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 第46章

作者:慵不语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正剧 古代言情

  “老爷。”管家看出了秦凌的犹豫,急得团团转,劝道:“听说朝廷还有风声,要将那江延之女封为县主。老爷不可不防啊。如今她在碧胧峡,那正是老爷的治下,让她出个事儿,还不是易如反掌?只要计划妥当,定然无人察觉。”

  

第44章 第44章

  待到谢璧走后,江晚月站在窗前,眸光久久落在那支竹笛上。

  那是她爱过他的证据。

  自从那天夜里偶然听到他吹的笛,不通音律的她,忽然很想拥有一个笛子。

  她还想听到那夜他吹的曲子。

  可碧胧峡的集市里有卖布料的,有卖椅凳的,唯有看似不起眼的小小笛子,无处可买,那时外公尚且在潭州跑船,若是和外公说一声,定然也能捎带笛子给他,江晚月却不愿告知旁人,自己悄悄寻了竹子,按照书上所教的,亲手打磨出这支小小的竹笛。

  她跑去碧胧峡唯一会抚琴的老师傅那里求教,也许是有几分天分,也许是翻来覆去练得太多了,谢璧吹得那首曲子,她也依稀能吹出旋律。

  还是他在月夜里吹的那首曲子,一遍一遍,她吹给自己听……

  江晚月望着竹笛不由失笑,眸中却明澈平静,如不起波澜的湖面。

  情窦初开时的她,爱意澎湃静默,用尽全力朝他的方向奔跑。

  她不后悔曾经付出的爱意,也并不悔恨这桩婚事。

  曾经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她真的拥有了。

  唯有拥有过,才更易释然。

  回首再看,这场好聚好散的短暂婚事反而是她忘记他最好最快的方式。

  江晚月迈出院门,淡淡吩咐道:“秋璃,收拾收拾院子吧,把从前的东西都丢了去。”

  从急匆匆成亲,到前一阵子回家抗戎,时间仓促,她还没来得收拾院子。

  这所院子有太多她未嫁时的痕迹,似乎停滞在了从前。

  可她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她。

  既然不合时宜,还是早早收拾丢了好。

  秋璃英哥二人立刻着手收拾,将江家的两进宅院收拾出来,因江晚月曾说了体己物件她都已收好了,旁的旧物皆可丢弃,两人看江晚月似乎并无眷恋之心,收拾起来也没了顾忌,一日之内,已经收拾出不少杂物,两人在院中收拾归类着,有小茶壶,有竹笛,还有一些面具,笔墨纸砚等……

  碧胧峡是乡下地方,这些东西在当地也都算是稀罕物,两人在院间收拾,倒是吸引了不少小孩子前来,眼巴巴瞅着这些物件,秋璃想着这些物件本就是要扔的,倒不如分给这些孩子,便让这些孩子自取。

  有些孩子好奇的拿了毛笔,有人拿了面具,还有个孩子拿了竹笛就跑……

  秋璃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仍然低头收拾着老院子里的物件。

  低头看到几本诗册,秋璃倒很是意外,她本觉得像江晚月这等生在乡下的姑娘,定然是不怎的看书的,毕竟就算是京城高门之女,大多也是读女诫孝经,并不看旁的闲书,谁知在江晚月的院子里,倒是翻出不少从前的旧书和画册,从画册到入门文选都有,甚至还有诗册,秋璃信手翻了翻,更是惊奇:“这不是郎君从前出的诗词集子吗,没曾想姑娘也念过……”

  英哥笑着道:“这也不算稀罕,毕竟谢家在碧胧峡当过官,因此书铺里喜欢印谢家人的书,姑娘瞧见诗册,也许就信手买过来了。”

  秋璃喃喃道:“如此说,倒也是有缘分的……”

  说着说着,又不觉叹口气。

  毕竟以姑娘和郎君如今的模样,实在也说不上多有缘分……

  拿了竹笛的小孩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却正好碰到一个高大清俊的男子,孩子停住脚步,有几分慌乱,他知晓这是巡抚大人,进城时很多人都来拜见他,父母也跪在路边,想来,他是个很大的官儿,但他却很是温和的朝自己笑了笑,倒像是邻家哥哥一般:“我这里有个更大更好的笛子,能和你换换吗?”

  孩子眨巴了眨巴眼睛,原来巡抚大人是相中了他手里的竹笛。

  可巡抚大人手中的笛子明显更鲜亮更大,看上去比自己手里的简陋竹笛好多了……

  也不晓得巡抚大人为何将这笛子给他……

  孩子转转眼珠,怕谢璧反悔似的,立刻交换。

  谢璧垂眸望着竹笛,摇头轻笑。

  那日瞧见的简陋竹匕,还有那简单的胭脂一直在谢璧脑海里徘徊,他并不觉得这物件寒酸,相反,觉得很是衬江晚月。

  如同竹影清风,不染凡俗,却又实实在在属于凡尘。

  但他还是想让她用些好物件。

  谢璧特意给江晚月打了青玉胭匕,望去和她从前用的竹匕倒是差不多,又顺带去买了些上好的胭脂。

  从前是夫妻时,他也从未亲自给她买过胭脂水粉,也并未曾留意她平日用的物件。

  如今买了送她,谢璧反而有几分不自在,贴在胸膛前的胭脂,宛若一团灼灼的火焰,滚烫得让人手足无措。

  他如今的身份立场,来送这些物件似乎甚是不妥……

  可他并未曾多想,他只是晓得了世上有好物件,有些女子每日都在用,而江晚月,也许从未拥有过……

  如若自己不送她,想必她也不会特意去寻来用上一用……

  压下心头的忐忑纷杂,谢璧朝江晚月的院子走去,没曾想刚走进院落,还未曾进去,就被两个穿粉裙的少女拦住了去路。

  谢璧认出了,这两人是笛儿和阿文,都是江晚月的好友。

  阿文立刻上前请安道:“巡抚大人,这儿是江家的院落,如今只有一女在此居住,不方便见外男……”

  笛儿看他要走进院子,眸光也有几分慌乱:“大人请留步,如今晚月一人在家,大人若是有事,不如让她改天亲自去拜见。”

  谢璧微微怔忡,此时倒愈发明了自己的身份。

  在旁人眼里,如今的他纵然官至巡抚,于江晚月,却不过是一外男。

  一个连她门槛都不便踏入的外男。

  他有何资格,去给她送胭脂,送首饰?

  这是夫君该做的事,从前他有夫君之名时,他从未想起去做,如今已无名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徒惹是非?

  谢璧压下心头的酸涩,目光扫过二人:“无妨,我本也无事,不必让她再来。”

  顿了顿,谢璧又道:“你们是否去过京城?”

  他记得江晚月的两个朋友从碧胧峡来京城寻她,若是没记错就是阿文和笛儿,只是那时他忙着去处理秦婉的事儿,并未和她们一同出去。

  笛儿快人快语:“是啊,当时晚月还在京城夫家,我们是去看她的,谁知她那夫君,连面都未曾露……”

  谢璧望着二人,心里涌起几分空落落的酸涩。

  这二人是江晚月从小的闺中好友,自己和她夫妻一场,可她们却并不晓得自己是何人,江晚月也从未像好友提起过自己。

  倒像是他从未出现过,从未和她亲近过……

  这曾经是他刻意要求的,让妻莫要张扬,莫要告诉旁人和谢府的婚约,免得节外生枝,引起祸患……

  可射出的箭终究扎在了自己身上,如今真的瞧见她的好友,又看到她们对自己茫然无知,丝毫不识的模样,心里又止不住的难过酸涩。

  秦婉已许久未曾接到丈夫的讯息,山高路远,她也不好打探,只能让父亲通过熟悉的官员打听,谁知近日,秦婉却忽然收到一封张小公爷给的信,信写得很简短,大约是说自己染了时疫,战时缺医少药,已是一病不起,很想让秦婉来照顾。

  秦婉看罢,一阵天旋地转,立刻便要收拾行囊前去。

  但还未成行,已有人来报,说是张小公爷已经去了,且时疫严重,让秦婉不必再去了。

  秦婉晕倒在地,醒来后大哭了一场。

  突遭战乱,她倒也渐渐觉出张小公爷是自己的依靠,想着以后安安稳稳,和张小公爷过平静的日子。

  可偏偏这个时候,天不遂愿。

  秦婉的眼泪,是为了自己的丈夫,也为自己未知的命运。

  她也不晓得为何会有这等事落在自己头上,为何上天如此不公。

  秦凌叹着气,安慰女儿:“这都是命,姻缘是命定的,你如今的境遇也是命定的,你也莫要怨天尤人了。”

  秦婉擦干眼泪,抬起头道:“爹,就算姻缘是命定的,女儿的姻缘本来就不该是应在他身上,女儿本该和谢家郎君是一对儿,只是当初他娶我嫁,徒留遗憾……”

  秦婉喃喃道:“如今他已休妻,我也是孑然一身,这也是上天让我们再续前缘,女儿想去碧胧峡寻他,”

  秦凌听得直皱眉:“荒唐,如今战乱刚刚平息,没那么多规矩,但你毕竟是张家妇,你老老实实在家守一阵子,待守期过后再说!况且谢大人如今的心思也不在你身上,他勘察水利头一个便去碧胧峡,你觉得是为何?”

  秦婉心里一刺:“她不过是乡野之女罢了,既已被谢家驱逐,他又怎会回头?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她翻不了身,再也不能得嫁高门。”

  秦凌沉吟道:“你一小小女子,能有何法子?”

  秦婉诡秘一笑:“秦家有个过继的宗子,算是她的舅舅,江晚月出尽了风头,名声也早已盖过了他,如今已有传言秦家的家业会传给外孙女,你说这位过继的宗子该如何想?”

  秦婉淡淡道:“我已遣人联系上了秦家人,到时莫说和谢家再续前缘,就算是潭州有头脸的讲究人家,都不愿意娶她为妻。”

  秦凌将心思压下,面上只是一笑:“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依为父看,谢大人是个出将入相,位极人臣的好苗子,你和他青梅竹马长大,这一点便是旁人替代不了的,如今恰好是你的机会,切莫空留余恨啊。”

  秦婉听父亲这么说,倒有几分诧异,毕竟父亲不太过问她的婚事,为何如今却这般怂恿她去和江晚月一争?但有父亲这番话,秦婉更是再无顾虑,立刻着人联系秦家人。

  秦凌则立刻吩咐管家,暗中帮扶秦婉做事。

  有些事,他不方便出头,女儿却可独当一面。

  这一日,江晚月正在宅院中和秋璃,笛儿等人一起将秋后的小毛竹洗净,竹在江上是个好物件,竹筏,竹撑,船上的竹椅,皆是选秋后的竹材所制,江晚月手中握着竹锯,正在打磨洗净的竹子,便看到英哥一脸慌乱的跑来道:“姑娘,出事了,咱们船队经过三门壑时翻了船,如今乡亲们都去了,正忙着救人呢……”

  

第45章 第45章

  江晚月等人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往三门壑走去。

  三门壑在碧胧峡最南,也是几处支流入潇江的口子,湍流甚急,据说从前也出过事,但都是小舟快船,这次出事的是秦家拨给江晚月的客船,船大底舱也深,本不易出事,谁知这次却翻了两艘,江面上满是哭喊求救声,好在碧胧峡大多乡亲都会水,又甚是热心,前前后后救上来了不少人。

  江晚月等人赶到江岸旁,正想要往前走,却被人拦住:“江面上的规矩,女子不得靠近江岸,你们还是回去吧。”

  江晚月轻轻蹙眉。还未来得及说话,秋璃已道:“我在江岸上来往这么多次,怎么从未听过这等规矩?”

  阻拦他们的人还未曾说话,一旁已有人叹道:“江面上传了这么多年的规矩,那定然是有道理的,秦家老爷子不听,非要让女子管事,你看,出事了吧。”

  “我也是听说了秦家老爷子在江小菩萨救人之后,有几分让她掌接秦家的意思……你瞧瞧,这是上天降罚,万幸不曾伤到人,若真的让她掌权,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也不能如此说,你看当时江小菩萨当初救人的时候,怎么没人议论,一个个争着抢着坐人家的船,如今太平了,却在此处说三道四……”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时看着风光,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和她计较,你瞧瞧现在,报应来了吧,若是放任她在江上,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事。”

  秋璃听到,气得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江晚月拦下。

  秋璃恨得双手发颤,要知道当时姑娘冒着风险去救人,得了朝廷嘉奖,这些所谓乡亲都在赞叹姑娘,恨不得纷纷贴上来,如今太平了几日,却变了一番嘴脸:“山野村民,愚昧!”

  江晚月拦住她,示意她莫要冲动:“这些流言自古有之,你斥他们愚昧,但在京城中,不是也不允女子读书,女子做官,女子经商吗?”

  秋璃怔住,江晚月语气平稳轻柔,眸光却是清透的坚韧:“秋璃,不管我们如何做,都很难破除他们对女子的偏见,我们能做到的,就是不被影响,遵从己心,去做自己愿做应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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