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秋
苏钰斟酌着用词,这些天来一直在犹豫,却还是?想问个明白,“除夕晚上李府突然失火,大哥知晓吗?”
除夕白天当街行刺,胆量是?足够,但设计的一榻糊涂,落得个全灭的结果。
幕后主?谋是?个胆大的傻逼。
而就在当天晚上李府就失火了,一场逻辑上对不上,却又不找到线索的意外,烧死?了一百多口,却把军需案的重点?嫌疑人留了活口。
同样胆大包天,但这手段,这心计,满京城能做到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还未出正月的缘故,案卷全部?压着,就是?开放的,可以查阅,官府那边的线索也不重要。
京都?府尹根本就不想查,也不想追究。与军需案并案,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苏钰就想问问苏略,是?不是?他做的。
“李甲被人怂恿,当街行刺你。”苏略语气十分温柔,“父亲不在,我?当兄长的,自然该还李家一份薄礼。”
苏钰心头不自觉得颤了一下,看着苏略温文儒雅的笑容,突然觉得有点?点?冷。
她知道苏略是?为她报仇,也是?立威。
这一场大火之后,不管任何原由,想对她动手,就得想想这一场大火。
但,这是?一百多条人命啊,惨死?的女眷下人何其?无辜。
慕容宁曾说过苏略,说他杀人没有感觉,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慕容宁不会骗她,但苏略对她太好了,让她在面对苏略不自觉得就戴上了滤镜。
“是?觉得我?不该告诉你吗?”苏略笑着说。
苏钰抿了一下唇,她会问苏略,当然是?想到是?他做的。
但苏略如此坦言相?告,依然让她意外。
这种事情,不该瞒着她吗,哪怕是?骗她呢。
“你今年?十九岁,不再是?小孩子,不管你的意愿为何,许多事情你都?必须得接受。”苏略说着。
他的所做所为可以瞒着苏钰,但慕容宁做的呢,全京城皆知,瞒都?没得瞒。
这就是?苏钰所处的环境,想把头缩起来,当个闺阁女儿,她做不到。
苏钰不禁深吸口气,头好像更疼,又好像疼麻木了,反而没了感觉。
苏略伸手摸摸苏钰的头,像小时候那样,他十分疼惜这唯一的妹妹,“我?与父亲不在你身边,让你吃了许多苦头。但从本心上,我?们都?是?为你好。”
苏钰摇摇头,“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下意识想说,慕容宁对她很好,但想到苏略与慕容宁的关系,不自觉得打住了。
她很多时候都?搞不明白,苏略是?养子,为什么会对养母意见这么大。
“你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苏略说着,“若是?嫌京城太热闹,也可以回老家去,那里安静。”
苏家是?大族,京城没几房人,老家人就多了。若是?回老家直隶,只是?认人就能认一天。
“再说吧。”苏钰说着。
“你还病着,我?说这么多倒是?耽搁你养病。”苏略说着,“歇着吧PMDUJIA,我?回去了。”
“嗯。”
苏钰应着,送苏略出屋门。
看着苏略缓步而去,苏钰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解。
这是?苏略的世界,也是?苏天翊的世界,她插不进去,也融入不了。
就和慕容宁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哪怕是?血缘至亲,也都?是?各自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活着。
胡太医确实?有两把刷子,说两副药就好,苏钰吃完两副药真好了。
绿川谨遵医嘱,但凡出门就会拿着斗篷,生?怕苏钰再吹了风。
“姑娘,晋阳长公主?派人送来贴子。”婆子拿着贴子进门。
绿川脸色顿时僵了一下,却是?赶紧上前接了过来,“劳烦嫂子了。”
说着,从里间抽屉里随手拿出一块银子塞给婆子,婆子道了声谢赶紧去了。
绿川小心翼翼把贴子奉上,苏钰接的时候,自言自语说着,“谢无衣要定?亲了吧。”
以前只是?放话,说要定?亲了,其?实?没走流程。
而现在晋阳长公主?亲自写了贴子送来,那多半是?真定?亲,不是?吓唬。
就像慕容宁说的,谢无衣和薛迟同出一府,兄弟一样的关系,晋阳长公主?怎么可能允许她先?跟薛迟谈感情,再跟谢无衣搞暧昧。
果然,贴子拆开,是?喜贴。
晋阳长公主?亲笔所写,十分客气,谢无衣和薛雨梓下个月正式定?亲,邀请她去吃席。
告知是?真,邀请是?假,她若真去了,晋阳长公主?能当场厥过去。
“研磨,我?写回贴。”苏钰说着。
回贴写的很快,客气礼貌,先?是?恭喜谢无衣定?亲。又表示,自己身体不适,就不亲自过去道喜了。
“找个稳妥的人送过去,路上不要出岔子。”苏钰吩咐绿川。
晋阳长公主?现在肯定?很心焦,所以回贴要又快又准时的送达,好让她安心。
“姑娘放心吧。”绿川说着。
谢无衣定?亲的事,在京城几乎没有水花,吃瓜讨论的都?没有。
出了正月后,慕容宁再次上折子,刚出正月,三堂会审的大戏终于开始。
又因纵火案夹在其?中,京都?府尹也一同出席,提供纵火案线索,却只是?旁听,一句话都?不说。
慕容宁当仁不让成了主?审管,据说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试图争过,但没争过慕容宁。
慕容宁的手段,让他们有不太敢争。
人证物证监察寮己经?整理出来,但十年?前的旧案,总有缺失,现在三堂会审,证据就要足够服众。
案件初审十分顺利,关键人物李大人交代的又多又快,几乎到了问什么说什么的地步。
一场大火,除了他本人外,基本全家灭门。
李大人是?一夜白头,求生?的意志都?很薄弱,又入了监察寮大牢,也不知道监察寮怎么审的,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状态。
据李大人交代,他与梅将军并无恩怨,之所以扣粮草也是?被逼无奈。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说起来是?很威风,但是?连续几年?灾年?,钱粮收不上来,但用钱的地方一点?都?不少。
会苛扣梅将军的粮草,是?因为梅将军没有后台好欺负。扣其?他款项,根本就扣不了。
至于因此战败,军士死?亡,那就不是?户部?的事了。有关太后当后台,梅将军找不了他的麻烦。
李大人此话出口,在场的官员都?沉默了。
十年?前,显庆皇帝虽己二十七岁,但关太后依然大权在握,母子争权,还非亲生?母亲,斗的异常激烈。
李大人是?关太后的铁杆,而梅将军只是?个会打仗的将军,在党争之时保持中立,结果就是?替罪羔羊。
好事轮不到,坏事全摊上,必要时就是?两方拉出来的替罪羊。
只想老实?当个纯臣,要么就远离京城,不然就是?把头扎在土堆里,都?随时都?被拉出来挡灾,谁让你好欺负呢。
当然,这种事情不会写在邸报里,苏钰会知道,是?因为苏略把堂审记录送了一份给她。
苏钰只看文字就有种窒息感,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会还会咬出谁,会审出多少奇葩,更无从得知。
也因为李大人交代的太多,京城越发安静了,都?有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感觉。
别说谢无衣定?亲,连薛迟要尚主?的事都?没人提,唯独苏钰还在风口浪尖上,时不时被提起。
她是?慕容宁的女儿,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苏钰在除夕白天被刺杀,晚上李大人家就被灭门了。
怎么会这么巧,怎么可能这么巧。
“姑娘,刚才老太太派人来传话,二太太病着,老太爷和老太太要去叶府探病,问姑娘要不要同路。”绿珠急匆匆进门说着。
“二婶病的这么严重?”苏钰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叶氏每年?十五前后都?会病一场,这回连苏震岳和谷夫人都?要过去探病,那这回病的是?真不轻。
“三房也准备去,只因三老爷一直在衙门脱不开身。”绿川说着。
据说苏玫夫妻都?去看过了,只怕情况真的不太好。
苏钰担忧不己,吩咐绿川,“我?跟老太爷,老太太同去,马上去准备。”
午饭过后,苏震岳骑马,谷夫人和苏钰坐车,一同去了叶府。
苏天华得知苏震岳和谷夫人都?来了,亲自迎到二门上。
“竟然把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惊动了。”苏天华说着,脸上神情却甚是?焦虑不安。
苏震岳道:“你那媳妇是?心病,只是?吃药怕是?用处不大,该想点?其?他办法。”
“己经?想了。”苏天华说着。
苏钰微微愣了一下,什么叫做己经?想了?
叶氏的住所在东跨院,从二门过去,通过垂花门就是?。
小丫头打起帘子,众人正欲进屋,就听叶氏说着,“找到了?”
叶峰正欲细说,抬头看到苏震岳和谷夫人进来,连忙打住起身见礼。
叶氏也欲起身,却被谷夫人拦住,“你歇着吧。”
苏震岳问叶峰,“刚才你说什么找到了?”
叶峰笑着回答,“二妹找到了。”
苏辰被拐之事,直隶的苏氏族人是?知道的,也是?想着,人多力量大,能帮忙寻找。
就在刚才,叶峰收到直隶二房三叔公的信。
说到朋友做客时,遇到一名女子,与苏邑样貌十分相?似,年?龄也相?符。
更重要的是?,她也是?拐子从京城拐出来的。
三叔公细细询问后,便把那名女子接到自己家中。怕路上信丢了,派家里管事快马加鞭跑一趟京城,把信送到叶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