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露采采
“把人弄去罢。”
女使闻言,只觉眼皮一跳,但她不敢多言,只是垂首敛目道:“是。”
东厢房里,床榻边上,丹橘一面用帕子为沉沉酣眠,丽容绯红的卢宛拭汗,一面有些无奈心焦地轻唤:“姑娘,姑娘,咱们回府罢。”
珠帘叮咚作响,一个女使走了进来,向丹橘笑道:“丹橘姐姐,姑娘既乏了,便让她休息一会子罢,从前又不是没在我们府上住过,如今何必如此生分?好啦,姑娘睡下了,姐姐过去喝杯茶。”
丹橘并不太想去,她想在这儿守着卢宛,但女使却上前,亲亲热热地拉住她的胳膊。
“丹橘姐姐,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家姑娘说了,待会儿差人去你们卢家送个信,便说我们姑娘跟你们姑娘相谈甚欢,你们主仆二人今日便不回去了。”
听到这女使这般说,丹橘瞧了眼床榻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卢宛,有些踌躇迟疑。
女使见她有所动摇,愈发口甜地劝她过去喝茶:“丹橘姐姐,你家姑娘都放心地在我们府中睡下,你何必这么多心呢?我们这些旧相识也几年未见了,今日知道你要来,特意备了糕点香茗,想同你说说话,
你也不肯答应吗?”
又纠缠厮磨了半晌,丹橘便这样被热络的女使,稀里糊涂地拉走了。
戌时一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卢宛是被身上重物沉沉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才昏昏醒转的。
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借着窗外洒落的半昧月光,整个人软绵绵的卢宛看着曳地而落的朦胧床幔,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做梦,现在身在何处,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欲翻身,撑着手臂慢慢坐起身来,只是身上压着一个沉重的东西,教她动弹不得。
抬起绵软无力的胳膊推着身上那沉甸甸的东西,卢宛心中正有些茫然困惑这是什么,下颔却忽然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带着醺然酒气的灼热气息压了下来。
“唔……”
清酒的味道混杂着浅淡清冷的木质香,清幽冷冽,并不太让人难以接受。
但灼热的气息带着攻城掠池的霸道汹涌,让她不禁微皱眉心,抬起手臂反抗着。
只是,力气好似都被人抽空了一般,卢宛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却只能小幅度地推拒。
不断有小动作的手指被抓起,交扣在花纹繁密的缎面枕头上,乌发被细汗濡湿,面颊滚烫的卢宛想说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衣衫凌乱,领襟大敞,夜间微凉的寒意让卢宛颤栗起来,光洁如玉的寸寸凝脂教人爱不释手。
“啊……”
红.肿不堪的嫣唇间溢出一声痛呼声,一行清泪沿着绯红丽容滑落,消失在枕间绸面。
要将她撕开一般的疼痛仍在继续着,卢宛的手腕不知何时被放开,她以手背掩着眼眸,啜泣起来,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仿佛浪头颠簸的江河中,无依无靠的孤舟,卢宛只觉得这下自己不仅是面颊,整个人皆生病了一般发着烫。
浓郁的花香在房间中弥漫,香暖旖旎,这香若有似无,好似在哪里闻到过……卢宛本便昏沉的意识,渐渐更加模糊。
柳蔓般的柔细手臂攀附在身上之人肩头,背后,尽管衣衫尽落,但她却再感受不到寒冷,而是灼热得有些难耐,仰面深深喘.息着。
一夜意识昏沉,半醒半寐。天色熹微时,卢宛伏在榻上,手中紧攥被揉得尽是褶皱的床幔丝罗,仿佛崩断的琴弦,骤然失力塌下.身去。
她那点子软绵绵的力气已经全无,但贴着她的灼热身体却仍旧似火一般燃烧着,不曾停歇尽兴……
一大清早,谢芙带着三个妹妹,来到了母亲郑氏生前所住的院子。
缠绵病榻多年的郑氏温善可亲,虔诚向佛,哪怕她已经逝世一年,但几个女儿还是常常会抄写经书,送到她院中的小佛堂中去。
只是今日,待她们姐妹四人来到玉衡院的时候,却被侍从挡在了外面。
谢芙望着面前的侍从,浅浅一笑,说道:“我们来放这些日子为母亲祈福抄的经书。”
侍从恭敬地对谢芙笑道:“几位姑娘,先请回罢。”
闻言,谢芙眨了眨眼睛,神色非常困惑。
“为什么?我们只是放经书罢了,不会在母亲的房间中喧哗吵闹的,而且,这件事之前父亲也是允了的。”
被谢芙这般追问,侍从却面不改色,笑着答道:“几位姑娘也知道,这几日便是夫人的一年祭辰,因为缅怀夫人,昨夜摄政王是在这里歇下的。到底女大避父,几位姑娘还是先回去,另择时间再来送经书罢。”
听到侍从这般说,向来胆小怕事的五姑娘谢芊拉了拉谢芙的一角衣袖,有些怯怯道:“二姐姐,我们还是先回去罢。”
见其他人都面露犹疑退缩之色,谢芙心中虽不甘就此打道回府,但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道理。
面上不显,心中虽然不情不愿,但也无可奈何,谢芙只得颔首道:“那好罢,我们回去。”
待到几位姑娘都转身离开,侍从望着她们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但低垂的朦胧帐幔中,却仍旧模糊隐约。
斜斜躺在床榻里面,纤瘦若柳的女子面朝里墙,正低低啜泣着。
隔着层层叠叠,如烟似雾的丝罗床幔,女子光洁如玉,带着红.痕的纤瘦脊背被锦被凌乱地盖着,半遮半掩,平添旖.旎。
男人坐在榻侧,凝睇静望着身体微蜷的女郎,只见她拥着锦被,虚虚环抱着自己,优美窈窕的一截细腰半躬。
只有他才知晓,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是何等细腻温润的软玉温香。
望着女子背影的眸光渐沉,男人甫一开口,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而喑哑。
“昨晚……”
好似怕他会说出什么覆水难收的话来,侧躺在榻上,正默默啜泣的卢宛闻言,开口截住了男人的话。
“昨晚是宛娘睡得太沉,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境,所以不曾及时言明自己的身份。”
轻声抽泣了一下,卢宛定了定心神,纤指紧攥着身上掩着的锦被,缓缓自床榻上坐起身来。
她拭去面上的泪痕,微微摇首道:“说到底,错事也有一半是宛娘犯下的,世伯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宛娘也会忘掉这件事。”
冷漠肃杀,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静静地望着面前强作坚强的女子,神情淡漠,教人瞧不出他心中的情绪。
乌发披散如瀑,落在白皙颈窝上,愈发衬得崔宛雪肤乌发,美得惊鸿。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面色微微苍白,正颤着手,由锦被遮掩,寻找,穿戴着零落四处的衫裙,动作稍显狼狈。
穿戴着被撕扯得有些破损的衫裙,不由自主地,卢宛的鼻腔又有些酸涩。
她不想再忍耐,因为自己的确受了天大的委屈,于是,在穿好衣衫,忍着酸痛站起身来,对着谢行之微一行礼告辞,转身时,两行眼泪忽地顺着面颊坠下。
“嘶……”
绵软无力的双腿.间,是钻心的疼痛,两个女使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卢宛的身侧,伸手扶住行动有些艰难的卢宛。
待到卢宛离开,谢行之站起身来,珠帘外垂首侍立的侍从鱼贯而入。
由侍从侍奉着穿衣盥洗后,他侧眸,望了一眼帷幔中带着一抹殷红之色,水渍斑驳的床榻。
想到昨晚一夜的放纵疯狂,男人眸色翻涌深沉,带着一身神清气爽,阔步离开。
……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卢宛挥退了所有女使,独自一人沐浴。
低垂着眼眸,卢宛眼眶发红地看着自己原本白玉无瑕的身体上,密布的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的唇被男人孟浪意动之时咬破,红.肿不堪,一身凝脂般的冰肌玉肤上,尽是青紫的吻.痕,揉.捏痕迹,下身更是痛得连站立都有些艰难,更莫要说行走了。
看到自己的身体如此,知晓已经失.身,而害自己失.身的男人还是……
越想,便越觉得心惊胆战的绝望,卢宛掌心无力地捂着眼眸,伏在浴桶上,整个人轻颤着,无声啜泣起来。
半晌,卢宛抬起头来,瞧着自己让女使取来,放在浴桶旁的一方白绫,怔愣出神了一会子,终于下了决断。
“宛娘!宛娘!你这是做什么?!”
卢夫人前来看望女儿,得知女儿挥退了女使,独自一人在浴室中已经待了很久,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
她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扑上前抱住只着单薄中衣的女儿,将她自绣墩上拉下来,卢夫人抽泣着,神情凄伤:“宛娘,究竟怎么了?”
第4章 继室
被母亲半揽半抱着,目光关切哀伤地瞧着,卢宛的面色苍白胜纸。
沉默了半晌,她低垂着眼睫,颤着手,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襟。
在看到女儿原本凝脂白玉般的身体上,密布的星星点点的痕迹后,成婚多年,早已育有子女的卢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惊又痛地望着卢宛,颤声问道:“宛娘,这……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强迫了你吗?昨日,你留宿在谢家,谢家如今权势正盛,谁敢这么胆大包天,在谢家的后宅中做这样的事?”
卢宛咬紧下唇,一语不发,只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落在偎着的母亲的身上。
知晓女儿此时定是难过,茫然非常,卢夫人不再追问卢宛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疼地
默默望着女儿,抬手,为她拭去面上的泪痕。
不知便这般过了多久,卢宛渐渐止住了哭泣。
她泛红的眼眸望向面前的卢夫人,语气坚定地轻声道:“母亲,女儿准备剃度为尼。”
听到卢宛这般说,还在眼泪涟涟的卢夫人心疼不已。
握紧了卢宛的葱葱纤指,卢夫人强忍眼泪道:“宛娘,定还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法子的,你先不要轻下定论。”
顿了顿,再开口时,卢夫人说话的声调中尽是哭腔。
“你才十五岁啊,父亲母亲如珠似宝地将你疼爱长大,是希望你以后能过上顺遂幸福的生活,你若剃度为尼,母亲痛得也不要活着了……”
说罢,卢夫人以手掩面,悲痛地哭出声来。
卢宛倚靠在母亲的肩上,虽不曾出声,但眼泪却又如断了线的珠子,将卢夫人肩头的衣料泅湿一片。
消息虽然瞒得如铁桶一般,谢家那边也不曾走漏什么风声,但卢家如今知晓这件事的几个主子,却皆愁云惨淡。
卢老夫人望着坐在一旁的儿子儿媳,神色凝重复杂。
沉默半晌,她无奈地叹息道:“我知道,你们夫妻二人想保下宛娘,她是你们的掌上明珠。但这种事,不被揭穿便罢了,若被揭穿,整个卢氏的名望都会一落千丈,家里姑娘的名声也会尽毁,真的要因为一个宛娘,赔上卢家的所有人吗?”
顿了顿,看着儿子儿媳,卢老夫人定定道:“你们将宛娘唤过来,我同她说,宛娘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她晓得里面的利害关系。”
卢夫人眼眶中泪水盈盈,她翕动嘴唇,似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同样神情哀伤的卢老爷却握了握妻子的手,在妻子看过来的时候,悲痛无奈地轻轻摇了下头。
虽然已是傍晚时分,但天光明媚,时值春末夏初,白昼越来越长。
侍候在侧的女使撩开珠帘,卢宛走进房中,卢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瞧了她一眼,对房中的女使们吩咐道:“你们都退下罢。”
说罢,卢老夫人朝站在门前的卢宛挥了挥手:“宛娘,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