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檀
他刚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公务,先去看了姜氏,姜氏的病已好了大概,才来看看蒋姨娘。
蒋姨娘早按照他惯常的习惯,备下了点茶的各类物件,在案几上一字布开,在烛火下蒋姨娘宛如一尊玉雕成的人,温婉宁静,烹一杯上好的点茶,双手奉着含笑递给他。
谢煊靠着迎枕,神色有些疲惫,当他接过蒋姨娘递过来的茶杯时,发现蒋姨娘竟在茶沫上绘了一幅小小的墨兰图,与他挂在书房里的那幅图一致时,双眸微微一亮,笑道:“还是你的手艺最精巧,能绘得这样小巧的墨兰图。”也抬起杯子抿了口,道,“茶香沫润,是极好的。”
蒋姨娘柔婉地笑了:“用的是从钱塘带回来的白云茶,雨前采的,最是润喉,想到郎君大概也喜欢。记得以前年少的时候,在姨父的书房中初遇郎君,郎君便喝的是一盏白云茶。”
蒋姨娘这般一说,谢煊也想起当年之事。他和蒋姨娘是年少相识,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又都是青春少艾的,难免互相对对方都有好感。不过当时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任何出格的言行举止。再后来蒋家出事,他虽求过伯父和父亲救蒋家,却也无济于事,和蒋姨娘自是没有了后续,转而从母亲处得知,原来他竟有一处在娘胎里时就定下的婚约。那时候,周氏和姜氏的生母曾是故交,定下了孩子的亲事,只是后来姜氏的生母去得早,这事才未曾提及。
既是有一门这么早的婚约,他便遵了母亲的意思,求娶了姜氏。
可后来因失了女儿,姜氏病重得无法管事,而蒋横波的父亲罪名已经平定,蒋横波又再度借宿伯父家,与他相逢,他才纳了她为妾,料理家事。这些年她做得极好,善解人意,又对姜氏恭敬有加,将家中一切都料理得十分妥当,谢煊自是对她极满意。更因年少之事,对横波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愧疚,因此,便对她更好了。
谢煊也笑:“我自是喜欢的。只是你一时要管家,一时要兼着药行,也是忙碌。如今阿婵病着,家里靠你和昭宁支应,凡事就不要太劳累了。”
蒋姨娘轻轻嗯了声,走到谢煊的身侧,靠着谢煊的肩膀道:“一切都是为了郎君,我又怎会觉得累呢!”
谢煊听了心里宽慰,便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蒋姨娘轻声道:“对了郎君,我觉得大娘子似乎有些不喜欢我,今日准备药材,我想着稳妥起见,看一看总的账目,大娘子竟也不许。我倒是并非必看不可,只是怕延误了前线军情……”说着轻轻一叹道,“也不知是不是为着芷宁的缘故,大娘子才生了我的气……不过大娘子若是因芷宁怨了我,也是我的过错。”
谢煊眉头轻皱,谢昭宁怕是的确对蒋姨娘有些戒心。便道:“这事是芷宁所为,芷宁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怎会只是你一人之过!”又道,“昭宁这孩子……以前是我冤枉了她的,我亦有不好。她若脾性有古怪之处,你便多包容她一些吧。她心里有数,应是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事的。”
蒋姨娘听到这里,笑容就更深了起来,眼中微光一闪,道:“这是自然的,我瞧着大娘子也只是脾性大了些罢了!”
谢煊这才露出笑容,他只希望家中一切和睦,姜氏和横波相处平和,子女们都各有出息,便是最好的。
同一片星辉之下,谢昭宁正在锦绣堂的书房中练字。
练了一页纸之后谢昭宁停了下来,看到自己写的字,嘴角轻轻一扯。勤学苦练了几个月了,只是略微规整些,她在这上头当真是没什么天分的。想来必要请一位高手来教她,她这手字才能写好起来。
谢昭宁停下了练字,端起旁边青坞早给她备下的乌梅汤喝了口。
她并未回房歇息,下午她自药园回来,看到了药箱,心里突然有所感,立刻就吩咐了红螺暗中带着樊星樊月去查。此时三人已是漏夜归来了。
樊月穿着一件墨色的短褙子,头发也都拢起来,只束了个圆髻。这是以前在西平府的时候,谢昭宁吩咐她办事,她常用的装束。她的表情亦是震惊,道:“大娘子,按照您说的已经看过了……没想到,当真如您所预料,蒋姨娘竟准备了几箱坏药!只是奴婢等怕打草惊蛇,只敢远远看一眼,也并没有瞧得真切!她竟如此丧心病狂,为了搅合皇商一事,竟做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樊星则道:“正好明日便是明珊娘子的及笄礼,娘子们也都要去东秀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契机,何况她又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娘子,您定要阻止她,她若成了,只怕咱们夫人的心血也废了!”
谢昭宁听到两个女使义愤填膺,自己却反倒如同浸没在冷水中,沉静了下来。若是以前的谢昭宁,定会立刻如同两个女使一般,朝着蒋姨娘冲去,但是她已经经过了半辈子的波谲云诡,怎会再轻易被这样的表象迷惑,她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沿,直觉却觉得这里面很有问题!
她手指轻轻一招,对着三个女使道:“你们过来,听我仔细说。”
几个少女的脑袋便凑在一起喁喁私语,烛火明灭昏黄。
第46章
毕竟是小辈的及笄礼, 虽然隆重,但不像堂祖母余氏的大寿谢家俱都去得早。待到了辰时,谢家众人才梳洗打扮好了, 相聚于影壁,恰逢父亲和哥哥正逢沐修,便也同女眷们一起出发。寻常这样的短距离,是用不着马车的,故众人坐着牛车从榆林谢家出发, 前往东秀谢家。
谢昭宁一晨便早起, 梳洗打扮后与母亲共乘了一辆牛车。姜氏这几日虽然病重, 但今日特意地梳妆过了, 涂了粉也抹了口脂, 眉毛亦是修得略挑, 又梳了华贵的牡丹髻,戴了一整套的满池娇分心金累丝嵌宝石头面, 衬得越发明艳逼人,她精神也比前两日好了许多, 只是明明盛装打扮了, 却持着一卷药经,一个个地考谢昭宁这几日背的结果:“……铁皮石斛该如何炮制?”又问:“……如何能辨别人参的年份?”
谢昭宁都一个个答了。前世母女俩总是斗鸡一般。如今当真和好了, 才发觉母亲管教起人来很是严格, 她毕竟对这些也不算熟悉,又从不擅长背书,一时半会儿哪里背得熟, 难免还是答得吞吞吐吐。
白姑就在旁边笑着说:“夫人, 今儿去东秀谢家做客,何必这时候还要考大娘子?”
姜氏却又将书翻了一页, 解释道:“昭昭要管药行,这些要快点懂才是。且你不知道,这些药经博大精深,昭昭不抓紧学,以后更是难懂。”又对谢昭宁道,“我昭昭聪慧,定能背得快,只是需多背些时日罢了!”
谢昭宁只觉得再考下去她就真的不知道了,她也知道母亲都是为她考虑,只是她真的不太擅长背书此类的事情。于是从含霜手里接过一杯茶,笑着递给姜氏道:“母亲便是再急着要校考我,总该喝杯水润润喉才是!”
白姑和含霜都笑了,白姑又道:“夫人,您可真的歇歇吧,把大娘子累坏了可就不好了!”
姜氏这才把药经放下,将手里的茶喝了口,也另递了一杯茶给谢昭宁:“背了半天书了,该渴的是你才对,一门心思给母亲递茶做什么,自己也要喝。”昭宁就笑笑,接过姜氏的茶盏道:“多谢母亲!”
姜氏心里轻叹,其实前日白姑就说过她了,说是‘欲速则不达’,就是再想教好昭昭,也没有这样填鸭子般的教法。只是她心里还有别的考量,想着昭昭毕竟这一两年就要婚嫁了,寻常女孩儿这时候便有人来提亲了,可是如今却没有来给昭昭提亲的人。她总是要把昭昭教得更好才是,叫别人一见了她就喜欢,决不能让别人比下去!
牛车一转进了巷子,依旧是上次来时走过的路,只是此次去的不是后院,而是从正门进去观礼。
东秀谢家依旧张灯结彩,门房处已经停满了各家夫人娘子的牛车,榆林谢家一行人自牛车上下来,立刻被东秀谢家的人迎住了。三房白氏迎了蒋姨娘,笑道:“横波,你可算是来了,我有半年未见你了,母亲想你想得紧……高大夫人也来了,正等着你呢!”又对谢宛宁道,“二娘子,平阳郡主和高娘子也来了,也正在花厅等你过去品茗呢!”
蒋姨娘和谢宛宁也笑着还礼。
高家有两房,从前因着与谢家的交情,都是平阳郡主和高雪鸢来,但今儿因着蒋姨娘的缘故,高大夫人也来了谢家做客,这对谢家来说自是惊喜。平阳郡主虽从身份上与高大夫人平起平坐,但高大郎君的官位更甚于二房,因此高大娘子行走在外,还要更尊贵一些。因这些缘故,蒋姨娘今日很是有些体面,几乎将姜氏这个正头娘子比了过去。
林氏则将姜氏和谢昭宁迎住,上下看姜氏道,“先头还说自己身子不好,我瞧着荣光焕发得很!我看你就是为了躲懒不来送礼才是!”
姜氏瞪她:“你说些什么胡话,我来已是不易了,我现下走路都还需要搀扶呢!”
谢昭宁在旁微扶着母亲,露出笑容,觉得这两人虽一文一武,性子也大不同,可却好玩得紧。
林氏才笑着挽了姜氏的手,亲自搀扶着她朝前走道:“跟你玩笑罢了,你还生气了!”
一行人前往宴息处,蒋姨娘给堂祖父、余氏请安,唤了姨父、姨母。堂祖父谢景笑着对蒋姨娘颔首,态度很是亲和。而谢景旁边坐着的一个面容严肃、衣着华贵的夫人,便是蒋姨娘此前交好的高大夫人了,也同蒋姨娘笑着说话。平阳郡主与高雪鸢则将谢宛宁拉了过去,亲和地问她这几日可好。
自上次击鞠会一事,高雪鸢便与谢昭宁结下了梁子,见谢昭宁随后而入,轻轻一哼,脸也转到一边去。
谢昭宁见此只是嘴角微勾。
姜氏看着这般场景,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若是寻常贵妾,自然不会有这般本事。可蒋姨娘却是余氏的亲侄女,谢景同窗之女,情谊又与旁人不同。如今又有了高家的青睐,自是更厉害了。
这时候有仆妇进来通传,说是及笄礼已经备好了,请众人移步观礼。
众人前去花厅,此时花厅中已经坐满了与谢家相好的世家夫人与娘子,备好了及笄礼的各类用物。高大娘子一行人坐了上宾之位,谢昭宁与姜氏被林氏安排着坐了紧邻的位置,谢昭宁又看到,那上宾之位竟还有个空缺,只是如今及笄礼要开始了,也没见着有谁去坐下来。
此时谢明珊自偏门而入,面上略带羞涩紧张之意,她平日总是盛装华服,今日及笄,却是要素衣素裙,也并无头饰。及笄之礼要三加三拜,到最后才能华服锦衣。
而这时候,二伯母林氏似乎在一旁低斥小丫头,似乎发生了什么问题,随即谢明珊也似乎发觉不对,上前同母亲说话,两人又都看向谢昭宁的方向。
谢昭宁也有些疑惑,看她做什么?
此时林氏却悄悄走到谢昭宁身边,对她道:“昭昭,你能否替明珊做赞者?”
所谓赞者,便是在及笄礼完成后,替及笄者整理衣裳之人。
谢昭宁有些错愕,哪有当场找赞者的?何况,让她给谢明珊当赞者?
林氏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之前便想请你来当,只是你回了你外祖父家,故才请了旁人。方才,她临上场前吃多了枇杷,因此有些不适……且明珊的赞者需要属兔的属相,场中唯你了。”
姜氏笑着捣了捣她道:“随你二伯母去吧!”
母亲发了话,谢昭宁也只能应了,这才随着林氏走到了正中,站在了谢明珊的旁侧。
面对谢明珊,她嘴角微动笑了:“明珊堂妹?”
谢明珊面对她,却露出犹豫之色,随后低声说了句:“昭宁堂姐……这次多谢了!”
谢昭宁眉梢微挑,谢明珊竟然也会道谢?
正是此时,门外却传来哗然之音,众宾客愕然,纷纷抬头朝外看去。
谢昭宁也抬头,只见一身着月白织暗银云纹罗长袍,墨发以玉冠束起,腰间配着根缠枝纹蜀锦腰带,又缀着五六个玉坠香囊之物,生得俊雅无比的青年,背手款步而至。他一双清浅的双凤眸,眼尾的红痣颜色殷殷。一时间日光在他背后铺陈成锦,他竟仿佛踏着光辉而来,袍带轻扬,光华熠熠,竟将周围跟着他的所有人衬得黯然失色。
就连谢昭宁一时都看得呆住了。
来人竟然是顾思鹤!
她见过像乞丐的顾思鹤,以及更像乞丐的顾思鹤,却从未见过真正穿了符合身份的世子服制,以自己真正的身份排场出场的顾思鹤。
一时间,坐在高堂之上的谢景等哪里还顾得及笄礼,立刻下了台阶,笑着去迎:“顾世子大奖光临,有失远迎!”
顾思鹤也并未全然不懂礼节之人,他也道:“谢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是随意观礼,不必劳烦,诸位也请归位吧。”
谢昭宁听到人群中也响起嗡嗡的议论声:“顾世子爷竟来了这谢家小娘子的及笄礼,听说他平日都难得出现在世家之中……实在是给谢家长了脸了!”
又有人猜测道:“若不是因着高家而来,今日高大夫人也来了呢!”
谢昭宁微勾了勾嘴角。
顾思鹤则径直走进来,坐在了方才空置的观礼上位之上,他带着的七八名护卫也跟着站到了他身后,排场甚大。谢景这才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只是及笄礼如何,关注的人已经不多了,众夫人娘子都把眼睛贴在顾思鹤身上,他斜靠着太师椅的锦缎靠背了,他随手端起一杯茶,又用盖子略微剥开茶沫,品口茶了。他修长的手指如玉般白皙,一看就是少晒太阳的模样,又犹如弹琴般,放在那张黄花梨的小几上轻敲了。
一举一动,莫不赏心悦目,并且带着十分的从容和优雅。
谢昭宁心里却觉得很是无语,人家的及笄礼,他穿得如此骚包来出什么风头!
此时,需她将簪子递给簪者,由簪者给谢明珊簪上。而举着托盘的侍者,却在撤盘时不经意间将簪子撞落,正好落在了顾思鹤的面前。谢昭宁正准备去捡,却见一人在自己面前弯腰,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拾起簪子,随即递给她,道:“簪子,可拿好了。”
周围顿时一静,所有人探寻的目光纷纷看向谢昭宁,谢昭宁甚至感觉到,就连平日并不关注她的堂祖父都看向了她。
谢昭宁飞快地从他手里把簪子拿过去。
仿若被小鸟啄了一下手心,顾思鹤莫名地觉得掌心一麻。他手指轻握,收回掌心。
毕竟只是个意外,众人并未在意太多,礼成之后,二伯父、二伯母携谢明珊谢过来宾,随即顾思鹤被蜂拥来向他请安的人群包围,谢昭宁是连他一根头发丝也看不到了。自然了,她也没有很想看。
谢昭宁转身远离了人群,朝着湖边走去,她想透口气。
此时正是初夏,垂柳已经长得格外繁盛,茂盛的枝桠拂在栏杆上,谢昭宁沿着回廊向前走去,只见前方微斜的日光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湖边草木轻拂,而她背后传来声音:“谢大娘子。”
谢昭宁脚步一僵。
她回过身,果然见一片跳跃的波光之中,顾思鹤斜依着回廊的廊柱,衣带轻垂,广袖如云堆,谢昭宁眼神好,一眼就看出来,只他腰间悬的那枚玉怕就是千贯之数,那身云纹罗的衣裳怕也要百贯,他手上那枚玉扳指,恐怕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正抬头看向她,眉目间的俊雅看得叫人心里一跳。前两次他穿着破落,还未曾如此出色,如今谢昭宁看了,也忍不住在心里想,除了身份,满汴京的娘子都喜欢他亦是有道理的,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面对有派头的顾世子爷,她竟也比面对叫花子顾世子爷多出几分敬重来。
但想到此人上次利用自己之事,谢昭宁只是淡淡一笑道:“顾世子爷可有事?”
顾思鹤便收回脚,朝她直直走过来。
她看着他越走越近,竟不觉退了一步,她并不想让旁人走过来时,看到她与顾思鹤单独在此处,如何能说清呢?可随后他眼睛微眯,说了句‘站住’。
谢昭宁其实并不想听他的,只是不知为何脚又站定了,只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停住,垂下眼端倪她,随即淡淡地问了句:“当日那枚玉佩,你可曾拿过,为何我事后并不曾在你屋中翻到?”
谢昭宁眉头轻皱,她知道后来房间有过翻动的痕迹,她还以为就是顾思鹤所为,那枚玉佩不见了,她也自然以为是顾思鹤拿走了。他竟然没有拿过?那究竟是何人拿走的?
她摇头说自己没拿过,顾思鹤听了,眉头也微微皱起来。
她正欲离开,却只听顾思鹤又问她道:“上次之事,你可是生气了?”
谢昭宁却被他这一句话激得差点笑起来,顾思鹤竟然问她是不是生气了?他说呢,面对危险,差点死了的又不是他!他这人当真是高高在上惯了,从来都是众星捧月,全然不顾旁人的心情与感受!
她深吸了口气,笑道:“顾世子爷此言差矣,我怎会生气呢,我与世子爷并无什么交情,顾世子爷的所作所为,自然也都是合乎情理的。”
顾思鹤顿了顿道:“我虽利用于你,却一直跟在你身后,并不曾真的令你陷入危险之中。何况,我亦是事出有因——”
谢昭宁想起了外祖父说,当年他母亲路过顺昌府惨死于匪手之事,他若是真的为了他母亲之事,的确是事出有因,但是她和表姐们因此身陷险境也是事实,她觉得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屈身道:“世子爷说的极是,只是我还有些旁的事,恕不能奉陪了。”
谢昭宁又转身想走,只听背后之人又道:“站住。”
他为何老同自己说这两个字!
谢昭宁也只能咬咬牙,转过身。
只见顾思鹤伸出手来,他摊开的掌心,竟放着一枚簪子,自然不是她此前的佛手簪子,而是一枚通体由无暇的羊脂玉雕凿而成,玉色莹白,日光下见得颇有些莹润透光,这是最极品的羊脂玉。这样的一枚簪子,恐怕也是千贯之数,与他腰间悬的那枚玉的价值不相上下。
顾思鹤将玉簪子往前一送,道:“送给你,就当做是道歉了。”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对此人的不察人情有了深刻体会。他先拿了自己的簪子威胁她不可讲出他之事,无人看到自然是无碍的,可如今两人私下独处,他却要送自己一枚簪子,她要是收了,旁人若看到了如何说得清,岂不是要给他们按上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