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养猫日常 第15章

作者:刀上漂 标签: 古代言情

  萧绍荣眯着眼睛,醉眼朦胧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铁马金戈,少年热血的峥嵘岁月。

  婉瑛伸出手掌,轻轻盖住他的眼睛。

  “夫君醉了,睡罢。”

  萧绍荣握住她的手:“对了,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婉瑛偏头想了想,说:“没什么。”

  *

  自这日后,婉瑛便时常被贵妃召入宫中,陪公主玩耍。

  她也终于想清楚不对劲的源头在哪儿。

  她与皇帝的见面次数,太多了。

  贵妃称病不见人,婉瑛独自带着公主玩时,总是能碰见皇帝。或是在园中扑蝶,或是在池上采莲,或是在殿中斗草时,一转头,就能瞧见皇帝站在某处,静静看着她们。

  婉瑛一开始以为皇帝看的是公主,后来却发现,那视线全部落在自己身上。

  可怕。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执着的目光如影随形,仿佛黏在她的身上,甩也甩不脱。婉瑛尝试低头闪躲,或是不去理会,可是男人的存在感极强,很难忽视。

  她惶恐,不安,无助。

  一时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一时又忍不住地想逃。

  贵妃还病着,她唯一能想到求助的人就是萧绍荣,可他最近很忙,忙到与她温存的工夫都没有,公务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每当婉瑛想与他说几句话时,他总是率先打断,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即将实现的雄心抱负,最后才问婉瑛想说什么。

  看到他提起陛下时眼里泛起崇拜与仰慕的光,婉瑛嘴唇嗫嚅,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兴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陛下乃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对她一介有夫之妇……

  不会的,不会的。

  婉瑛就这么反复安慰着自己,直到那一日,公主被乳母带去午睡,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坐在院中荼蘼花架下做绣活儿,绣着绣着,人也渐渐犯困,打了个呵欠,伏在石几上沉沉睡了过去。

  四月初夏时节,天已有些微的燥热。

  婉瑛热得额头上生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鬓角也被打湿,枕着手臂,辗转反侧,稍微换了几下姿势,凉快了些许。

  不知从哪儿刮来轻轻的风,湿漉漉的额头顿时感觉到了凉意,舒爽怡人。婉瑛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唇角,紧皱的眉头也松快了,发出满足的呻.吟声。

  风就在这时停了。

  她心中暗觉可惜,自己睡了有多久呢?迷迷蒙蒙地睁眼,然后被吓了一跳。

  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里,皇帝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拿着一柄泥金折扇,扇面撒开,上头勾画着水墨丹青。

  婉瑛吓得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手中折扇轻轻摇了摇,送来一阵凉爽的风。

  他笑着指指自己的额头:“睡出红印子来了。”

  “……!”

  婉瑛立刻弹起来,手足无措地左右张望,只见院子里四下无人。她一时又慌又惧,连请安也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她方欲起身,右肩上就按下一只大手。

  “坐。”

  肩膀上的手力若千钧,压得婉瑛无法动弹,从脊柱到头顶都发麻了。

  好在皇帝很快收回了手,折扇一收,他在婉瑛对面落座,神情极自然地问道:“怎么睡在这儿了?也不怕着了风。”

  婉瑛结结巴巴回道:“公主……公主午睡去了,娘娘在……”

  “朕问的是你。”姬珩打断她。

  婉瑛讷讷地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

  对面的皇帝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忽地,他伸出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婉瑛身子猛地往后仰,避开了他隔桌向她伸来的手。

  “…八吧三凌七其武三留…”

  姬珩的手扑了个空,半晌,他抬起眼睫,勾唇笑了笑。

  “怕朕?”

  婉瑛咬着唇不作声,这时,他闪电般地再度伸手。婉瑛这次猝不及防,没能躲开,只觉得头顶被轻轻一碰,他从她头上摘了什么下来。

  姬珩递到她眼前,向她展示。

  修长如玉的指尖,夹着一片荼蘼花瓣。

  “谢……”

  想到他曾追问自己怎么谢,婉瑛飞快地住了口,脸颊红成一片。

  姬珩盯着她,似看穿她心中所想,笑道:“若实在想谢,不如少怕些朕?”

  那执着阴暗的目光又来了,被他这样盯着,婉瑛突然想到幼年时,她随母亲住在船上,那些男人们看向自己的视线,贪婪,大胆,渴望。目光如有实质,要撕破她的衣衫,钻入她的裙底……

  婉瑛倏地站起来:“天色晚了,妾……妾身该出宫了,陛下,容妾身告退……”

  说罢,她也不敢看身后皇帝的表情,低着头快步走入柔仪殿。

  姬珩注视着她仓皇消失的背影,手握着折扇,慢慢地在石几上敲了敲,神态悠闲,有种游刃有余的从容,似一只懒洋洋的狮子,正耐心地等着猎物掉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第16章 烫伤

  每当婉瑛要出宫回家去时,公主都要哭闹一回,今日也是如此。

  她抱着婉瑛的小腿不放,哭得像永生永世也无法再见了一样,口中喊道:“不回,舅妈不回……”

  周围的宫女们又是劝,又是拉,公主的乳母哄道:“慕夫人明日就来了,公主听话,放开她罢。”

  “不放!不放!”

  这样的情形已经上演过无数遍,众人熟练地上前,将公主紧抱的手掰开,再把她从婉瑛的腿上抱走,顿时哭声更嘹亮了,声震屋瓦。

  萧云漪见了,将公主抱在膝上,笑着逗她:“你这样喜欢舅妈,不如让她入宫来,陪你做个伴儿?”

  本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婉瑛却瞬间变了脸色。

  当天晚上,她吓得做了噩梦。

  梦里,她正在被一只老虎追赶。老虎穷凶极恶,她在前面慌不择路地逃,却不慎绊跌在石头上。老虎趁机凶猛地扑上来,将她按在硕大的爪子下,翻来覆去地玩弄。

  就在她以为要葬身虎腹时,那只斑斓大虫忽然又变成了皇帝的脸,他笑吟吟。

  “怕朕?”

  说着,朝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来。

  “瑛娘!瑛娘!”

  萧绍荣用力将她推醒。

  婉瑛一睁眼,就见他满脸担心的面容。

  “怎么了?梦魇了?你叫得好大声。”

  婉瑛直愣愣地瞪着帐顶,也不作声,一串串泪珠从眼眶滚落,顺着太阳穴流入发际。

  萧绍荣登时慌了,连忙来抱她,又是替她擦眼泪。

  “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哭了?”

  婉瑛死死地咬着牙关,眼泪流得愈发凶了,几声破碎的哭腔从齿间漏出来,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似随时都能厥过去。

  这可把萧绍荣吓坏了,急忙将她抱起来,拍打她的后背。

  “瑛娘,你这是怎么了?说句话儿呀,别光顾着哭,要把我急死了……”

  就在他急得要让人去叫大夫时,婉瑛才终于开口了:“我不想……不想进宫……”

  萧绍荣还以为她怎么了呢,结果哭成这样就为了这事儿,顿时哭笑不得。

  “不想进便不进。近日长姐确实召你入宫召得勤了些,听说是公主喜欢你?咱们瑛娘招人喜欢呢,连瑶瑶那小丫头也离不开你。乖,别哭了,明日我给宫里捎个口信儿,就说你身子不爽,不便入宫。”

  婉瑛没想到困扰她多日的事竟然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一时间又惊又喜,难以置信,抓着萧绍荣的臂弯问:“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萧绍荣替她将脸上的残泪抹了,“瑛娘,有时你就是容易想得太多,其实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倒把你吓成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就同我说,不要自己闷着,吓出病来。”

  婉瑛喃喃道:“我怕……”

  “做什么噩梦了,把我们瑛娘吓成这样?”

  “梦到了……老虎,要吃我。”

  萧绍荣笑出声来,只觉得这样的婉瑛真是可爱。

  他将她抱入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温声哄道:“不怕,若有老虎,我先将它打退。瑛娘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

  正如萧绍荣所说的那样,婉瑛开始称病不入宫,消息递入宫内,没想到当日便有御医来替她诊脉。

  她胆战心惊,害怕被这个白胡子老头瞧出她在装病,但太医只是笑眯眯地收回了切脉的手,也不说开方子,只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请夫人在家静养就是。”

  这之后宫里很平静,没有人再过来宣她入宫。

  婉瑛松了口气,连日以来的压力顷刻间消散于无,也终于不再做噩梦了。可轻松日子还没过多久,便得知一个噩耗。

  萧绍荣要外出公干两月。

  婉瑛闻讯,如遭雷击,一向顺从懂事的她,竟然哭求萧绍荣不要走。

  萧绍荣哄了半晌都哄不住,终于有些头疼了。

  “瑛娘,你听话,我只是出去两个月,又不是不回来了。如今兵制改革势在必行,朔州便是重中之重,可若是不亲自走上一遭,又怎能知边防虚实,军中情形?陛下说的对,纸上得来终觉浅,有些事,还是要亲自去看上一看方才知晓。我承陛下厚望,岂敢辜负君恩?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这一回,我是非去不可的了。”

  “那带上我,可以么?”

  婉瑛哭得满脸是泪,恳求道:“求你了,夫君,我可以为你煮饭洗衣,只求你别将我一人留在这府里,我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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