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小重山 第90章

作者:闻檀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抬头时喉结微动,颈与下颌构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他四叔当真是顾家最好看的人物,难怪外头那些娘子们都对他趋之若鹜的。

  顾寻笑了,顾思鹤平日虽不喝酒,但他酒量奇大,从未喝醉过。他继续给顾思鹤倒酒,问道:“四叔来找我,只是为喝酒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与我说?”

  他便是个真正的酒囊饭袋,四叔找他定不是为了正事。应该是有什么郁结于胸,出来排解的。

  顾思鹤一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槅扇外看下去。他们所在是临窗的雅间,看下去便是勾栏的脂粉场,有许多娘子在吹拉弹唱,还有更多的看客围拢听曲,不时拍掌叫好。

  他不言,顾寻只好自己说:“您能有什么愁绪呢,您现在可是咱们顾家掌家之人,外面那些世家娘子们,不知道有多少对您趋之若鹜,最想嫁的便是你,我听说有意跟咱们家结亲的人,快把定国公府的门槛都踩烂了!你若是再不定亲,她们可是脖子都要盼长了……”

  顾思鹤凉凉地一眼看过来,顾寻立刻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以前他不知道四叔底细时,还有时与四叔没大没小的,经了家族之,知道四叔如此武功绝世,如此心狠手毒,他可全然不敢造次了!他笑呵呵地道:“您可有什么打算?”

  顾思鹤又饮了一杯酒道:“并无打算,那些人我都并不喜欢。”

  都不喜欢,那些可都是汴京数一数二的娘子们啊!顾寻实在是按捺不住,不由问道:“那您究竟喜欢谁?”

  顾思鹤更是沉默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实在是太过聪明,洞察人心,看人不是先看皮肉,而是将旁人的心肝肺都照穿,使旁人无所遁形,所以曾经,他也这样把那些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这样的人,如何能爱得上任何人呢。

  他喜欢谁呢……他究竟是喜欢谁呢……

  似乎有极其明显的答案就在眼前,可是迷蒙在一片金光催擦之中,是一双灿灿的眼眸,是明媚的笑容,但转瞬又淹没于金光之中,他并不能看清。

  顾思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我也不知。”

  四叔很少跟他说这样的话,他竟也说他不知!

  可是他这样的停顿,却已经足以让顾寻心惊肉跳了,他总觉得他好似心里已经有人了,只是四叔自己还没发现。

  他强忍着吃惊,几乎快把酒杯捏烂了。

  究竟是哪家女子,竟然能让他风华绝代、冠绝汴京的四叔喜欢上了!

第101章

  次日一晨, 昭宁同母亲一起去向祖父、堂祖父请安。

  父亲的事解决了,升任度支使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过半月审官院的升任令就要下来了, 家中一片和乐,今日请安有个重要的事要商议,便是琼林宴开宴一事。

  琼林宴是汴京最重要的盛会,祖父和堂祖父自然也极为看重,毕竟不光是小辈们要去, 赐宴琼林, 他们也是要去的, 那些王侯将相, 皇亲国戚也都没有不去的, 这可是极大的荣耀。

  因此当昭宁和姜氏跨入正堂内时, 已经看到大家在兴高采烈的议论了。槅扇开着,外头的日光斜照进正堂, 祖父和堂祖父正在低声商议,大伯母魏氏和三伯母白氏则是笑谈, 谢明雪和谢明萱坐在一旁热闹地说着她们新做的衣裳的花样。

  既然是家中大事, 两个谢家便合在一起商议。

  谢明珊同林氏坐在另一侧,她对谢明雪两个都不喜, 当然不与她们说话, 林氏和魏氏、白氏两个也不对脾气,看到昭宁和姜氏来了,就笑着拉她二人坐在身边, 谢明珊立刻靠着谢昭宁坐了, 低声说:“我可等你半天了,你也不早些来!”

  她们自然不是故意来迟, 而是总要先哄了钰哥儿再出来。他现在三个月大,很是好动。

  谢明珊现在与她很是亲密,平日也时常来找她玩耍,给她带些糕点首饰的。昭宁性子直接,别人对她好她也对别人好,何况二伯母帮她甚多,当年的事她也早原谅了谢明珊的,因此也送了她一枚玉环。

  昭宁目光下移,正好看到谢明珊将她送的那枚玉环打了璎珞,佩戴在腰间。

  瞧见她看到了,谢明珊脸色一红说:“你送的这枚玉环好看,适合打成璎珞。”实则她得了昭宁送她的玉环之后就如获至宝,回去立刻让女使给她做了璎珞,准备日日佩戴。

  昭宁夸赞道:“你这个璎珞打得甚是好看,配你。”

  谢明珊高兴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我那个女使是从外头聘来的,打璎珞打得最好,回头我让她也给你打一个!”

  两人说到这里,此时堂祖父含笑开口了:“好了,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们便开始谈论事情吧。”堂祖父一开口,堂中众人便都安静下来,堂祖父喝了口茶,才接着说:“琼林宴你们都知道,是汴京再隆重不过的事。我和你们祖父都得了消息,今年的琼林宴不知为何,足足提前了一个月开,据传,这次君上也要出席琼林宴——所以会办得空前盛大,到时候王公贵族、各个世家都要莅临。”

  堂祖父这般一说,众人都惊喜起来,纷纷热议,此前只是传闻君上会来,现才得知,君上竟然真的会出席!

  按说这样汴京的盛举,帝王应是要莅临观礼的,但是当今君上不同。他自继位以来,从平定西北到掌控朝野,虽是战功赫赫,传说斐然,却极少出席这些盛大的场景。民众敬仰君上,崇敬君上之人纵是不少,可却连遥遥一看都不得见,如此更增加了君上的神秘感,凡说君上可能会出席的活动,更是人向往之。

  谢家众人自然也都是向往能见到君上的,虽君上高高在上,他们这些人并不得接触,但是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昭宁听着也是心中一动,庆熙大帝当真会出席吗!她崇拜敬仰了多年不得见,倘若能一见,也是了却一桩夙愿了!

  堂祖父见他们都甚是兴奋,笑着继续说:“我们几个人在琼林赐宴的人选中,到时候,你们便跟着魏氏、林氏去拜见汴京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因这次传闻君上要莅临,王家、镇国公家,乃至几位王爷,甚至太妃娘娘都要出席,你们若能得拜见,也是一件大幸事了!”

  堂祖父这般一说,地下又有嗡嗡议论的声音,君上若是要去,这些真正的世家豪门自然也会出席。既是如此,大家自然要铆足劲参与其中,家中待嫁待娶的娘子郎君很多,倘若能在这样的盛宴上寻找金贵的亲家,自然是最好之事。尤其是魏氏,更是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带着明雪回汴京,不就是因明雪身上的预言吗,她家明雪就是要嫁入王公贵族之家的,难说此次琼林宴便是那个真正的时机!上次家族乔迁宴,不过是场小打小闹罢了,她只是想让女儿在汴京的贵族圈中立名,现在才是真正一跃枝头的好时机!

  二伯母白氏道:“即使如此,那咱们这几日将旁的事情先放一放,全力准备参与琼林宴!”

  堂祖父也笑说:“正是要同你们说这个,如今家中孩儿都还未曾定下亲事,琼林宴上少不得青年才俊,或是德行出众的世家娘子们,你们都好生看看,倘若有良意,便可定下佳缘了。”

  他这般一说,不光是魏氏、就是姜氏、林氏等,何尝不是想铆足了劲儿,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觅得佳缘!

  此时祖父谢昌开口道:“这事最是要紧,咱们谢家的儿女,各个都是出挑的才貌。尤其是明雪,”他转向谢明雪,脸上带着最是和善的笑容,“你德行才貌皆是俱佳,上次家中宴席,就连世家老夫人都盛赞于你。这次琼林宴你代表咱们谢家的儿女,可更要好生表现才是!”

  谢明雪站起身,款款屈身行礼,姿态优雅,声音和缓道:“承祖父所言,孙女定好生表现,不丢谢家颜面!”

  谢昌脸上露出再满意不过的神色,紧接着又对魏氏道,“这两日管家的事你尽可先放一放。明雪的事情最是要紧,你要好生替她准备琼林宴之事,切要慎重对待!”

  魏氏起身笑着应喏,父亲虽是说谢家众儿女都出挑,可夸赞的话却只对谢明雪一人说了,叮嘱也只叮嘱了他一个,足见他在意谢明雪是独一份的,其余孙女都不过是添头罢了!她站在堂中也觉得最为得脸。

  谢景虽也想着预言之事,同谢昌一样,实在希望谢家能够煊赫,但明面上,他还是想一碗水端平了。于是就笑了笑说:“你们余祖母去了顺昌府探望你们祖母,走前特将你们高祖母当年所用之物留下了,虽只是些常见的首饰,但是各家孙女都得一件,充作一个好彩头,一会儿东西就都送去你们各自院中!”

  众人便纷纷站起来屈身谢过。这时候早膳也好了,女使们成列步入,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色粥点,谢家吃饭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早膳吃过,谢昌和谢景便让众人散了,回去好生准备。

  姜氏却在饭后拉着昭宁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回走去。

  等回了景荣院,姜氏才放开了昭宁的手,生气道:“好生没理,没见过这样偏心的。谢明雪是他嫡亲的孙女,昭宁便不是了吗!只嘱咐谢明雪一个人,咱们旁的就是青菜木头,不能入他眼了!”

  纵然知道谢昌看重谢明雪是多重原因所致,姜氏还是很气愤。

  昭宁看着母亲生气的样子,笑着安慰她道:“好了母亲,又不是第一天如此了,您犯不着为此生气!”

  此时白姑上来给姜氏倒茶。虽然她没有跟着去,但是听姜氏的言语,也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也笑着劝:“明雪娘子是在老太公膝下长大的,还有那样金贵的预言,何况老太爷又如此盼望家族兴盛,对明雪娘子好些也是常事!”

  姜氏听两人都在劝她,知道她们说的在理,但还是心里不舒服。她一拍桌子道:“也不是一次一两次了,上次府里大家都要做秋裳,魏氏要做四个人,我们也是四个人,她偏将府里的三个针线娘子都叫过去替谢明雪量衣了,我们在院子里等了半天,才知道人都让她叫走了。老太爷知道又说了什么,一句指责魏氏的话都没说过!那三个针线娘子呢,事后也逢迎大房,夸赞谢明雪模样身板都是府里独一份的好,呸,别说我昭宁比她强,我看就是明珊都比她强许多!”

  姜氏愤愤地端起茶,一口饮尽了,听她说的话,显然已经生气得失了理智。“还有上次府中采买的两篓螃蟹,这又是多精贵的东西了,她握着家里谢氏药行两成利润做公用,比我持家的时候用得不知多多少。两篓螃蟹,她借着要给长辈做醋酿蟹,厨房便将那肉肥膏满的大母蟹都挑给了她,送到咱们这儿尽都是公蟹!可有她这样行事的,全部采买母蟹又能如何了!”

  昭宁从白姑手里接过茶壶,笑着给母亲添茶。对这些事,她当然不是全然不生气,但是生这个气又有什么用呢。魏氏已经管家,家里几处要紧的地方都换成了她的人,自然凡事都要讨好大房,祖父更不必说,他对两个儿子或许是一视同仁,对她们这些儿媳孙女差别甚大。这种魏氏能讲出几分理来的事,他就从不会管。但这些不要紧,真正要紧的是药行。

  她知道魏氏还惦记药行,恐怕想着等谢明雪有朝一日高嫁,还要想办法从她们这里夺走药行,等魏氏想出手的那天,她自然会让魏氏知道厉害。所以这些蝇头小事,她就不计较了。

  昭宁笑着收了茶,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待宰羔羊。

  白姑想转移姜氏的注意,说道:“对了夫人,方才堂老太爷让人送来了一只锦盒,说是给大娘子的。”

  含月捧着锦盒上前,姜氏打开了看,只见锦盒中放着一只金簪子,嵌了一颗羊脂玉镂雕的莲花骨朵。金子暗沉沉的,有些年头了,的确是谢家传家的东西。但谢家古来富庶,她相信这绝不是真正的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定是送去了谢明雪那里。她就道,既然是要送,为何不在正堂拿出来当面送了各家,而是悄悄地送去各家,不就是私下分配好坏吗!

  姜氏道:“不看了,看了也来气!我们家里还不缺这样的东西!”

  将盒子关起来,让含月放去库房的角落里,姜氏将昭宁拉起来,对她道:“昭昭,上次你参加家里的乔迁宴,事后其实好几个夫人跟我打探了你,足见咱们昭昭是得人喜欢的,只是我觉得她们的儿郎都不够优秀,配不得你,并没有答应。”

  昭宁眉梢微挑,她还不知道呢,有人打探她?

  姜氏看着晨曦的光芒之下,昭宁欺霜赛雪,貌美惊人的面容,她肌肤细嫩,脸上甚至有细微的绒毛,越发衬得肌肤吹弹可破,眼神澄明透彻,有着波光明媚。她柔声道:“以前母亲觉得,让你嫁个普通人家也无妨,只要对你好就是了。但是现在娘不这般想,我们昭昭这么好,就是要嫁极好的人,才配得上我们昭昭!这次琼林宴,母亲一定要努力,给你找个最好的人家,让你日后过金尊玉贵,无人敢小瞧!”

  这个话白姑是极赞成的,以前姜氏总觉得只要人好,家世过得去就行,当时她便觉得不妥。要知贫贱夫妻百事哀,再有若是只图男儿对你好,他若不对你好了,还能剩什么!她也撸起袖子,少说当年她也是汴京一等一的妆娘,现在要打扮大娘子也是小菜一碟。她道:“夫人这话说得好,家里眼看着都忙碌起来了,咱们也得赶紧给大娘子准备起来,决不能落人之后!”

  昭宁听着两人的壮志豪言,心里还是苦笑。她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她的确容貌出挑,家世也不差,但有西平府长大的过往在,加之回来后在汴京实在没干几件好事,哪里能嫁什么极好的人家。再说她对此并无什么渴望。但是母亲和白姑已经热热闹闹地忙开了,一个去开库房,一个去拿妆奁,她也无话可说,只能任二人给她准备了!

  毕竟抛开此事不说,这琼林宴她还是极想去的,不仅可以看到这般的汴京盛景,还有可能见到庆熙大帝呢!上次离大帝最近,也就是他的仪仗路过御街的时候,她驻足看到了銮驾的影子,倘若能得见真人,那她不知要欣喜成什么样子。

  昭宁任由母亲和白姑摆弄到傍晚,直到兄长谢承义来找母亲才暂告段落。

  他如今刚被选入皇城司,给他说亲的人也不少,姜氏却想等他去了琼林宴再看看,故他也在被改造之列。

  看到兄长愁眉苦脸地被母亲勒令站好,高大的身躯高举手臂让白姑量臂长,被娇小的母亲训斥得一动不敢动,看着她的眼神却在向她求救,昭宁觉得好笑,可没有解救他的打算,赶紧告辞开溜。

  回到浣花堂时已是晚霞时分,柔和的霞光披在屋顶上,将半空映照出绮丽的紫色。

  看着这样绮丽的霞光,听着浣花堂中女使丫头们忙碌的动静,昭宁轻轻地出了一口气。阿七,你又究竟在何处呢,我还能寻得你吗?不知道这样的汴京盛景,你会不会去呢。若是我们能遇上便好了。

  她正望着晚霞出神,樊月走到她身后,将一物交给她:“大娘子,这是从药行里送过来的信。”

  昭宁接过来一看,信是以谢氏药行寻常的信封所装,她将信封拆开,却是一张雪白的澄心堂纸,纸展开,只见一手极潇洒飘逸的字映入眼帘,飘逸之中又带有刚劲风骨,看着便令人眼睛一亮。与她那狗爬字比,实在是好极了!葛掌柜的字她见过,这可不是葛掌柜的字。

  只见信中写道:十一月十二日,琼林宴盛飨,不可错失,必要前往,有你想看之物。落款是师父。

  原来是师父给她传来的信,让她去参加琼林宴。还说琼林宴上有她想看到的东西?

  昭宁疑惑了,师父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让她去琼林宴呢,还有她想看到的东西,她想看什么啊?

  不管怎么说,琼林宴她是本来就准备要去的,到时候再看看师父究竟想让她看什么吧。

  昭宁将信纸叠进信中,想了想,让樊月把这封信收起来。师父这手字写得太好看了,是她见过写得最好的字,她一时舍不得销毁了,拿来临摹试试,看看是否能对她那□□爬字有所提升,倘若有那便太好了!

  随即跨步进了厢房中准备好生歇息,今日让母亲和白姑摆弄了一整日,她也是累了。

  而谢家新宅的东跨院中,魏氏也在加紧为谢明雪准备。

  谢明雪在东跨院住着最好的宅院,厢房宽阔,窗外遍植梧桐,这个季节也早已落了叶,霞光穿过树枝照进屋内。屋内琳琅满目地堆砌着各式各样华贵的布料,打开的锦盒中,缀满了各种璀璨夺目的头面。

  魏氏身后跟着几个女使,捧着魏氏已经挑好的各式首饰。她站在端坐于妆台前的谢明雪身后,将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在女儿的鬓发上试。

  看着霞光之中,女儿清丽婉约的模样,魏氏笑道:“我的雪儿生得可真是好看,这次琼林宴,你定要找到如意郎君,高嫁得一王公贵族,至少也得找到个侯爷世子!”

  谢明雪从小受尽追捧,从未怀疑过这点,她笑道:“母亲放心,孩儿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可紧接着她眼神一暗道,“只恨上次家中宴席,谢昭宁抢了我的风头,还差点得罪了王家娘子,若非我从中打圆,王家娘子便要记恨我们家了!”

  魏氏冷哼道:“她一个在西平府长大的粗野之人,空有容貌,如何能与你比。这次她父亲出事,若不是有我们帮忙解决,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看她们也并未对我们更客气,当真是不知感恩。不过纵是谢煊能升官又如何,还是不能与我们长房相比,她也不能与你相比。我的雪儿是天生的贵命,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破落命,我听说上次家宴之后,倒是有人提亲于她,不过那些提亲于她的人,连个功名都没有,你不必在意于她!”

  谢明雪也知道,日后她与谢昭宁的命格是天差地别,她是定能尊贵的,谢昭宁嫁个普通世家的普通人草草一生,已属不错了,她才不必与谢昭宁计较,只需笑着看她日后过得远不如她就是了。

  她对着镜子展露笑颜,也觉得自己貌美绝伦,谢昭宁不能与她比的。

  这时候,魏氏的贴身女使春堂进来了,道:“夫人,老郎君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她往旁侧一让,只见身后站着四五个女使,都抱着好几个锦盒。领头的女使是老太爷身边的领事女使素言,屈身笑道:“夫人安好,奴婢奉命给大娘子送东西来,这一盒是祖夫人传下来的,另外的都是老郎君给大娘子添的,其余娘子并没有。老郎君还让奴婢给大娘子带句话,说要大娘子定在琼林宴上好生发挥,觅得佳婿!”

  素言身后的女使成列走入,将锦盒一一打开,只见里面是成套的赤金嵌宝石头面,滴绿般的翡翠手镯,十二支的东珠簪子,甚至还有一斛粒粒莹润的珍珠,并未打孔,想用来镶嵌,用来做珍珠衫,怎么样都可以。

  魏氏看得笑容满面,谢明雪也笑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极好的,看来祖父的确费心了。至于这些东西只有她有,旁的娘子没有,谢明雪根本不觉得奇怪,从来便是如此,她们能与她一样么,她自然是配得到这家里最好的东西!其余娘子,日后跟着她沾沾光也就是了。

  女使们将东西都放在了几乎快要放不下的桌面上,魏氏抓了把银瓜子给素言:“姑娘跑一趟辛苦了,也替我带一句给老太爷,就说多谢他老人家了!”

  素言接了银瓜子,笑着屈身告退了。

  魏氏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对谢明雪笑道:“你祖父果然疼你,日后你若好了,可莫忘了祖父的恩情!”

  谢明雪面上露出淡淡的自傲:“我是最好的,祖父自然该这般疼我。以后我好了,也不会忘了祖父就是了!”

  晚霞的光芒中,她伸手进那斛珍珠中抓了一把,又轻轻松开手,粒粒圆润晶莹地珍珠从指缝间滚落,落出如雨般滴答的声音。这样的东西,这样的富贵,日后她想要多少便能有多少,的确,她根本无需同谢昭宁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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