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小重山 第56章

作者:闻檀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顾进帆冷冷看向李廷秀,顾家与李家,一为文臣一为武臣,按说并不该如此冲突。可李廷秀一心想削弱武官势力,重文抑武。顾进帆却想振兴武派,两人互相倾轧,互相争斗,便是人命也不是没收过,这些年已是不死不休。顾进帆为何纵容了顾盛云打言官,因那言官正是李廷秀的走狗,便非打不可了。

  赵翊的目光在这几位肱骨之臣身上流转片刻,手指轻轻敲着御座扶手,他道:“此事朕也早有耳闻,正想告诉你们去查。朕已让殿前指挥使整理成册,你们回了值房,好生商议如何查明此事吧。另,朕已半年不在朝,诸位各门的呈递表记得递了内侍省与朕。”

  君上这般说,便是要让诸位告退了。

  因此众人又都跪下,道一声臣等告退,次第从垂拱殿中退出来。

  赵翊揉了揉眉心,进去由内侍省总都知李继服侍着,换了一身处理公文所穿的窄袖衣,通犀玉带出来。处理方才内侍呈上来的公文。

  这时候吉庆快步进来,行了个礼,才道:“君上,太上皇派了身边的侍官随云来传话,说要您去给他请安。太上皇似乎砸了些宫中陈设,亦说了些旁的话……奴婢不敢一一复述。”

  赵翊放下朱砂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道:“知道了,跟随云说回去回话,就说朕晚上定会亲自去向父皇请安。”

  吉庆恭敬应喏。

  而殿门之外,高阳之下,却有两顶精致的轿撵在宫婢的簇拥之下急急赶来。

  当今贵妃娘娘顾含真身着绯红交领大袖,蓝底五彩云凤纹霞帔,霞帔底有帔坠一枚,头戴珠翠冠坐在轿撵中,炎炎烈日,又是汉白玉的石阶,即便是坐在遮顶的轿撵中,旁还有宫女用真丝玉竹的团扇不停给她打扇,顾含真也热得额头出汗,忍不住将紧扣的领口略微松了些。

  顾含真先问:“哥哥已经回去了吗?”

  婢女道:“已经回了!”但又低声说,“娘娘,这炎炎盛夏,您何苦穿了这全套的贵妃服制!”

  顾含真想着记忆中那人端然英俊的模样,高大的身形,还有于御书房写字时的沉静,便觉得心中跳动。得知他御驾回宫,竟已经到了御街时,她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仿若少女般心跳得不行,立刻吩咐婢女们与她梳洗,盛装打扮,十分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她从年少初见还是太子的君上时,便开始心中仰慕他,后来太妃将她选入宫中,她更是万分高兴,只觉得今生得偿夙愿——虽后来的种种,将她这样的心情冲淡,可当她知道他回来时,还是无比的期待。

  她道:“旁人不懂他,君上是极重视规矩的人,不喜旁人逾矩的!”

  婢女听了贵妃娘娘的话,虽有旁的看法,但终归还是欲言又止。

  轿撵匆匆赶往垂拱殿门外。

  却见门外已经有了个貌美女子在等,此女子也是宫婢簇拥,却穿得甚是清凉,身着姜黄色诃子与宝石蓝长裙,裙外又罩一极长的纱罗笼裙,胸下系白色长带。此人便是太妃选的另一妃位,李家所出的淑妃。

  炎炎烈日之下,淑妃虽穿得清凉,也还是出了汗,守在殿门外的吉庆正对她道:“娘娘,君上已经说了,不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淑妃很是失望,但也不敢在垂拱殿外喧嚷,只能责怪旁边给她扇风的婢女:“……你不知将风扇大些吗!”

  顾含真见她受挫,君上不肯见她,心里高兴,嘴角微扬。顾家与李家本就不睦已久,两家在朝中针锋相对,她们二人在后宫也针锋相对,而她入宫是贵妃,比淑妃高了一级,还被太妃赐权,管理后宫诸多事宜,自是觉着占了上风的。她缓缓从淑妃面前走过去,淑妃见她面带笑容,怎不知她心中的得意,更觉丢脸,气急败坏。

  顾含真对吉庆道:“烦请吉庆公公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有些要事想要回禀君上。”

  吉庆却似乎有些为难,但又不得不道:“贵妃娘娘,当真是不巧了,君上正在处理政务,今日是谁也不见的。”

  顾含真笑容微凝,而旁边淑妃则重新扬起笑容。

  顾含真勉强道:“还是烦请公公通传一声吧,许君上听了会见呢。”

  吉庆只能应言去通传,片刻后出来,只仍对顾含真:“娘娘,君上当真是不得空的。”

  顾含真的笑容彻底凝在嘴角。

  淑妃美目一转,笑道:“君上都说了谁也不见,姐姐何必这般自取其辱呢!”

  顾含真面容阵红阵白,忍了半天对婢女道:“回宫吧!”

  淑妃见她也吃了闭门羹,倒是没有方才那般气急了,只是心情也不算太好,乘着轿撵回去了。

  吉庆看着两位娘娘远去的背影,心里叹息。

  谁又能想到,宫中唯二的两位嫔妃,甚至都并未同君上……过,这样的宫廷秘闻若是传出去,旁人也是绝对不信的。早年太妃为君上选定两位娘娘后不久,君上就去了军营受训,回来后又面对抚养他长大的高祖皇帝的死讯,守丧三年,再后便是君上出征,收服西夏失地,所以耽搁至今。

  现如今西夏虽复……

  吉庆望着天边渐渐沉下来的夕阳,残阳如血,洒遍大乾皇宫,将空旷的天空映照出彩霞来,半边是辉煌之紫,如绶带般铺面天际,半边还是晴空,却也要渐渐暗了。

  夕阳之光透过槅扇,落入垂拱殿之中,投下一片血红的金影,落在赵翊身上。

  赵翊仍然在批阅公文,他是长年征战之人,精力旺盛,便是一连批阅两三个时辰的公文,也是不觉什么的。

  李继在旁看着君王,君王甚是勤政,时常钻于政事忘了休息,他有心想提醒君王稍作休息,可一时又不敢开口。

  此时却有一玄衣之人,悄无声息落于大殿之中,半跪于赵翊之前。拱手道:“君上,李家开始行动了。”

  赵翊这才放下笔稍作休息,拿了旁边的香炉过来。

  李继长年侍奉赵翊,深知他的种种习惯。立刻奉上了一只吐蕃所进贡的极品沉香线香。

  赵翊将线香点燃,淡然道:“那便也开始行动吧。”

  *

  待御街解禁,谢昭宁回到府上,也已经是黄昏时分。

  今日的太阳浓烈,黄昏红得如血一般,夕阳的残红洒遍大地,将谢家的屋宇、草木皆染上一层金红。

  昭宁的马车自残阳中驶来,停在影壁之下,昭宁被樊月扶下马车时,却看到影壁同样停着一辆以黄花梨木雕刻,装饰以潞绸的马车,她眼睛微眯。谢家纵然富庶,可还没有奢侈到用黄花梨木做马车的地步,这不是谢家的马车。果然片刻后,就看到身着一袭东阳花罗所制成的襦裙,头戴赤金宝簪的谢宛宁,被仆从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对她含笑点头:“长姐安好。”

  谢昭宁笑道:“妹妹这是从高家回来了?”

  谢宛宁似乎有些愧疚道:“得知母亲有恙,本是想早些回来伺候一二的,不过郡主定要我多留些时日,我亦是推脱不过。……上次金明池之事,不想没能拉住高妹妹,还请长姐勿要见怪才是。”

  谢昭宁笑道:“妹妹言重了,妹妹一向良善,我知怎会是妹妹的过错呢。”

  谢宛宁似感激一笑:“姐姐信我,便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简单寒暄分别,转过身时,都同时冷下脸来。

  樊星和樊月看到谢宛宁就讨厌,觉得她占了大娘子的身份,恨不得能朝她吐吐沫星子。故以前被煽动来针对谢宛宁,她二人也是主力。自然如今两人也明白凡事不可冲动,但是樊星还是忍不住道:“凭她什么货色,还敢做这府上的二娘子,我迟早有天替娘子打发了她去!”

  谢昭宁却并未说话,她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谢宛宁为何会坐高家的马车,为何会有恃无恐回来?

  主仆三人朝锦绣堂的方向走去,锦绣堂中依旧草木葳蕤,姜氏送的绿茉莉开的正好,一阵如茶般清甜的香气幽微飘来。只是昭宁刚走到门外,就看到青坞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神色有些焦急,看见她便走上前:“娘子,奴婢有要事回禀!”

  主仆一行人进了西厢房坐下,青团给谢昭宁端上一碗夏日的冰雪冷元子,叫她好消去夏日的暑气。

  而青坞则直接道:“娘子,奴婢得了消息。谢宛宁昨日同高大夫人一起,去给淑太妃请安,淑太妃听闻她曾经不顾性命救高雪鸢的义举,又见她字写得好,便赐了她‘妙手娘子’的称号!”

  昭宁舀了一勺冷元子的蜜汁饮下,一股清甜与冰凉混合而下驱散了暑意,闻言眉尖一动。

  这妙手娘子的称号自然既无实权也无用处,但却有个最实际的好处,便是能极大的传颂谢宛宁的名声,如同谢宛宁前世得到的‘慈济夫人’的称号一般。有了太妃这般的赞誉,她在谢家只会更得重视,旁人也会因此更赞誉她,日后若是谈婚论嫁,更是有极大的好处。难怪今日她会乘了高家的马车回来。

  而且还是高大夫人带她去的,并非平阳郡主。

  谢昭宁不禁陷入了思索,高大夫人可是蒋姨娘的人脉,她以前也知道,谢宛宁的背后自是有蒋姨娘的帮衬,可是这样的帮衬会不会太好了,甚至连她亲生的谢芷宁都比过去了。

  但青坞还未说完,她继续道:“奴婢还听说,谢宛宁今日下午,便先遣人去见了郎君,说她手里有证明蒋姨娘是无辜的证据,想让郎君将蒋姨娘放出来。且还说,说谢承廉在国子监中努力读书,得了国子监司业的举荐,便是不科考,也能入朝为官。现马上便是大假了,谢承廉也要归来了,为了谢承廉,也要劝郎君把蒋姨娘放出来。郎君听了如此种种,似乎动摇了,已经准备这几日就把蒋姨娘放出来了!”

  其实这都是昭宁预料之中的事。于情于理,父亲都迟早会把蒋姨娘放出来,蒋姨娘若是能这么容易被斗下去,她便也不是蒋姨娘了。所以蒋姨娘自己也不惊慌,她被囚禁这四个多月以来,甚是闲适从容,只是在听闻父亲彻夜照顾母亲的病时,曾失手摔过一个碗盏。

  但是,听闻蒋姨娘这么快便会出来,昭宁也立刻起了紧迫之心。她是决不会再让蒋姨娘出来兴风作浪的,蒋姨娘若出来了,随着蒋家的起复再度壮大势力,蒋姨娘才是真的难以对付!

  定要在蒋姨娘还没出来,蒋家的起复还没尘埃落定之前,就想到万全的法子将她掐灭!

  夕阳已经将金光收起,夜幕降临,一轮圆月升上晴空,明月的光辉静静洒向大地,想来明日也是个晴空万里的天气。昭宁看了看周围,正想问问红螺可回来了,就看到槅扇外红螺披着月光,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她回来时眼眸明亮,极兴奋地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谢昭宁,道:“娘子想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又顿了顿说,“这封信是姜家大郎君给娘子的,他还让郑掌柜给您传一句话,让您不用谢他!”

  那日在金明池听了舅母说的姜家和蒋家曾经是旧识的话,不知为何引起了昭宁的些许奇特的想法。所以她即便忙着母亲找药的事,也立刻吩咐了红螺暗中去查。

  姜焕然?他给自己写信做什么,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在查什么东西,还在其中帮忙了?

  谢昭宁此时急迫想知道结果,连忙接过信展开看起来。越看她就越震惊,甚至连那碗冰雪饮全然地化了,她都没曾注意。斗转星移,许久之后她才放下信封,深深地吸了口气,竟然是如此!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困惑都契合上了!

  前世种种,今生种种,竟然起源于此!果然她前世便是一个冤死鬼,被人害到那个地步也什么都不知道,背后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糊涂到了最后。而母亲大概到最后知道了,只是她也被害死了。

  昭宁的眼神透出刀锋一般的锐利,前世她和母亲都因此而惨死,这几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却是有这样的情由在里面!那么,有了这般东西,她便要彻底将蒋姨娘和谢宛宁除去!

  但是仅有这些,是还不够的。

  谢昭宁想了想,叫青坞和红螺等都附耳过来。从头到尾,仔细设计。

  这次她决不会让她们再有翻身的机会!

第68章

  商定了一切, 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确认了万无一失。谢昭宁换了件素净的褙子,去荣芙院给谢煊请安。

  谢煊本是住在正堂, 但自姜氏有孕之后,谢煊一大半的时间都住在了荣芙院中,干脆便把书房和卧榻都搬了过去,占了荣芙院的东厢房,因此谢昭宁给父亲请安, 也一并去荣芙院便是了。

  昭宁到荣芙院外时, 见西厢房亮着烛火, 里头传来父亲母亲说话的声音。

  守在门口的女使向她行礼问安, 又打了帘子。昭宁向里走, 见房中灯火熠熠, 角落中置着冰盆和冰扇纳凉,姜氏背后垫着两个迎枕半靠在床上, 她面色红润,脸颊丰盈, 比怀孕前丰腴了一些。好似正在做什么东西。

  父亲正陪在她不远处, 手里拿着一份册子,似乎在上面勾画着什么, 一边同母亲笑语。

  两人被暖黄的光照着, 灯花有轻微的爆开声,仿若寻常夫妻温馨和睦的模样。

  谢昭宁看到一怔,她似乎从未看到父亲母亲在一起如此温馨过, 不过她前世也并不关心父母之间的关系。她只记得母亲的惨死, 父亲最后的阴冷抑郁。所有人最后都仿佛拢着一层浓厚的阴影。

  她总是在想,父亲最后为什么也不快乐, 明明他的二儿子,他的两个女儿,如他所愿的功成名就。明明那时候,远调在外的亲祖父和大伯父家也回来了,他身边再不缺亲父和亲兄,并不需要再仰仗着堂祖父家。

  姜氏先看到她来,将自己做的东西放了下来,笑道:“昭昭回来了,药行那里可有什么大事?”

  谢昭宁走到姜氏身边坐下,笑着说:“并无什么大事,女儿已经解决了。”又问,“母亲与父亲谈论什么呢?”

  姜氏还未答话,谢煊就说:“是你堂祖父三日后的寿辰,父亲正帮着整理宾客名单呢,所以同你母亲商量着来!”谢昭宁大概知道堂祖父的寿辰快要到了,父亲自少年时就跟着堂祖父长大,对堂祖父孺慕之情甚重,对堂祖父家的事情也很是上心。

  谢煊又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半夜前来,应是有什么事情吧?”

  一般入了夜,她怕扰了姜氏休息,便不往姜氏这里走了。谢昭宁道:“是蒋姨娘之事,我听说二妹妹呈了一些证据,说药行之事蒋姨娘是被冤枉的。父亲便考虑着要放蒋姨娘出来了,是么?”

  谢煊没想到谢昭宁竟会如此直接问,不由收了笑容,放下了笔。

  姜氏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她自然是早于谢昭宁知道了蒋姨娘会被放出来,她不想看到,但也知道蒋姨娘迟早会出来。心里只想着大不了忍忍她便是了,跟林氏、白氏家那些狐媚子的小妾比,似乎蒋横波还好些,并没有对她不恭敬过。只是她和谢煊有少年相识的情谊,二人性情、学识都更相投一些,姜氏自觉谢煊是更喜欢蒋横波的。昭昭亲手把蒋姨娘送进去,定是不愿见到蒋姨娘出来的,不过昭昭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谢煊知道谢昭宁不喜蒋姨娘,他劝道:“昭昭,我知道你心中不虞,只是你二妹妹的确拿出了掌柜的供词,说当时药是他弄混了,与横波无关。印子钱一事横波有错,但关了四个月却也认错了,何况她虽每日被关,却也每日给你母亲送补汤来,无一日怠慢。蒋姨娘入府多年,对谁都是恭敬有礼的。她也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倘若她并没有做过错事,的确不宜再关着她。”

  父亲如此相信蒋姨娘无辜,自然也不出乎谢昭宁的所料,他平日里本就甚是宠爱蒋姨娘,谢昭宁道:“父亲,二妹妹有蒋姨娘无辜的证据,我却有蒋姨娘有罪的证据,所以父亲不能放蒋姨娘出来,只是毕竟,马上就是堂祖父的寿辰了,恐怕人员突变会引得旁人猜疑。不如父亲暂将蒋姨娘关到堂祖父寿辰之后,看了我的证据再做定夺打算。到时候姨娘若是真的受了委屈,我便也亲自向她赔罪。”

  谢煊听后欲言又止,毕竟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蒋姨娘是无辜的。但是他曾冤枉过昭昭,也不想拂她的面子,想来横波心性极好,对延缓几日应是不会生气的。便道:“那便听你一回吧。”他又严肃看向谢昭宁,“只是昭昭,父亲相信于你,但凡事可切莫无中生有!”

  谢昭宁笑着屈身道:“这是自然的,父亲放心。”

  姜氏看着谢昭宁的目光有些担忧,她担忧的是怕谢昭宁为了强关蒋姨娘,而故意拟了这些话来说,若不是如此,她为何不现在拿出证据来?她可不觉得自己女儿是怕把事情闹大的人,但昭昭刚才那样说了,她也不能在谢煊面前质疑昭昭。

  看到姜氏担忧的眼神,谢昭宁只是对她安慰地笑笑,却并没有解释。

  向父亲母亲请安告退,谢昭宁扶着青坞的手,从荣芙院出来。

  身后的几个小丫头提着红纱贴金灯,给她们照亮路。

  谢昭宁却看到不远处湖边的亭子,遍植垂柳。今夜是圆月,月亮的光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甚是难得的美景。昭宁顿了顿,对身后掌灯的丫头道:“你们在此等着,我与青坞赏月,你们不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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