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radoxical
这几日天儿都还不错,没有要下?雪的迹象,庄子不同于府中,规矩不多,返璞归真?,划船、放羊、骑牛,好?玩儿的多着呢,地?方又?大,一整日都逛不完。
庄子后面连着一片矮山,山中也有别院,听人说最好?看日出,阮葵天不亮就拉着元献上山去了。
天早就亮了,只?是太阳迟迟不出来,只?能看见远处的半轮圆红,阮葵都有些等累了。
“原来日出也没什么好?看的。”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算了,走吧。”
元献本就是舍命陪君子,自然听她吩咐,跟着她又?往山下?去,也不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行至山腰,便是那别院所在之处。
阮葵蹦蹦跳跳正往山下?去,忽而却听见别院传来一阵女?子轻吟声。
阮葵脚步一顿:“什么声音?”
元献微怔,瞬间明了,脸不红心不跳道:“没什么声音,是不是妹妹听错了?”
阮葵一脸严肃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有鬼。”
他?险些笑出来,抓住她的手腕往前:“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快走吧,妹妹起的那样早,不困吗?”
“噢,也是,我或许是太困了,脑子糊涂了。”阮葵跟着往山下?走,“你饿吗?我们回去再吃些东西吧,咱们直接去厨房吃。”
“也好?,这会儿还早,正是吃饭的时候……”
“嘘!”阮葵食指抵唇,又?是一脸谨慎,“你听,又?有声音。”
那声音实在不小?,一声接着一声,元献微愣片刻,也不好?再说瞎话,只?急急忙忙拉着她走:“或许是有人住在此处,总归也不干我们的事,我们还是快走吧,一会儿该吃不上饭了。”
她不肯走,脚下?生了钉子,一动不动:“我们家的庄子,我还不能知晓这里住的是谁?我得去瞧瞧。”
“那万一要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呢?妹妹不怕?”
“怕什么?我长这样大还没见过?鬼呢,正好?去瞧个稀奇。”她昂首挺胸,但抓紧了元献的手臂,“你跟我一块儿去。”
“我不去,我怕鬼。”元献也不动。
阮葵气得转头看他?:“大白天的,你怕什么怕?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他?眼中含着笑,不急不慢道:“谁说男人便不能怕鬼了?我真?的怕。”
阮葵甩开他?的手:“算了,我自己?去,胆小?鬼!”
他?慌忙去追:“别去别去,不是什么好?事。”
“你如何知晓?”阮葵推开他?的手,已到了别院门上,要往里去。
偏里面的人跟没发觉一般,声音还越发大了,元献一慌,急忙将她抱住,捂住她的眼睛,低声劝:“不是什么好?事,别去!”
她偏不听,一口咬在他?手上,趁他?吃疼松手,跑进了院里,隔着窗,瞧见里面的情形,随后像吃了定身丸一般,愣住了。
元献瞥过?一眼窗子,立即收了眼,将她连拖带拽抱出了别院,匆匆下?了山,停在了野湖边上。
她一声没吭,站在湖边还是一副呆愣模样,风一吹,冷得她打了个哆嗦,才活过?来几分。
元献给她拢了拢披风,轻声问:“吓着了?”
“没。”她别过?身去,眼睫颤了颤。
“就当做没瞧见,去吃饭吧。”元献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她垂着眼,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里面的人好?像是二哥,他?和丫鬟……”
“嘘!”元献捂住她的嘴,“莫说出来。”
她停下?,轻轻掰开他?的手,掀眼看着他?,轻声又?问:“他?们在做什么?为?何不穿衣裳?”
元献摸了摸她的脑袋:“莫问了,等你长大些就知晓了,也不要和别人说起。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今日未曾见过?,早些忘了。”
“噢。”她呆呆点了点头。
元献笑了笑:“去吃饭吧,吃完回去睡一会儿,起得那样早,这会儿早困了吧?”
“嗯。”她又?点了头,被牵着往前走,直至到了人多的地?方,元献才松了她的手。
早上起得太早,她这会儿脑子的确是昏昏沉沉的,那画面虽是挥之不去,但记得元献的话,又?睡了一觉,便当做没看见,照旧每日与元献一起疯玩儿。
一晃到了年底,府中派人来催,几人才依依不舍收拾东西回城里。
“诶?你们要骑马回去吗?”阮葵探出去车门往外看,“我跟你们一块儿吧?我这些天练得不错了,能自己?骑回去了。”
阮藜拽着马转身看她:“你看有哪个大家闺秀会骑着马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若是二叔知晓,定要打骂你一顿,你还是消停些为?好?。”
“我就在郊外骑一段,快进城的时候再上马车,只?要没人说,父亲他?肯定不会知晓。”
“我不说,你未婚夫婿不说,不代?表旁人不说。”
“什么未婚夫婿?你少乱说。”阮葵骂他?一句,余光瞥了眼车里坐着的阮莲,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午时抵达伯爵府,刚进了大门,阮藜又?掉头出了门:“我还有些事,你们先?回吧,我出去了,晚些再去给祖母请安。”
他?是这堆人里年岁最长的,没哪个敢说他?,都乘着车又?继续往前去。
老祖宗早在屋里等着了,瞧见他?们全须全尾地?回来,笑得开怀,一一问过?了话,留他?们在院子里吃了饭。
“葵丫头骑马学得如何了?”
“我自个儿觉着还不错,只?是一个人骑没意思,要是能出门赛马狩猎就好?了。”
老夫人笑着道:“小?姑娘家家狩什么猎?多危险?赛马、打打马球还行,不过?也不着急这一时,你若是喜欢,改明儿请个会马球的女?夫子教你。”
“多谢祖母。”阮葵欢喜起身行礼。
“好?了,祖母要午睡一会儿,你和你表兄去玩吧,过?两日要下?雪了,不能出来疯跑了,恐怕会将你憋坏。”
屋里的人好?一阵笑,阮葵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先?捂谁的嘴好?,最后红着脸跑了。
元献跟在她身后:“去烧陶人?”
“行啊,这会儿还早呢,走。”她蹦跳着往前走,一会儿踩踩地?上的格子,一会儿蹦蹦花坛的石沿。
元献紧紧看着她,生怕她脚下?不稳,时刻准备着去扶她:“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妹妹想要什么礼?”
“我好?像没什么想要的,你也别给我准备什么礼物了,你给我准备,我就要给你准备,送来送去,怪麻烦的。”
“我给妹妹准备就好?,妹妹不用给我准备。”
“哼。”阮葵瞅他?一眼,“你给我准备,我肯定也要给你准备的,我又?不是那样不懂礼数的人。况且,我又?不傻,你干嘛莫名其妙不图回报给我送礼物?你肯定有旁的目的,我才不要。”
他?垂眸笑了笑,没有反驳:“的确,我有私心。”
“看,我就说吧。”阮葵得意扬扬下?颌,“我就知晓你别有目的。”
“可你不收,我的私心也不会因此不存在。”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愣在了原地?。
元献拍拍她的肩,笑着越过?她:“走吧,去烧陶人了。”
她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一会儿,气冲冲跟上去:“我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元献但笑不语,步子越发稳健。
除夕夜,元献还是准备了礼物,一直放在袖子里,没有机会拿出来给阮葵。
伯爵府人多,礼仪也多,忙忙碌碌一整日,到了下?午,才有空闲坐下?来说说笑笑。一整屋子的人,说笑的说笑,谈天的谈天,热闹得人几乎有些头疼。
“下?雪了!下?雪了!”
不知是谁跑进来喊了一声,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朝外面看去,几个姑娘已蠢蠢欲动,戴上兜帽便要往外去。
丫鬟们笑着去跟老夫人禀告,老夫人笑着摆手:“去吧去吧,将衣裳穿好?,莫着凉了。”
“我们也去!”阮葵也裹好?斗篷,小?跑着朝外面去。
元献快速披好?斗篷追上:“要不要拿伞?”
阮葵回眸一笑,兜帽的绒毛飞舞:“不用不用,有帽子呢。”
屋里的几个长辈瞧着他?们,眼中都带着笑,没哪个上前打搅,他?们也都没发觉。
“前面的梅花开了!”阮葵已跑进园子里,仰头在梅花枝下?嗅嗅,“好?像没什么香味。”
元献跟过?去,抬手扫落飘在她兜帽绒毛上的雪:“瞧着是刚开不久,过?几日或许就有香味了。”
“欸!上回我不是说学了插花吗?折几支回去试试。”
“天冷,我来折,你抱着就好?,手暖也莫摘了。”元献脱了手衣,照着指挥折了梅枝,放进阮葵怀里,与她闲话,“你今夜守岁吗?”
她边跺着脚取暖边道:“应当不守吧,往年不都没守过??祖母熬不到那样晚,快到子时便会去睡了,肯定也会催我们去睡,剩下?大嫂子大哥二哥他?们会在屋子里打叶子戏,也不知他?们睡了没,反正早起去拜年时他?们都是在的。”
元献想了想,摸出袖子里的木雕放在她怀里的梅花枝上:“送你的新?年礼。”
是一只?木雕的狐狸,不算特别精细,但那狐狸的神情尤其可爱,像在打瞌睡。
“你做的?”阮葵惊喜看他?。
“嗯。”他?含笑点头,“我平日里会刻些印章玩儿,想来道理相通,便试着做了一个,瞧着还不错。”
“你还挺厉害的嘛。”阮葵夸一句,垂眸看向那只?狐狸时,忽然一凛,“你想我回报什么?”
元献原未想这样多,只?是觉着阮葵高兴,他?便高兴,可阮葵这般问,他?便忍不住要逗逗她:“我想你嫁给我。”
阮葵简直气笑了:“你送个木雕就想让我嫁给你?你做梦去吧!”
“那我要如何,你才肯心甘情愿嫁给我?”
“那当然是要……”她摇头晃脑已经要开始滔滔不绝,忽然醒过?神来,脸羞了个通红,“呸!谁要嫁给你!你又?占我便宜,看我不收拾你!”
她放了梅花,抽了手暖,将那只?狐狸塞进袖子里,便要去抓元献的衣领。
元献后退一步,忽而手一伸,搂住她的腰,将她扣在了怀里。
她一怔,动不了,也不会说话了。
元献含笑将她帽檐上的雪又?扫了扫,轻声笑着:“下?着雪呢,一会儿滚到雪地?里,定要着凉了,莫闹了。”
“我、我没闹……”她鼻尖被冻得通红,眼睫闪了闪,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教训我,等明年开春了再教训不迟。”
“我……”阮葵推他?的手,“我没闹,你松开我。”
他?手臂却收了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阮葵一下?慌了,又?是抬手要打,又?是提腿要踢,可她被抱得太紧了,人没打着几下?,把自己?累得够呛,急得连声喊:“你干嘛!光天化日你要干嘛!你这个死呆子!快松手!”
“莫怕莫怕。”元献笑着松开手,双手却又?松松环抱住她,“我只?是想抱抱你。”