  见她睡得这样沉,他只靠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一天的政务繁忙,天下之大,西抵流沙,北至大漠,无数的事堆叠在他的案头,可是就这样看着她,疲惫尽数消失。她终于被他收纳入羽翼之下,这样的感觉令他满足。可是心底里,却不知为何还有一小块地方,似乎仍然觉得不够,咆哮着在向他说什么,像永不知足的魇兽。

  他握了握手指,压抑住这内心深处的不足,不扰她安睡,只在她身边静静躺下来。

  第二日赵翊要早朝,起得又极早,起的时候昭宁还未醒。赵翊轻手轻脚起来,穿了外衣,见青坞等以后端着铜盆在殿外等候,告诉她们:“莫吵了昭宁,等她什么时候睡醒,就什么时候起。”

  青坞等人战战兢兢,娘娘睡之前吩咐过她们,今日要去贵太妃那里熟悉宗务,定要卯时就叫她起来的。可君上的话便是圣旨,她二人只能应喏。一边怕娘娘醒来被责怪,一边数着时辰等着。

  芳姑在一旁看得笑,娘娘这两个陪嫁的女使虽还生嫩,但人的确不错,再熟悉一段时日,便能升女官了。她道:“你二人好生守着娘娘,我去一会儿便回来。”

  芳姑现是昭宁身边的掌事大女官,一切要紧的事都由她替昭宁看着。两人自然点头。

  等昭宁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不必叫人,看到透过帷幕进来的光线,昭宁便知已经过了卯正了。她连忙坐起来,发现身侧空无一人,就连被褥都是冷的,君上早不知走了多久了。昭宁高声喊了青坞,准备多时的青坞立刻领着众女官走了进来,两侧的帷幕被挑开,用鎏金镂刻凤纹的银钩子勾住,青坞和红螺捧着衣裳对她忐忑道:“娘娘!”

  昭宁一边被女官们服侍着穿鞋,一边道:“你们怎么不叫我?我和贵太妃娘娘约好了卯正相见——”昭宁还未说完,看到青坞愧疚的神色,她就猜到了,“君上不许你们叫我?”

  “娘娘明鉴。”青坞道,“不过贵太妃那边君上已经派人去传话了,说您迟一个时辰过去,贵太妃说您这两日累得厉害了,多睡睡才好。”

  即是这般,昭宁怎会怪她们。

  今日不必再大妆,昭宁换了件诃子裙,真红色凤凰纹大袖衫,随后坐到了妆台前梳妆。

  青坞正犹豫给她选什么发饰的时候,昭宁从镜中看到芳姑一脸的笑容从殿外走进来,身后跟着十多个女官,她们每人手上都端着黑漆方盘,上头摆放各种琳琅满目的华贵首饰,嵌了龙眼大东珠的珠翠冠,和田玉的白角冠,玉色碧绿通透的一对玲珑玉钗……每一样放到外面都是极品,昭宁看得震惊,这些她并未见过,绝不是她嫁妆里的东西。

  她问:“姑姑,这些是从何而来?”

  芳姑笑着解释道:“今晨陛下走时,吩咐奴婢从私库中取了这些东西来,供娘娘平日佩戴。奴婢只拿了私库中的一小部分出来,陛下说,私库中物娘娘便当是自己的,您戴也行赏人也行。若是觉得私库还不够,等娘娘空了,可以亲自去内藏库挑选自己喜欢的。”

上一篇:江山遍地修罗场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