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残疾疯太子冲喜 第20章

作者:酒时醒 标签: 古代言情

  一来二去?,她在太子屋里待的时间?便多了。

  太子看书,她就练字,当然也不只是练那个“珩”字,旁的都写,再请太子屈尊指点,有这么个现成的夫子,不用?也是白不用?。

  这日下午她抄写了一节金刚经给太子看,太子拿过她手里的笔圈出几个字,正要开口,外边庆嬷嬷进来了,禀报道:“殿下,老将军看您来了。”

  老将军?宋知意记得上回王嬷嬷说先皇后?与妤贵妃皆出自柱国大将军府,想必这位就是先皇后?之?父,太子的外祖父了。可是她低头却?看到太子神色冷沉,似乎并不太欢喜的样子。

  这不是她可以多问的,遂识趣拿回了字帖与庆嬷嬷退出去?,走到主屋外的廊下,正好迎面碰见苏老将军。

  老将军年岁已高,蓄着一把整齐的白须,精神矍铄,概因常年征战沙场落了旧伤,行走起来右腿有些?异样。

  宋知意福身?一礼,语气尊敬:“知意见过外祖父。”

  苏老将军抱拳笑道:“太子妃无需多礼。”

  一老一小简单寒暄两句,老将军进了屋,知意则去?厨房了。

  老将军来到太子跟前,也是先以君臣之?礼问候道:“老夫听闻殿下近日身?子好转,如今一看,气色果然不错。你大舅舅从边关送了两根千年灵参来,煨汤给你喝了正好。”

  “那就有劳外祖父替孤谢过大舅舅了。”赵珩修长的手指压在书卷,抬起一双清泠泠的凤眸。

  老将军上次见这个外孙还是半年前,如今看着外孙愈发清瘦深邃的侧脸轮廓,勉强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谢。”

  赵珩意味不明地?勾了唇角,随手指了指一旁的交椅说:“孤不良于?行,外祖父也别?站着了,茶水自便,有话就说。”

  老将军倒也没坐,上前两步来到太子身?边,长叹一声:“你应该也听说了,皇上准备元宵立你姨母为继后?。”

  赵珩了然地?嗤笑一声,“所以外祖父特地?前来,是怕孤再疯言疯语生是非,阻挠了妤贵妃的高升之?路?”

  “你这孩子!”老将军紧紧蹙眉,耐着性子劝解道,“我老来才得了你母亲这个女?儿,比谁都疼惜,可她遭了劫难,是命里少福,你心痛你的母亲,我又如何不心痛这唯一的女?儿呢?”

  赵珩垂了垂眸,书卷边角在他指尖被?攥紧。

  老将军继续道:“逝者已逝不可追。我们苏家的荣华却?不能断,倘若皇后?宝座落入他人?之?手,依你如今身?体状况,这太子之?位也是难保啊!”

  “所以为了家族荣光,即使妤贵妃害死孤的母亲,你老人?家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是么?你不怕你唯一的女?儿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么?”

  老将军喉咙一哽,半响后?低了语气:“没有证据的事,不可胡言。”

  即使有证据,也得压下来,当做无事发生。

  诚然这话老将军没说。

  赵珩又岂会不知呢。他无力地?阖了阖眼,放下被?撕扯得破碎的书卷说道:“外祖父实?在是多虑了,孤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保命尚且艰难,还能怎么生事?”

  老将军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半蹲下来,语重心长说:“这就对了,外祖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然而首要的是你的身?子,你能好起来,站起来,才能延续你母亲的荣光与清名,你若站不起来,什么都是无关痛痒的空话。”

  老将军离去?后?许久,赵珩才睁眼一双枯木般死寂的眼。他如今瘫坐在床上,衣食住行离不得人?,药浴也泡了两回,老和尚说略有见效。

  他掀开被?子双手撑着床榻挪到边缘,膝盖之?上还是能使出些?力气的,可一旦下地?,膝盖之?下如形同虚设一般,他扶着床架,极力想站起来,可他只能全靠双手的力气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半吊着高大的身?子。

  却?连一盏茶的功夫也支撑不住,额角冷汗接连滚落,重重跌到地?上,脊椎传来尖锐的痛楚,双足小腿丝毫无感。

  这就是老和尚口中的略有见效吗?

  候在外间?的内侍听见动静,立马跑进来,见太子跌到地?上,脸色大变,刚想过来搀扶,就被?太子一声呵斥骇得一动不敢动。

  “滚出去?!”

  赵珩不想被?任何一个人?扶起来,他要自己站起来,像从前那般。

  他抬臂抓住紫檀木交椅,双手用?力,却?“砰”一声拽倒了椅子按压在小腿上。

  手背青筋爆起,腿上依旧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痛楚。

  为什么这双腿明明长在他身?上却?使不出半点力?

  为什么?

  燥怒潮水般汹涌席卷而来,赵珩攥拳狠狠砸在腿上,跟对待什么厌恶至极的东西?似的,一下一下,又一下。

  既然不会疼,既然无用?,不如索性砸断。腐肉总是要剔除干净,新肉才能重新生长。

  他可以像木偶一样给自己重新装一双木腿,只要能站起来。

  可惜任凭他使出再大的力道,这双腿还是顽固地?长在他身?上。

  外头跪地?的内侍预感不妙,急忙跪爬出去?喊侍卫拿麻绳来,太子有几日不发病了,好模好样的都叫他们忘了太子发起病来是怎样可怕的疯魔吓人?。

  宋知意小心翼翼端在手里的百宝羹,“哗啦”一下被?这神色慌张的内侍给撞得洒了遍地?。她捂着被?烫红的手背,急问:“怎么了?”

  内侍直冲她摇头:“殿下发病了,又发病了,太子妃还是先躲开吧!”

  她才去?厨房不到一个时辰,太子就发病?

  宋知意不敢置信,匆匆进了屋子,没曾想刚走到屏风外,迎面一个花瓶砸过来。她下意识抬袖捂住脸,闪身?躲到一侧,瞬间?脚边已全是锋利的碎瓷片,零星几支红梅惨兮兮地?洒在地?上。

  宋知意吓得脸色煞白,颤巍巍放下手,胆战心惊地?往里头瞄了眼。

  太子长发凌乱地?跌坐地?上,厉声吼道:“滚!滚!通通给孤滚出去?!!”

  宋知意双腿一软,几乎本能地?转身?跑路,太子未免也太吓人?啦!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手里有把利剑,一定会用?尽全力刺过来。

  可她双腿又像是被?什么定住一般,挪不动步子,眼前浮现初见那夜,太子嘶吼发狂被?侍卫们拿麻绳绑起来的画面。他似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被?那样粗鲁又毫无尊严地?捆绑。

  可实?际上他只是生病了,是一个太医断言很?难熬过这个冬的人?。

  宋知意心里发软,还没鼓足勇气,就已经下意识往太子走了过去?。

  “殿下?”她嗓音有些?抖,下一句还没出口,赵珩面目狰狞地?抬头,双目猩红瞪过来:“谁准你过来?滚啊!”

  他手边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砸过来的东西?了,胡乱摸索只摸到一块碎瓷片。

  宋知意略松了口气,想着这回应该砸不到自个儿,哪知,赵珩攥着碎瓷片一下一下开始往腿上划。

  砸不掉,就划烂!

  皮.肉被?割破,鲜血涌出来,瞬间?染红他雪色的寝衣。

  宋知意万万没想到,呼吸一窒,三?步作两步冲过去?死死握住他手,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你……你不要命啦!”

  她从来不知道自个儿有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抢过那碎瓷片丢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太子,本能地?抚着他的背声声柔软:“会好的,都会好的,你不要急,我们慢慢来好不好?你,你也想想你的母亲,她若是知道你这样伤害自己,只怕在天上也急得团团转。”

  赵珩奋力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

  宋知意能感受他急促狂乱的心跳声,她稍稍松开力道,一手的冷汗,眸光晶亮看向太子,鼓足勇气,柔声再道:“你妹妹也一定很?想你,若她回来,看见你这副模样,岂非要心疼坏了?此刻她最盼着你好好的,好去?接她回来团聚呀。”

  是啊,他又失控了,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赵珩紧绷的上半身?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随之?颓丧倒下。宋知意急忙扶住他,背靠在被?撞得歪歪扭扭的桌旁。

  庆嬷嬷不知何时来到一边,小心给知意递上棉帕和纱布伤药。

  再外边,是一个个手拿麻绳伺机而动的强悍侍卫。

  原来他们早来了。

  宋知意心里不是个滋味,接过东西?,动作小心翼翼地?想给太子擦拭腿上伤口。

  却?被?扼住手腕。

  赵珩恢复了几许神志,凶狠地?摁着她,一面仓促地?想拿什么遮掩住痕迹斑斑的双腿。

  他嘴上却?跟淬了寒冰似地?:“宋知意,你少自以为是!孤的母亲和妹妹是如何不必你说!孤的事也不必你多管,你给孤滚出去?!永远不许进来!”

  宋知意呆了一下,莫名想起以前捡过一只小猫儿,凶得不行,龇牙朝她哈气,碰也不给碰,其实?伤痕累累,羸弱不堪。她知道太子不是猫,此刻更像是一头凶狠的狼,冷言冷语雨点似地?无情砸在她身?上,说不委屈是假。

  就在赵珩以为她要负气抹泪跑开时,伤痕累累的残疾双腿覆上一圈柔软的裙摆。

  他错愕低头,那双腿分明没有任何知觉,然而这一瞬间?,却?有羽毛轻柔抚过的错觉。

  今日宋知意穿了身?石榴色的宫装,裙摆层层叠叠如绽放在凛冬的一朵娇.嫩花苞,她眨眨眼,和裙摆一样柔软的语气透出几分惊奇:“殿下是想找东西?遮住荣耀与功勋么?”

  赵珩愣了一下,扼住她的手掌情不自禁松开。

  宋知意也不看他的双腿,神情格外认真地?说:“男子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荣耀和功勋的象征,如果你有很?多的话,那你一定是……”

  她突然顿了顿,赵珩一颗混乱不堪的心跟着被?紧紧撕扯起,他永远记得魏国公嫡女?意外看见他双腿时的厌恶和惧怕,等了片刻,就忍不住声音沙哑地?问:“是什么?”

  “当然是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最厉害最无敌的大英雄啦!”

  赵珩不由得轻笑一声,心口莫名舒展,抬眸对上宋知意笑盈盈的眼,又不自在地?肃了脸,“……花言巧语。”

第23章 和离?想的美!

  花言巧语又怎样呢?宋知意心想,只要能稳住太子,她大可再说上千千万万句。

  不过眼下嘛,瞧太子这高?冷又鄙夷的神情,只怕多说一句就?要适得其反。

  宋知意见好就?收,一面悄悄给庆嬷嬷使眼色,挥散外头那?些拿麻绳的侍卫,唤太医上前来?。毕竟她不懂医,处理伤口还得会的来?,否则贻误太子伤情,罪过可就?大了。

  封太医却战战兢兢,每靠近太子一步,呼吸就?轻一分,幸而太子没有再狂躁的迹象,才小心蹲下来?,细致检查一遍伤处,谨慎道:“殿下,地上全是?碎瓷片,恐怕再伤了您,不若还是?微臣扶您上榻再放药包扎吧?”

  赵珩瞥封太医一眼,分明那?眼神也不带多少骇人厉色,封太医忆起曾经?有位同僚就?是?这般掉以轻心,险些被?失控的太子扭断手。封太医不敢妄动,求助的眼神看向太子妃。

  宋知意见状只好试着去挽太子的手臂,见他没有动作,似乎默认下来?,才大了胆子抬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想扶着他起身。

  哪料,纹丝不动。

  宋知意不信邪,咬牙暗暗再使劲儿,额头都冒了汗。然而太子虽病弱,身形消瘦,身量却很高?,在双足完全不能用力的情况下,哪里是?她能扶得起的。

  眼看太子的脸色就?要阴沉下来?,封太医急忙来?到?左边帮忙,这才与知意一同将太子扶到?床榻。

  宋知意终于松了口气,封太医为太子处置伤处,她就?默默揉着发麻的手臂退到?一边,这才后知后觉看到?手上竟被?碎瓷片割破了好几道口子,血渗出来?侵染到?衣裙,她连忙掏出帕子捂住,却疼得下意识“嘶”了一声。

  赵珩眉心微蹙,攥拳忽然挥开封太医,怒问:“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其他太医是?死了吗?”

  封太医以为是?自己处置得不好,当即跪下求饶:“殿下息怒!”

  宋知意刚松缓下来?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太子真是?喜怒无常,心情千变万化?,其实封太医医术不差的。

  倒是?一旁的庆嬷嬷看得明白,连忙出去叫来?两个太医,一个分去协助封太医,一个留下来?。庆嬷嬷拉住紧张兮兮忍不住上前的知意,宽慰道:“太子妃,您也受伤了,不如先给太医瞧瞧吧。”

  “可……”宋知意放心不下,庆嬷嬷叹气,索性按住她肩膀坐下来?,压低声音提醒道:“您还看不出么,殿下忽然动怒是?因?为您的伤啊。”

  宋知意不由得愣住,神情诧异地看向太子。

  然而对方?侧脸冷漠,没给她半个眼神,着实不像是?庆嬷嬷所言这般。想来?太子高?高?在上,冷若冰霜,又怎会在乎她这个来?得莫名的太子妃呢。

  宋知意不安地坐着,伸出一双满是?血痕的手,庆嬷嬷拿了棉帕湿水拧干,先给替她擦了擦,才由太医上药,药粉刚洒下来?,她就?疼得轻轻“唔”了声。

  “太子妃且忍忍,过阵子就?不疼了。”太医劝慰,动作利索地放完药就?取纱布包扎,边叮嘱说,“近日不要碰水,右手有道口子格外深些,要仔细留意,不若恐怕会落下疤痕。”

  宋知意笑着摇摇头,不甚在意:“只要不痛,留疤也无妨,那?我就?要有第一道功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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