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时锦
经过天酩酒楼时,同江见?欢喜说?话的云桑没有注意到一个临窗而坐的清瘦身影。
那人似乎瘦了许多?,月白色的宽袖衣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更显清隽。
他一直垂着眸品茶,只在羽林卫经过时抬起眼看向下面,目光一直搜寻着,直到那个清艳红袍的少年出现,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人。
同与自己在一起时的矜持端庄不同,少女此刻随意自在的多?,粉润的面颊扬着烂漫明?媚的笑,尽管看不清她眼神中的情绪,李承钰也能感受到从少女浑身上?下释放出的欢喜。
这是极喜欢一个人的反应,仪君从不会这样?对他笑,她并不喜欢他。
她从头到尾都喜欢他,如今是他堂弟的江见?。
早在一个多?月前,皇祖父的旨意便传到了英王府,虽然他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接到皇祖父令父王退掉与傅家的婚事时,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凉了身子。
这就是皇祖父对章懿太子的偏爱吗?
仿佛只是举手投足的一件小?事,威严不可忤逆。
皇祖父那番意有所指的话李承钰当晚便说?与了父母听,父王母妃似乎也早有预料,接到旨意时并没有很?惊讶,只是一个接一个安慰了他,尤其是母妃,眼中满是心疼。
“我儿?以后?还?会遇上?心仪的姑娘的,向前看。”
李承钰觉得自己没法向前看,更觉得自己不会遇上?像仪君一样?的姑娘了。
像仪君一样?,初见?便觉得喜欢,默默留心了十年的姑娘。
心中的苦涩让他笑不出来,他明?知这样?不妥,但还?是跑过来,想看她一眼。
忽然,一身红袍的江见?似有所感,抬眸对上?了他。
李承钰本以为,像他这样?幼稚又气盛的少年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对他耀武扬威,狠狠嘲讽他这个失败者。
但事实不是这样?,发现了他的视线,江见?并没有露出他预料中的神情,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挡住了探出车窗的少女,无情地阻断了他的视线。
苦笑了一声?,李承钰勒令自己将脑袋扭回来,对着一旁侍候的冯安道:“去,给我上?几壶酒来,要能醉人的。”
冯安不希望世?子酗酒伤身,但此时此刻也不忍拒绝世?子,只能满脸心疼地去了。
见?李承钰那厮不再?窥视娘子,江见?舒服多?了,继续眉开?眼笑地同云桑说?话。
回到家时,爹爹果真做了先前云桑交代的饭菜,父女两人得以相聚,都是不甚唏嘘。
如今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江见?唤起岳丈来更大方了,傅允如今是半点也拒不了了。
谁能想到人的命运能这般奇妙,一个江湖游侠儿?竟是章懿太子流落在外?的遗孤,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导致傅允现在拿这小?子都有些不知怎么办。
唯一不变的是女儿?同他的感情。
云桑回来第二日赐婚的圣旨便到了府上?,这赐婚圣旨不仅是江见?催来的,还?是他送来的。
原本宣礼内侍被江见?挤到了一边,他自己占据了宣旨的位置,字正腔圆,还?尤其大声?地将圣旨上?的字读了个清清楚楚,云桑听得脸热,是窘的。
“哪有人自己宣自己的赐婚圣旨的?”
“现在就有了。”
江见?展颜一笑,天真纯然,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看起来开?心极了。
婚期定在正月十二,如今已到了小?年,不过两旬的时间,云桑惊讶。
“正月十二,好快的婚期。”
似乎是在对过早的婚期不满,江见?想起之前娘子说?得婚期越久越庄重,忙急吼吼解释道:“我没有不庄重的意思,只我受不了那么久的时间,先前老头想定在二月的,我不干,磨到了上?元前,正好成完了亲咱们去逛长安的灯会嘛~”
云桑自然不是那等?意思,听了这一通劈里啪啦还?带着撒娇卖痴的的解释,笑得不行。
陛下在宫内给江见?备了殿宇,但只云桑一回来,宫内便留不住人了,三天两头就往傅宅跑,一住就是几天,不知道以为傅家才是他家的。
承宁帝气得不行,一次等?了五天都没等?到江见?回来,竟直接来了傅家,四个人吃了一顿饭。
就这样?,日子耗到了除夕夜,承宁帝又于鸿德殿设了宴席,傅允带着一对去赴宴了。
本来承宁帝已经为江见?备好了席位,然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没沾这,一门心思扎在傅家席位上?,也不嫌埋汰同傅家丫头挤在一块。
热热闹闹的除夕宴,承宁帝却觉得冷冷清清的,最后?还?是傅家丫头看出他的心事,领着那小?子上?前献艺,两人一个吹笛一个吹埙,奏了一新鲜的曲子。
承宁帝高兴了,赏了一
堆东西,知道孙儿?的心思,干脆全都将东西赐给了傅家,省的他再?送一趟。
除夕宫宴,多?数人大醉而归,主宾尽欢。
承宁帝心中高兴,也多?饮了些,快到尾声?时实在不胜酒力?,由内侍扶着去偏殿歇息了。
走前让人去唤江见?,江见?虽不是很?爱听老头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但最后?还?是去了。
算了,要是不理又得生气,人年纪大了总生气不好。
跟着内侍到了偏殿,江见?看到了倚在软榻上?的承宁帝,见?他招了招手让自己坐过去。
江见?不懂什么帝王殊荣那些规矩,只觉寻常人家便是这般相处的,而且是老头让他坐的,不坐还?得生气呢。
王内监奉上?一盏醒酒汤,承宁帝一口饮了,大概是又忆起了往事,神色恍惚,不过这回他并没有絮叨,只看着江见?道:“承徵,你会不会怨恨祖父?”
除了絮叨外?,江见?还?最怕这个便宜祖父这样?肉麻的话。
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江见?无所谓道:“谈不上?怨恨吧,我这些年过得也挺好的,不觉得苦,当然,你要是愧疚便多?弥补弥补我,比如金山银山的。”
江见?一惯是个直白的性子,不喜拐弯抹角。
承宁帝被他这副贪财的嘴脸弄得一叹,觉得是从小?穷怕了,才养出这样?的想法。
“钱财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祖父可以给你更多?更好的东西,你想要吗?”
江见?被他这话逗起了些心思,言道:“我想想,我除了娘子和钱财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你还?会有什么好东西?”
承宁帝心中骂了一句没出息,但还?是耐心答道:“储君之位。”
这话听得江见?一愣,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亦或者是便宜祖父失心疯了,才能说?出这句话。
他从未想过这方面的。
“莫不是吃多?了酒说?胡话,确定是让我来?”
这活他可没干过,江见?觉得比之前接的所有任务加一块都难。
“你没听错,储君之位,本就是你父亲的,如今只是回到了你父亲一脉,有何不妥?”
江见?既觉得有理又觉得不妥,反驳道:“可这个看起来很?难,我不想干这个,而且我什么都不会,就不怕我亡了你这个国?”
江见?设想了一下最凄惨的结局,自己在那摇了摇头。
承宁帝嘴角抽搐了一会,也不管这小?子晦气的话,只问道:“识字吗?”
这话让江见?眼一瞪,恼火道:“瞧不起谁呢,我虽然字写得丑了点,但好歹也是跟着我师父念过书的,怎会不识字,不过如长安旁的公?子那般吟诗作赋什么的我就不会了,那玩意太难了。”
说?到后?面,江见?声?音小?了一个度,因为他也曾因为这个怕娘子嫌弃他。
承宁帝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神情正经道:“帝王不需要会吟诗作赋,会治国安民,驾驭群臣便够了。”
“虽然你在乡野长大,无拘浪荡了些,但不算长歪,只需后?天勤加努力?便可,我虽上?了年纪,但这身子骨没病,少数还?能活个十年,只要不是个呆傻的,这十年将你教导出来不是不能。”
“只要你肯学。”
承宁帝拍了拍江见?的胳膊,语重心长。
承宁帝觉得,此子虽在江湖绿林长大,没有经过礼教熏陶,但好在心底磊落正气,没有残忍奸邪的心性,人看着也机灵。
就是一颗心总挂在傅家丫头身上?有些没出息,但也许这也是有利有弊的。
一个品行端正颖慧的妻子,未来一生都会是丈夫的助力?,帝王之路最是容易走偏,承宁帝亲自领教过,深知其中利害。
傅家丫头可能就会成为此子的一方制约,使他时刻被引导在正道上?。
当然,傅卿这个岳丈更是一个好帮手,朝堂之上?,会对孙子助益良多?。
思来想去,承宁帝觉得可行,遂宫宴将人喊来开?了这个口。
他凝着江见?,面容沉肃,试图交托这份大业。
江见?本对当储君没什么兴趣的,身上?的担子先不说?,他就不能天天黏着娘子了。
想拒绝的,灵光一闪顿住了,看着承宁帝试探着开?口问道:“若我不当这个储君,这个位置会传给谁?”
承宁帝也不遮掩,一五一十道:“老三和老五出局,老四人太过闲散平庸,只有……”
“只有英王府?”
江见?抢先道出了答案,脸色急变。
英王继承了储君之位,待便宜祖父不在后?英王便是执掌生杀予夺的皇帝,李承钰那厮便是太子,若那时他还?对娘子有想法,岂不是糟糕透顶?
脸色飞速变换一阵,江见?做出了有史以来最鲁莽的决定。
“好,我干!”
……
除夕守岁,云桑没熬住,没到子时便靠着爹爹睡着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日。
也不知昨夜是怎么了,仅元日这一日,江见?成了皇太孙的消息猝不及防便下来了,整个长安都沸沸扬扬。
云桑是不可置信的,不敢想江见?那等?性子竟成了储君,如天外?逸闻。
可事实就是这样?,那道圣旨通过了三省,颁布至整个天下。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再?见?到江见?,云桑都觉得像在做梦。
但这些都没有占据江见?的内心,此刻他正一日一日等?着婚期到来。
年后?过得很?快,年初三落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那一日江见?跑来同她堆了一日的雪人。
年初七那日,江见?往上?官大夫家跑了一趟,喜气洋洋地回来了,云桑当时好奇问了一嘴,就见?江见?捧出了那一盒子满满当当的药丸。
“这是能让咱们敦伦但又不会让娘子生小?娃娃的神药。”
云桑心里一咯噔,后?悔去问了。
天公?作美,到了正月十二那日,通通化了个干净,天气暖阳四照,处处莺啼。
云桑无需去看那些册子,但成婚前夜还?是半宿没睡着,好在婚仪在晚间,她也不必起早。
爹爹也不会催她,任由她睡到了日上?三竿。
浴身过后?,看着快到了时辰,云桑坐在镜前,由妆娘开?面上?妆。
江见?如今是太孙,她的婚仪喜服便不是皇孙妃那样?的制式,更贵重华丽了,但也更繁琐沉重了。
期间爹爹怕她饿,给她送了好几碟糕点,云桑吃得肚子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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