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时锦
想揉揉脑袋,却发现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潮水般的记忆涌来,每一滴都好像带着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割在他?的血肉铸成的心脏上?。
手背上?好似还残留着那几滴眼泪带来的灼痛感,他?甚至不敢去回忆着那些?字字剜心的话?。
师父的话?果然一一被验证了,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心火在燃烧,若是能化作?实?质,定然是冲天的烈焰。
他?想回去找她,控诉她,将她带回云桑谷。
可身体的虚软让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只是碰歪了手边的东西。
钱财特有的碰撞声引起了江见的一丝注意,他?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个老熟人,不由嗤笑?一声。
正是他?给云桑买的随身小布袋,看着鼓鼓囊囊的快成了个粽子,想必里面被塞了不少东西。
果然是要抛弃他?了,连东西都跟他?掰扯清楚了,通通还给了他?。
用力眨了眨有些?刺疼的眼睛,江见不由得想起了昨夜少女泪水涟涟的模样。
虽然她一直未曾看他?,但江见知道对方一直在哭,不仅是他?的手感受到了,还有他?的耳朵。
好像下一刻便要被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睛尚且这般,那娘子今日一定更难受吧?
他?不甘心地?在车厢里扭动着,筋骨酸软的他?连内力都使?不出来,形同废人。
但他?的努力是有成效的,至少翻了下来,激起了些?动静。
顿时,江见听到了马车外面的脚步声,再不是女子轻盈的力道了。
他?知道,此刻自己?滚在地?上?的姿态应当很糗,但他?根本爬不起来,只能青黑着一张脸等着车门打开。
天光透进来,带着冰冷的晨露气息,江见看见了探过来的两颗脑袋,是一对双胞胎。
一个看着沉静严肃,一个看着活泼跳脱。
“看吧,我就?说他?跑不了,你还不信。”
确定了人还废着,没能耐逃走,双胞胎俱松了口气。
“你给他?喂药,然后把?饭也喂了。”
严肃些?的那个只是瞥了一眼在车厢里不甘扭动的少年?,抛下一句话?就?去生火做饭了。
“哎,你这什么态度,我才是你哥,凭啥都交给我!”
活泼些?的哥哥愤愤不平地?喊道,严肃些?的弟弟回头解释:“一人一天,很公平。”
闻此,哥哥不说话?了,车门一敞,人踏进了车厢,啧啧称奇地看着地上的少年。
“别?费劲了,这药猛的很,不如乖乖躺着少丢些脸。”
“呦呵,看着怪瘦的,还挺沉,坐好了,别再趴地上咕蛹了。”
不由分说将江见扶了起来,陈有粮嘴上?嘀咕着。
“你们是什么人?”
许久没说话?,江见的声音含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和他?的人一样虚软。
陈有粮笑?眯眯在江见面上?看了一圈,才道:“你说呢,你昨晚从哪出来的不记得了?”
江见甚至听不得昨晚两个字,顿时就?冷下了脸,仿佛人家欠了他?银子。
陈有粮嘿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出去倒了一碗水,在里面掺了一小撮药粉,尽职尽责地?就?来了。
车门没关上?,江见虽坐在里面也能看见外面的景象,尤其陈有粮兑药粉的时候也不避着他?,当着他?的面就?一通操作?,最后气定神闲地?端着药碗过来了。
“拿走,我不喝!”
本想着十分铿锵有力地?说出这句话?,但一出口比七十岁的老头还虚,江见心里窝火,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陈有粮嘲笑?。
“不喝可不行,小姐说了,你厉害得要命,若让你得了自由,我们这差事?便被办砸了,来,乖乖喝了,又不是毒药,何必如此抗拒。”
说着,陈有粮端着碗逼近了江见,也不顾他?那点形同虚无?的反抗,捏着下颌强行将药灌了下去。
虽是第一次灌人药,但这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看不出生涩。
“咳咳咳~”
尽管江见再排斥推拒那些?掺了软筋散的药水,但还是被迫饮下了一大半,这足以禁锢他?到
明日了。
因为太过抗拒,些?许呛到了喉咙里,引得江见咳了好半晌。
“说了别?费劲了,只要我们兄弟两没睡死过去,你跑不掉的,干脆配合一些?,大家都好。”
灌完了药,陈有粮碎碎念了几句,也不管人有没有听进去,拿着空碗就?出去了。
再进来时,陈有粮端了一碗加了肉菜的米粥,还有一张被烤热了的羊肉馅饼。
“你个幸运的小子,我都还没这么伺候过别?人呢!”
“快,吃饭!”
江见此刻心里正烦着,哪里有吃饭的心情,将头一扭,表示抗拒。
“嘿!”
“有米有面,有菜有肉的你还不吃,你想吃龙肉啊!”
勺子怼到跟前好几次都被江见躲了过去,香喷喷的肉羹也洒了好几勺,饼更是填不进去,次数多了,陈有粮也烦了,气哼哼地?拿着饭走了。
“不吃拉倒,看你能撑多久。”
一直到夜里,江见还是安安静静地?窝在马车里,闻着外面兄弟两人烤兔子的香味,肚子发出了轻微的咕咕声。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又是习武之人,江见每顿饭都吃得很多,这样一日没吃饭他?反应不小。
但他?还带着一肚子气,这股气让他?对整个世界都没有好脸色。
刚想闭目养神,就?听见外面兄弟两一唱一和起来。
“哥你确定不去送饭了?”
听声音正是那个严肃沉静的弟弟在问话?,似乎很为此苦恼。
很快便有人应答他?,无?所?谓道:“不吃饭好啊,今日不吃,明日不吃,后日再不吃,多几天他?就?去死好了,反正不是我们的缘故,等人死了我们就?回去交差,小姐顶多哭一阵子便开开心心嫁去当世子妃,也没人过来生事?了,挺好~”
“再者说……”
“饭拿来!”
陈有粮还想说些?不好听的,话?才起头,就?被马车里忽地?传出的声音打断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听起来很是气急败坏,如果不是因为中了药,这声应当十分炸耳朵。
也不气,陈有粮顺手就?拿起了火堆上?热着的饭食,除了之前被拒了的粥和羊肉饼,还多加了一只兔腿和几个烤包子。
“来了~”
计谋得逞,陈有粮对着弟弟比了比眼神就?过去了。
吃饭了就?好,要真饿死了他?们兄弟罪过就?大了。
识趣的少年?很好对付,若不是中了软筋散连碗都端不起来,怕是都要自己?上?手吃。
看着江见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虽然表情很凶残,像是将这些?吃食当成什么人,但效率很快,没一盏茶就?将陈有粮拿来的饭食吃得一干二净。
“再来一碗粥一张饼。”
听着少年?犹不觉饱的话?语,陈有粮二话?没说先去拿了饭食,回来一边喂一边感叹道:“小姐说得果然没错,你饭量真大,好在我们依言备了许多饭食,要不然都不够你吃的。”
小姐二字像是什么开关,立即吊起了江见的精神气,只见他?吞咽下一口粥,追问道:“她什么时候同你们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江见只记得那夜自己?被从屋子里抬出去放到马车里,由这两人守了片刻便被带出了长安城,压根没听到她过来的动静。
陈有粮将饼子往他?嘴里怼,笑?呵呵解释道:“小姐又不是用嘴说的,她将你的饮食喜好写了下来给我们,生怕我们看顾不好你似的。”
黑暗中,江见心脏酸涩难言,只觉得饼子的热气把?他?眼睛熏着了,有些?刺疼。
但陈有粮没注意到,依旧兴致勃勃说话?,甚至探听起了消息。
“诶,你悄悄告诉我,你和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当初可是在小姐闺房里把?你抬出来的,这不是那什么?金屋藏娇吗?”
说得兴起,陈有粮也不管人越发黑沉的脸色,独自乐呵着。
“说什么屁话?,你才是娇!”
江见很难不恼怒,来了长安这样久,唯一一次能从正门进娘子的屋子,竟是一次陷阱,他?只觉满心愤恨,实?在难过。
“瞧你,我不过打个比方,气成那样,真小气。”
又喂了几口饼子,就?在陈有粮以为江见不会理?自己?刚才的问题时,最后一口粥喂下去,就?听到少年?幽幽的话?语声。
“她是我娘子,我是她夫君。”
声音虽轻,但语气倔强又笃定,要不是陈有粮知道小姐即将嫁与英王世子,都差点信了他?。
“说的什么屁话?。”
也不管江见的愤怒,端着空碗扭头就?走了。
江见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不说,还被气的接连打起了嗝,连骂人都骂不利索。
陈有粮在外面哈哈大笑?,差点没把?江见气得背过去。
那句话?娘子怎么说来着,虎落平阳被犬欺!
然任他?再生气,如今形同废人的他?都不能将人如何,就?像案板上?的鱼肉。
弟弟陈有衣比那个嘴巴闲不住的哥哥陈有粮要简单粗暴的多,差点将勺填他?嗓子眼里,也不如陈有粮心细,知道粥热给他?放一放在喂,前几次差点没烫死他?。
还有饼子,江见吃得都没他?填得快,一顿饭下来腮帮子都酸了。
重点是灌药时候,头一次见自己?反抗,直接将他?下巴卸了,从那以后江见也不犟了,忍辱负重等待时机。
然他?一直未曾等到那个时机,只能在日复一日的赶路中心态越来越焦灼。
在野外没人注意到他?,进了城镇两兄弟也谎称自己?是他?们得了重病的弟弟,要带着他?四处寻医,夜里更是一屋守着,他?插翅难逃。
眼看着八月尽,九月份到来,江见急得嘴角长了个燎泡,一颗心像是落入了无?底洞。
若再不能挣脱,任由着他?们这样日日灌他?软筋散,把?他?往雍州送,那事?情也许真就?像娘子那夜说得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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