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露采采
她喜欢插花,烹茶,看书,下棋,性?子温婉和顺,遇事处之泰然,仿佛世上不曾有什么是?值得她烦心的。
除在榻上被?他欺负狠了,娇声婉转轻泣外?,这还是?他第一回瞧见,她对他哭泣,哭得眼睛都有些红肿。
瞧着可怜得紧。
修长长指为卢宛拭去面?上泪痕,谢行之轻巧抱起她,教身量娇小的卢宛躺在自己胸.口,偎在他宽厚肩头。
这个角度,卢宛可以直视面?前近在咫尺的谢行之。
但她不想同他说话,于?是?将面?颊埋在男人泛着干净浅淡木质香的肩上中衣,攥着他胸.口衣衫衣料,轻声啜泣起来。
觉察到肩头很快便温热濡湿一片,谢行之轻拍少?女脊背,在她白?皙泛绯的耳垂吻了一下,安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33章 孩子
卢宛哭得肝肠寸断, 她抬首,白皙鼻尖红通通地抽泣道?:“我?……我?有身孕了……”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行之先是一怔,旋即, 墨眸中迸现欣喜笑意。
自卢宛微有些苍白的面容上亲了一下, 谢行之轻拍着她的脊背的手延绵而下, 落在卢宛小腹, 笑道?:“这是好事, 宛娘为何要哭?”
卢宛见他还笑,更?是委屈, 气不打一处来。
纤指紧攥成拳, 在谢行之胸.口打了几下, 卢宛哭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方才嫁进谢府三?个月,却有了四个月身孕,旁人晓得了,都?要耻笑我?。”
说罢,卢宛垂首, 将面颊复又埋进谢行之肩头,低低哭泣。
听到卢宛这一番话,谢行之愣了一会子神,方才微微挑眉, 有些诧异追问:“你说什么??”
卢宛见他装傻一般, 气得牙痒痒。
她心情不好, 情绪也不稳定,气恼得低头, 在男人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眼泪涟涟地望着他:“我?说, 我?有四个月身孕了!是那天怀上的!你还想不认账不成?”
谢行之见她哭得涕泗横流,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确认卢宛的确是有了四个月身孕,男人一手护着她的小腹,一手仍在她背后?轻拍,稍有无奈安慰道?:“这是好事,宛娘何必这般难过?既有了孩子,准备着生下来便是。”
卢宛两只手捂着脸,愈发伤心:“若是孩子的月份被外人晓得了,我?也不用要脸面了,他们都?会嫌弃我?,觉得我?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子……”
舐去卢宛面上泪痕,谢行之望着她脆弱哭泣,莹白眼眶与鼻尖都?通红一片的模样,怜道?:“这件事只有为夫与宛娘知晓,不会有外人知道?,宛娘放心罢。”
顿了顿,见卢宛仍旧伤心,谢行之抱着她,继续安慰:“为夫也不会嫌宛娘,会为宛娘隐瞒好此事,宛娘不必担忧,安心将孩子生下来便是。”
卢宛听着耳畔谢行之的安慰,身体绵软软,没有一丝力气地偎在他怀中,又抽泣了许久,方才渐渐止住眼泪。
见她不再痛哭,谢行之修长指节,为她拭去面上隐隐泪痕。
卢宛身子疲乏,又哭了这么?久,早已困意翻涌,没了力气。
前额靠在谢行之肩头,卢宛纤指无意识紧攥男人领口衣襟衣料,阖着眼眸,渐渐又要睡过去。
谢行之垂首,自怀中少?女细腻白皙的侧颊肌肤上吻了一下,灼热大掌沿着少?女玲珑起伏的身体曲线,落在她的小腹。
卢宛身形纤瘦,身量娇小,虽性情温和?稳重,但因着她生得青涩貌美,平素浑然年少?的小姑娘模样,教人难以觉察到,她的腹中,如今竟孕育着一个四个月的婴孩。
唯有将手掌摊平,掌心熨帖抚在她腹上,方才可以隐约察觉,她的小腹有隐隐隆起的弧度。
他们的孩子,如今正在她的腹中。
自四个月前那荒唐混乱的一夜后?,小苗静静地在怀中女郎腹中扎根,发芽,虽历经磨难,但却安然至今。
谢行之垂眸望着怀中少?女,长指将她侧颊上,被眼泪打湿的一缕凌乱长发绾在耳后?,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怜惜柔情。
低头,在卢宛面容,与被她咬得有些破皮的嫣唇上亲了又亲。
谢行之克制按下有抬头之势的浓重欲.念,深深墨眸望着怀中沉沉睡得安详的女郎,稍有无奈笑叹一声。
虽然四个月,按照经验常理来说,已经甚是妥当。
但如今她方才得知有身孕,因着孩子来的消息骤然,她年少?稚龄,措手不及,难免悲伤惶恐。
他是她的夫婿,理应体谅体贴她。
谢行之灼热的大掌始终在卢宛小腹流连,凭着那微微起伏的些许弧度,与女子比之从前,略微丰润丰腴的纤细腰肢,他垂眸望着她的小腹,默默思量孩子如今的月份,与将来孩子生下后?,她与他们的孩子,会是何种模样。
还有五六个月,孩子便要出?世了。
想到女子生育的艰难,男人心中又是怜怀中女郎尚且年少?,平素身子娇气得很,到时恐怕要吃苦头。
又是柔情翻涌,为她将大着肚子,为自己添一个融着他们二人骨血的孩儿?,心绪起伏澎湃。
他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再过五六载,便年近不惑。
家中虽有三?个庶子,但一个不成器,一个木讷寡言,一个尚在襁褓,都?难以为继。
郑氏在时,一直服药试图再次有孕,却十?几年来无果,逼得她自己都有些神经质。
郑氏常与他柔弱哀声哭泣,责怪自己不能为他生下嫡子,因为病弱,家中其他庶子她也难以教养成材。
谢行之宽慰缘于缠绵病榻,而多思多虑,心思繁重的郑氏许多次,久到连他自己,都?仿佛真的不在意是否有嫡子,是否有可以承继谢氏的接班人。
可是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若他没有嫡子,也没有其他出类拔萃的庶子,谢家家业,待他百年,为了繁盛延续,也只能交予旁支有才干子弟。
垂眸,大掌放在卢宛小腹,谢行之冷肃墨眸中,鲜见浮起深深笑意。
若她这胎是男孩,那便是他的嫡长子。
她那般聪慧伶俐,貌美清绝,想来他们的孩子,也定是既聪颖,又乖巧可人的。
只要是她与他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终归她年纪尚小,他们今后?还会有其他孩子。
垂首,自卢宛沉沉睡着的白皙娇容上亲了亲,压着她,厮磨缠.吻了她的嫣唇半晌,男人气息不稳地复又笑着叹了一声。
听到怀中女郎的轻声抽泣,似被吵醒了,谢行之轻拍她的脊背,按下灼热难耐的欲.念。
终究,他只是以长臂圈住她,将她紧揽在胸.口,抱着迷迷糊糊又睡去的女郎,阖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些睡去。
……
寿安院。
谢芊行至谢老夫人寝间?的房门外,廊檐下侍候的女使正待进去禀报,却忽听房中传来说话声:“我?看,这崔四郎便甚是不错,虽是旁支,却也是家中嫡子,又是个聪明?上进的。”
谢老夫人话音落下,嬷嬷也赞同道?:“不枉费老夫人花了那般多心思,竟找到这样一位处处合适的小郎君,这位崔四郎如今十?五岁,比五姑娘略大三?四岁,待几年后?,姑娘与他成婚,结发夫妻,日子定能过得顺心如意……”
谢芊听到房间?中传来的谈话声,神色似顿了一下。
廊檐下的女使小心瞧了面前五姑娘一眼,晓得谢老夫人素来讲究规矩,是最忌讳府中未出?阁的姑娘听到这些事的。
她心中后?怕,因着自己没有及时禀报,教五姑娘听到了这些乌七糟八,腌臜的事,恐怕五姑娘会向谢老夫人告状。
可是偷偷觑了一眼五姑娘,却见她清丽姣好的面容上神色平静,同方才相比并无什么?差别?,仿佛什么?皆不曾听到一般。
女使暗松口气,推开房门,向寝间?中笑道?:“老夫人,五姑娘过来了。”
谢芊迈过门槛,走进谢老夫人寝间?,面上带着温柔莞尔的笑意,一如往常的模样。
几日后?。
蝉鸣阵阵,这会子正是晌午时分,日头正盛。
谢芊躲着太阳,与身后?女使顺着茂盛树荫走,可尽管如此,主仆几人还是出?了一身汗。
听闻父亲今日休沐,谢芊起了个大清早,亲手做了羹汤,冒着晌午毒辣日头送到前院书房。
她这般做,果然教政.事繁忙的谢行之,也在百忙中抽出?空来,允了她让侍从通传的禀报。
走进书房,凉浸浸的室温教谢芊轻轻打了个寒颤。
想到疏离冷漠,心思深沉难测的父亲,与自己过会子要做的事,要说的话,谢芊只觉掩于袖间?的手轻颤起来。
她缓缓将手指紧攥成拳,提着食盒的手指,指节泛白。
走进金丝檀木屏风后?的内间?,谢芊垂首,向坐在上首的谢行之曲膝行礼道?:“芊娘见过父亲。”
案前的谢行之顿了顿手中紫毫,让她起身。
谢芊提着手中食盒,乖顺行至谢行之身后?,将食盒放在案上打开,怯怯笑了一下:“这几日天气炎热,父亲政事辛劳,芊娘特意做了这降火汤来,期盼能解父亲疲惫。”
将降火汤盛到天青色瓷碗里,清香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澄澈汤色映衬着瓷釉,色香味俱全。
见谢行之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谢芊目光中隐隐有些期待:“父亲,怎么?样?”
谢行之望她一眼,颔首赞道?:“你做得甚好。”
听到谢行之这般说,谢芊眼眉弯弯,好似忽然想起来一般道?:“阿娘也说,芊娘做的羹汤汤鲜味美呢!”
闻言,谢行之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虽不曾言语,但眉眼神色间?,却鲜见地微带舒展笑意。
谢芊站在谢行之身后?,屋中凉爽,但她的手心却微微渗出?汗来。
踌躇片刻,谢芊低声唤道?:“父亲……”
抬眸,瞧见谢芊欲言又止的模样,谢行之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望着她,问:“嗯?”
谢芊揉着衣角,垂着头,沉默片刻,方才怯怯低声道?:“父亲,很快便是姨娘的生辰了,女儿?……女儿?想去见见姨娘……”
唯恐谢行之会发怒一般,说罢,谢芊立刻抬起头来,望着父亲,眼眶微红地急急解释道?:“女儿?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姨娘了……”
出?乎谢芊意料的,谢行之闻言,并未发火,也并未言语。
父亲只是神色淡淡,墨眸凝视着她半晌。
谢芊心中七上八下,以为父亲是发觉了她打的算盘。
手心的汗越来越多,谢芊被这般注视得有些无地自容,心中正有些打退堂鼓,却忽听谢行之道?:“你有这份孝心,倒是难得,既如此,便去文翠院瞧瞧罢。”
谢芊心弦骤松,忙莞尔一笑,礼了礼身:“多谢父亲恩典。”
……
文翠院。
谢芊推开孙姨娘寝间?的房门,望着背对着门坐着的女子,轻唤了声:“姨娘。”
孙姨娘原本坐在窗畔软榻桌案前,桌上放着笸箩,她正低头做针线。
骤然听到女儿?的声音,被关在文翠院,许久没有机会同人说话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转过身去,愣愣望着站在房门前的谢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