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熹
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她就已?经对他青眼?相待了吗?
陆澄朝眸色冰冷,重新刺了上去。
不?管昭昭对这个少年是什么心思,他都不?会允许这个人再活下去。
他守了十一年的凤凰,只能落到他英国?公府的梧桐枝上。
另一边,仡濮臣的心情?也没有多好。
就算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可当看?到谢嗣音真的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时,心口还是如被削了一块儿似的疼得难以呼吸。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如今弃他如敝履的还是她。
甚至——转身就又找了一个男人。
呵,还是一个伪装良善温柔的伪君子。
两个男人心下想的虽然?不?同?,但眼?神中透出来?的光却很一致。
那就是——杀了对方,不?再留下一点儿后患。
一道闪电劈过,白芒照亮大地,随即是一声震耳的惊雷,势大立沉。
快下雨了。
就在这时,一道赤红的光芒从仡濮臣腕间闪过,直冲向陆澄朝面门。
男人面色一冷,手中长剑几乎在瞬间调转了方向,砍向蛇头。剑气凛冽,红尾蛇在半空中一卷,以一种几乎难以置信的速度和灵活性躲开这致命一击,然?后飞速撤了回去。
仡濮臣冷嗤一声,借着?这一错之机,身形一闪,手中横笛刺向男人后心。
“澄朝!”谢嗣音下意识快步上前,惊慌的声音几乎透过阴雾与人群,同?时送到两个人耳中。
陆澄朝在男人动作的一瞬间,反手格剑挡住了攻击,跟着?一个旋身,以优雅而迅猛的姿态躲开了这致命一击。然?后,退回到谢嗣音的身旁,右手持剑,左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柔胰,温声道:“我没事。”
谢嗣音一把将人拽到身后,通红着?眼?眶看?向仡濮臣,声音冷厉到近乎无情?:“昨日公子从那些黑衣人手下救出云安,云安感激不?尽。但动手的也是你?族中之人,恩怨相抵,今日云安会放公子平安离去。但倘若公子再纠缠下去,就别怪云安无情?了。”
仡濮臣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背后是一片漆黑的乌云,映得他的脸色更加阴沉晦暗。
良久,他抬头看?了过来?,眸中光影明灭,重复道:“恩怨相抵?”
谢嗣音挺直了脊背,双手指痕印入掌心:“是的,恩怨相抵,互不?相欠。”
他勾着?唇角,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声清脆干净却透着?一种格外的悲鸣。
谢嗣音一时有些莫名的不?忍再听,转过身面对陆澄朝:“澄朝,我们?走吧。”
陆澄朝没有动,低垂着?头瞧她,一贯温柔的眸色带上几分?莫测神色:“昭昭不?想杀他了吗?”
而另一边,仡濮臣止住了笑意,同?样冷诮着?出声道:“郡主是怕我杀了你?。”
谢嗣音:......
她这简直是哑子上公堂——有口难辨。
谢嗣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重新往后退去:“随便你?们?吧。”
可她刚走了一步,就被陆澄朝攥住了手腕,明明力道不?重,她却似乎根本挣扎不?开。
她疑惑着?抬头看?去,就见陆澄朝清朗若水的眸底浸透了阴郁,嘴角偏还挂着?温和柔软的笑意:“昭昭再瞧一会儿吧。”
这样的陆澄朝......谢嗣音觉得自己竟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陆澄朝一样了。
她抿了抿唇,知道这个男人怕是被刺激得狠了。
他一生无暇,皎皎如山间明月,肃肃如松下仙人。怕是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奇耻大辱——未婚妻一身中衣,满颈红痕地从另一个男人房中出来?。
她心下怔忪,一时有些却步了。
他前面虽然?口中说不?介意,但怕是天下男人没有几个能真的做到不?介意女人贞洁的。
若他真的介怀,她......她会主动退婚。如此,也省下了日后可能会发生的愤懑与不?甘。
陆澄朝对她的情?绪感知多么敏锐,在发现她目中疏离的一瞬间,就化开了眸底浓雾,叹息着?改了口:“昭昭若是不?愿,就算了。”
谢嗣音喉间滚动,瞧着?他眼?底的黯然?和一身的狼狈,一时有些说不?出口。
这两个人彼此心下不?宁,仡濮臣却只觉得他们?是在互诉衷情?,冷笑一声:“两位真是情?深似海。”
轰隆又一声惊雷响起,紧跟着?憋闷了许久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
春雨如丝,此刻的雨水却又急又密,斜斜落在面颊上,多出了些许的萧瑟之意。
陆澄朝接过旁边之人送来?的紫竹伞,打在谢嗣音头顶,温声道:“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话里?头的意思很明显,他愿意退步,放过那人。
谢嗣音偏头瞧着?陆澄朝,琥珀色眸子里?清清楚楚只映照着?她一个人,然?后她就听到男人温柔至极的声音:“昭昭说什么,我就答应什么。”
仡濮臣立在雨中,额前的黑发贴在脸上,显得脸颊上的巴掌印更加明显,也更加可怜。不?过这位主明显没有自怨自艾的优点,瞧着?这两个人你?侬我侬半响,低低笑出声,声音诡异而阴沉。
谢嗣音安安静静的垂下了眸子,盯着?地面上溅起的雨花,低低说道:“澄朝,将你?的剑给我。”
陆澄朝疑惑的嗯了一声,将长剑递给她:“做什么?”
谢嗣音接过之后,却一把推开他,紧跟着?退后一步,提剑朝他的胸口刺了过去。
“世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别说周围的人,就连陆澄朝也是反应不?及,只险险避开要害,却仍被刺了个贯穿。
十二骨紫竹伞倏然?落到地面,撞碎了一骨竹节。
谢嗣音慢慢抬起头,一双如秋水荡漾的眸子死沉一片,阴翳呆滞。却在瞧见陆澄朝胸口鲜血汨汨涌出的瞬间,滚出泪水。
陆澄朝一眼?就瞧出她的不?对劲,上前一步任由长剑刺得更深,伸手抚去她的泪珠,声音是不?变的温柔:“昭昭,别怕,我不?疼。”
“射箭!”陆澄朝的随从听雨最先?回过神来?,咬紧了牙关,朝着?缓步走来?的仡濮臣冷声道。
话音落下,“嗖嗖嗖!”地破空声响起。
一连串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朝仡濮臣倾泻而去。
男人冷呵一声,身影如鬼魅般在剑雨中穿行,留下一道道幻影。所有箭矢在他身边飞过,却始终没有触及他一丝一毫的衣角。
直到他完好无损地站到了谢嗣音的身后,听雨才悚然?一惊:“住手!”
陆澄朝受了重伤,反应不?及,退后一步撤出长剑,刚要去拉谢嗣音,就被那个少年抢了先?。
他一手环着?谢嗣音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握着?她持剑的右手,姿势亲密极了。
陆澄朝冷白的脸上都是杀意,死死盯着?仡濮臣:“你?敢给昭昭下蛊?”
仡濮臣爱怜地转过女人下颌,当着?陆澄朝的面吻了上去:“不?听话,就总要调教一番。”
陆澄朝一身的凛然?杀气如有实质,夺过旁边侍从的长刀,直接劈了上去。
这一刀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刀影,只能听到空中划过的呼啸声。
仡濮臣嘴角挂着?讥诮,目中没有一丝惊慌。
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紧紧握着?谢嗣音的手斜斜一挡,以一种巧妙而精准的方式挡住了陆澄朝的攻击。
“铮!”的一声巨响,金属交击,火花四溅。
两个男人没有什么反应,谢嗣音却被这强烈的冲击撞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昭昭!”
“娇娇!”
“当!”长剑连同?密雨,一齐摔在地上。
两人眼?中俱是一慌,仡濮臣并指如电,急急点了谢嗣音上身几处大穴。
谢嗣音清醒过来?,目光歉然?的看?向陆澄朝:“对不?起,澄朝。我不?是故意的。”
陆澄朝上前一步,雪白玉润的脸上头一次失了从容:“昭昭,我没事儿。”
谢嗣音咽下喉间滚出来?的一口鲜血,目光冷然?的看?向仡濮臣:“你?刚刚喊我什么?”
仡濮臣没有出声,眼?中都是慌乱与不?安:“郡主,我......”
谢嗣音闭了闭眼?,不?再看?他:“放开我。”
仡濮臣下意识松开了手,可不?过眨眼?间重新紧锢住了她的腰间:“不?放!死也不?放!”
谢嗣音想着?深吸一口气,却只觉得胸口闷痛得难受,又咳出一口鲜血。
仡濮臣这回是真的怕了,哪还有什么阴翳疯批的模样,浑身狼狈、满目慌张,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澄朝,带我走。”谢嗣音喘了半响,声音发颤的看?向陆澄朝。
仡濮臣眼?底红得可怕,掐着?腰后退了两步,恶狠狠道:“你?做梦!便是死,你?也只能同?我一起。”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带着?人直接飞身跃起,朝着?城外掠去。
空中雷雨大作,一阵高?过一阵。
仡濮臣猩红着?眼?睛,满脸淌湿,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一滴温热落到谢嗣音颈间,她才微怔了一下,叹声道:“放手吧,过去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
仡濮臣脚下不?停,手中捞着?谢嗣音的腰肢紧紧不?放,冷笑一声,声音倔强道:“郡主可以做到既往不?咎,我却做不?到。”
谢嗣音抿唇,沉默了良久,出声道:“我们?之前......真的认识吗?”
仡濮臣不?说话了,只是眼?睛通红得更加厉害,配上鲜红的巴掌印,显得越发可怜了。
就在两人刚刚跃出城门的同?时,一行人从远及近匆匆骑马而来?。为首之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五官凌厉、目光犀利,肩宽背阔、身姿挺拔,如巍峨高?山不?可仰视。
那人一瞧两人,瞳孔一缩,脚下一踩骏马,提掌就朝着?仡濮臣头顶拍去。
仡濮臣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任何人敢挡他的路,就是死!
腕间的红尾蛇感受主人心意,直接朝着?那人面门奔去。
谢嗣音瞧见来?人的瞬间,大叫一声:“爹!”
仡濮臣一怔,飞身上前揪住红尾蛇的尾巴,重新卷在手里?。
他这边停了手,宣王却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眼?神冷酷地继续拍下那一掌。
仡濮臣勉强避开要害,却仍被自己老丈人击中胸口,鲜血顿时从他口中涌了出来?,淌到谢嗣音的肩头。
谢嗣音身子一僵,似乎呆住了。
宣王瞧着?自家?女儿一身狼狈的模样,几乎目眦尽裂,朝着?仡濮臣冷声道:“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